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突然袭击
临近周末,就在张潮将要给《少年的巴比伦》收个尾的时候,兰婷给他送来了一份通知函——
张潮同学:
你的作品《我是使爸妈衰老的诸多事件之一》荣获“第一届《东南晨报》杯福海中学生作文大赛”一等奖。大赛颁奖典礼兹定于2月8日早上9点,于福海文化艺术中心举行,请务必准时参与。……
“那不是周天吗,我还得回家呢。”张潮皱皱眉头,这短短二三十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都忘了还参加过这么个比赛。说实话,现在的他已经不是特别在乎这样的地方性学生作文奖了。
有那功夫不如窝在电脑前多码点字呢。那可是真金白银。
于是推脱道:“能不能不去?让你帮我代领吧?”
兰婷柳眉一竖,道:“哟,大作家现在看不上这些小奖了。不行,你必须去。这次市文联、作协联合颁奖。我舅舅说好多人都想见识一下你这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齐天大圣呢!”
张潮只能苦笑地答应。顺便问了一句:“你几等奖?”
“不告诉你!”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了。2月8日早上,张潮、兰婷,还有庞云,以及另外一位获奖的女生,由各自的指导老师领着,准时坐在了福海文化艺术中心礼堂的后排。
这次比赛果然规模盛大,放眼望去,获奖者怕不是有七八十人,加上指导老师,满满当当坐了一礼堂。可以算得上大型分赃现场了。
而且评委阵容在福海来说,也堪称豪华,主持人报菜名就报了好一会儿:
“本届大赛评委会主席是福海文联主席、著名作家雁鸣,副主席是福海作协主席、著名诗人长天,评委有……此外本次比赛还得到了《东南晨报》的大力支持,《东南晨报》的总编辑庞丽娟女生,也作为本次大赛的特别评委,来到了我们会场……”
张潮注意到,前排嘉宾席有一个矮矮的、朴实的中年男人身影,竟然能与雁鸣、长天这两个头发花白的福海文学界大佬,并排坐在最中间的位置,却一直没有介绍到他,不禁有些好奇。
果然,主持人最后才道:“这次大赛的颁奖典礼,《东南晨报》为我们邀请到一位重量级嘉宾,他就是以一部《尘埃落地》荣获茅盾文学奖的著名作家,阿莱!大家掌声欢迎!”
会场上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大家都热烈地鼓掌。作为最年轻的茅盾文学奖获得者,阿莱绝对是当代最炙手可热的大作家之一,一部《尘埃落地》,道尽了藏地的生死与悲欢。
阿莱站起来,欠身行礼,拿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说道:“我是应《东南晨报》的邀请,来福海采风,适逢其会。其实我觉得这么‘不告而来’,有点唐突,但禁不住庞丽娟总编再三劝说,雁鸣主席和长天主席也盛情邀请,我只好厚着脸皮坐在这里……”
幽默的话语引得在场的师生都笑了起来,想不到这个大作家竟然这么亲切而谦逊。
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了。颁奖典礼正式开始。这次比赛设有一等奖5人,二等奖10人,三等奖20人,以及入围奖40人,一共75个获奖名额。保证福海不论市区还是辖下的各县,都见者有份。
三中这次成果丰硕,竟然囊获2个一等奖,分别是张潮和庞云。兰婷则是二等奖,另一个女生是入围奖。
负责颁发一等奖的是评委会主席雁鸣,当他把奖杯递给张潮的时候,深深地看了张潮两眼。
全场的师生,也把目光紧紧锁定在张潮身上,打量着这只福海文坛的大熊猫。还好张潮最近已经习惯了做众人的目光焦点,倒是镇定。
颁奖后,文联主席雁鸣不无深意地补充发言道:“最近一段时间,我们福海的文坛‘不太平’,但我认为这是好事。‘文似看山不喜平’,文坛也一样,太平了就没有生机、没有活力了。我希望咱们福海多一些让文坛‘不太平’的年轻人。现在只有一个,不够,要一个接一个才好……”
雁鸣说完以后,《东南晨报》总编庞丽娟接着发言:“今天,我们很难得地邀请到了阿莱老师,我们可不能放过他!我们报社经过和大赛组委会的商讨,决定临时增加一个环节——
由阿莱老师出一道作文题,由大家现场进行写作,限时1小时,考考大家的急才。在座的评委老师加个班,评出其中的优秀作品。这次临时现场作文不评一二三等奖,只要是优秀作品,都会得到一本阿莱老师亲笔签名的《尘埃落地》,作品也会由我们《东南晨报》刊登!”
小礼堂里顿时一片哗然。没想到颁奖礼完了,还有“意外惊喜”。不过大家都是写作文的老手了,1小时时间虽然紧凑,但是写一篇过得去的文章还是没问题。何况还能在茅盾文学奖得主面前露下脸,何乐而不为?
阿莱也有些意外,他本来就是中学的语文老师出身,所以出个学生作文题,对他来说没有难度,签几本书就更容易了。但毕竟有些唐突,他知道其中必有缘由,所以只是似笑非笑地对庞丽娟、雁鸣道:“你们这是对我进行突然袭击啊!”
文联主席雁鸣哈哈应道:“庞总编的这个提议早上才和我说的,一开始我也觉得意外,但是越想越妙。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你是偶然来的,学生们是偶然写的,偶然之中,说不定就能碰撞出佳作。”
庞丽娟也解释道:“原本想请阿莱老师做个讲座,可想想看阿莱老师是大作家,这些同学则是‘小作家’,是我们福海文坛未来的希望。大小作家之间,以文相会,想必是一段佳话……”
阿莱听了,也只是笑而不语。
在工作人员的组织下,学生很快就集中到文化艺术中心平时做培训的一间大教室里,分到到了稿纸和签字笔。
出题人阿莱沉思着该出什么题目,在教室里踱步走了一圈,又走到门口。门边放着一面全身镜,又叫做仪容镜。
阿莱让工作人员把这面仪容镜搬到讲台的前方,开口道:“这面镜子,就是今天的题目。同学们开始写吧,写什么都行。”
这道题目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不难在于镜子这个意象极为常见,所以立意不难;不易在于没有给任何前置限定,过于宽泛,容易流于表面。
三中的几个学生,兰婷和另一个女生都紧紧皱着眉头,陷入苦思冥想当中。
张潮连笔都没拿起来,反而在那儿左顾右盼,意暇甚。
庞云就坐在张潮背后,紧紧盯着张潮,心里浮现出昨晚姑姑对他说的:
“一小时限时写作,你就是让职业作家来,也未必能写好。他只要动笔了,我就有办法让他露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