寒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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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茶叶

    十余日后商队出了回纥,过关后,进入边城。

    商队住进客栈,掌柜为人热情,看到尚家的旗帜更是殷勤。

    尚怀英和金大在屋里叙话。

    一颗脑袋探进来,门外的护卫没通传,尚怀英自然知道是自己女儿来了,转头笑问,“阿野又是来煮茶的?”

    陆华手里拿着四方竹盒乐呵呵的进来,“尚城主,金叔,这茶是阿野和素素刚刚在集市买的。”

    田素补充道,“买的人可太多了,这最后一盒,还是阿野出了双倍价钱买的。”

    两人坐到茶案盘,开始煮茶。

    田素轻轻碰了一下陆华的胳膊,低声问,“诶,我一直都挺好奇的,为什么尚家的管事,婢子,小厮都姓金呢?”

    陆华手上没停,“在我高祖父的时候,有个跟着我高祖父行商的金姓仆人,为人忠厚跟在高祖父身边多年。有一年高祖父穿秦岭进蜀地时遇到山匪,金姓仆人舍身救主,他无儿无女,高祖父感念他忠诚,自那以后,尚家的仆婢都姓金。”

    田素低语,“原来是这样。”

    陆华看着碾开的茶叶,面露疑惑,这茶叶品相并不好,待过完筛,茶沫入沸汤后,并没有闻出她期待的惊艳茶香,汤色也呈褐浊。

    待茶煮完,田素帮忙分茶,端至尚怀英,金大面前,待茶水稍温,二人端起茶盏,各自吃了一口,默契的相视一眼,面色皆是了然。

    陆华也尝了一口,秀眉微蹙,伸手拦下正要喝茶的田素,示意她别喝,这茶入口实在苦涩。

    陆华问阿爹,“茶汤苦涩难以下咽,可是有些像我们在蜀地吃过的…”

    尚怀英点了点头。

    金大笑着道,“阿野记忆好生厉害。”

    陆华问,“这样的茶竟然还人抢着买?卖的还不便宜的,那我们的茶岂不是卖的更好?”

    “咱们的茶在这里卖不出好价钱的。”尚怀英笑着道,“边城鱼龙混杂,市场杂乱无序,此地靠北,茶叶在这里是稀罕物,自然受欢迎,不过边城这里的百姓并不富足,手头宽裕的人家能喝得起的也就是这样的茶了,咱们的好茶反而卖不出好价钱。”尚怀英笑了笑又道,“不过,这茶也是我们的尚家的茶。”

    田素出生富贵,对民生不了解,“叔父,…尚叔为何要把糟茶卖给百姓?”

    金大笑着道,“这不是糟茶,在蜀地寻常百姓都吃这个茶。”

    陆华心里忽的有些不安,茶叶在边城是紧俏货,自己仗着有钱把人茶叶抢了...

    午后,陆华又去了那个卖茶叶的摊位,卖茶的小贩还卖些编制物件,这会儿的生意已不似上午卖茶叶时那般红火了。

    “上午我在你这里买茶,你可还记得我?”

    卖货郎眼睛转了转,这人上午双倍的价格买了一盒茶,这会儿不会是来退货的吧。

    陆华见他眼神中带着防备,直接道,“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今日与我抢购最后一盒茶叶的是谁?”

    卖货郎明显松了口气,看了看眼前这个长相极其漂亮的郎君,“他呀,刘家的酸秀才。”

    一路打听到刘秀才的住处,陆华带着阿秀和四个护卫齐刷刷的站在一处窄门前。

    这门?这栅栏门?陆华无从下手...

    护卫上前叫门,很快栅栏缝里清晰的透出一个人的身影。

    来的正是刘秀才。

    看着门口乌泱泱的人,刘秀才神色紧张,有些担忧的看了眼身后,开口道,“...这…是?”

    陆华走上前来,“我是来给你送茶的。”说完示意身后的护卫站远点。

    刘秀才开了栅栏门,阿秀将锦盒递上。

    刘秀才不知所措的退了半步。

    陆华解释道,“今日上午抢了你的茶,现在是特意来还的。”摸了摸耳朵,有些不好意思,“我是看大家都在抢,…我就是想尝尝鲜,回去后…我琢磨了一下,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失礼了。”

    刘秀理解了来人的意图,摇了摇头,“不用了。”说完就要将门合上。

    陆华伸手拦下,“从阿秀手中拿过锦盒,拿着,我是真心来道歉的。”

    刘秀才看着面前的锦盒,锦盒精美,想必里面定是好茶,抬眸面有苦涩,“郎君还是收回吧,寒舍没有好茶具能煮这茶。”正要转身就听来人又道,“那我再给你送套茶具过来?你喜欢青瓷?还是白瓷?”

    刘秀才愣住,这?

    屋里传来一声娇笑,刘秀才面色一僵。慌张的想把门掩上,陆华差点被夹手,阿秀拉开陆华伸手抵门,单薄的栅栏门被两人推的变了形,“吱吱呀呀的”快要散架了。

    这个婢子好大的力气,刘秀才用尽全身力气也没无法将门合上。

    陆华看向院里,“你家娘子吗?”

    听到这句,刘秀才一口气没顺过来,呛了气口,一阵咳嗽,耳朵,脖子都红了。

    一个穿着碧色襦裙的娘子走出来,面容端秀,看刘秀才的眼神尽是温柔。

    刘秀才刚要开口,穿碧色襦裙的娘子抢先问,“这位郎君是?”

    陆华答的顺口,“陆华。”

    闻言她微微福身,“陆郎君可知道,今日你抢的这茶有何意义?”

    意义?什么意义,陆华摇了摇头。

    “这茶本来是刘郎君要送给我…母亲的聘礼。”

    陆华僵在原地,聘礼?...这么难吃的茶,居然是聘礼?

    陆华双手捧着锦盒,弱弱开口,“送这个还来得及吗?”

    对方不屑轻笑,“来不及了。”

    傍晚,房门被人扣响,阿秀开门,尚恩锦搓着手,一身寒气。

    陆华递给他一盏热茶,“七兄,可打听到了?”

    尚恩锦两口喝完热茶,示意她再分一盏。

    “打听到了,这刘秀才出身贫寒,父亲早亡,寡母两年前也病逝了,平日做些帮着代写和抄书的伙计过日子。”

    尚恩锦捧着热茶,小口轻啜。

    “那万丽娟呢?”

    “她家是做羊皮生意的,前几年那场天灾后,他家生意一落千丈,连牧场都卖了。”

    “她家能同意她嫁给刘秀才吗?”

    “自然是不同意,她上头两个姐姐,一个嫁给了城里布庄老板,没两年就死了,另一个...嫁给了...我忘了,反正是个做买卖的。他父亲有意让她嫁给布庄老板做续弦...”

    田素皱眉,“那不是她姐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