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楼迎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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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杨之手死,当年真相

    田野里的稻谷尚未成熟,夏未结束,秋未来临。

    而这并不妨碍村子里人们的喜悦之情。

    方知幽三人的马车沿着田间小路缓行,时不时还能见到于田里面劳作的农民。

    他们头戴草帽,穿着简单的衣衫,脖子上搭着一块有些破旧的毛巾,同样好奇地看向这辆马车。

    田间与村子有一条清澈的山涧溪流穿过,这条溪流上面,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座普通石桥供村民进出。

    马车驶过石桥,终于在午后来到了村子之中。

    随着马车的出现,接二连三有小孩从村子的四面八方赶来。

    有人穿得整洁,有人穿得破旧;有人打扮得精致,有人却邋里邋遢。

    唯独瘦是每个人的特点。

    放眼望去,来了不下二三十个小孩,却没有一个肥胖的,而都是瘦。

    “有些不正常。”方知幽皱起了眉头。

    “是不正常。”范姑娘同样道,“田间粮食丰满,虽未到收获时候,但凭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稻谷海洋,也能够想象往年大收获的场景。如此丰富的粮食,这个村子的人就不该这么瘦。”

    “若他们不是因为粮食短缺饿得瘦,那么便是患了某些疾病。”方知幽如此认为。

    “还有另一种可能。”范姑娘冷笑一声,“有人从中作恶。”

    当两人在讨论着具体可能之际,这些孩子已经将马车团团围住。

    他们的脸上满是疑惑与好奇,就像田间劳作的那些大人一般。

    在他们的眼里,仿佛就不该有外来的马车或者外来的人,来到他们村子。

    “我们想要在村子里借住一日。”车夫大声地说道,声音压过了围拢过来的孩子的吵闹。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姗姗来迟,他同样瘦骨嶙峋,步履艰难却双眼有神。

    “贵客来临,别说住上一日,便是长久居住,我们也热烈欢迎。”老者看着他们三人,仿佛牛羊看到了青草,满脸都是激动。

    随着老者走来,围观的孩子们纷纷让开一条路来,显然老者在他们的眼里极其受到尊崇。

    “您有诉求。”方知幽客气地说。

    老者一听,便知道今日刚才的话说对了,更加激动,普通跪倒在马车面前,连连磕头。

    范姑娘皱起眉头,环视四周,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唯独异样的,便只有这个莫名其妙的老者。

    方知幽却没想那么多,赶紧走下马车,将老头搀扶起来,安慰道:“您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我们力所能及之处,定竭尽所能。”

    老者忽然间老泪纵横,迫不及待地将三人领到自己的家里。

    老者虽然身为一村之长,但却家徒四壁,是整个村子里最贫穷的一处。

    “你们明明有大丰收,却饿得骨瘦如柴;你们明明有赚钱的粮食,却家徒四壁,将你们的经历说来听听。”范姑娘坐在一侧,看着门口悄悄张望的那一张张瘦小的脸,内心很是触动。

    老者掀开家中米缸,里面有米,虽然不多,但足够吃到收获时节。

    他却面露痛色道:“正如三位所见,我们村子每年都能大丰收,能有足够的粮食自给自足,也有多余的粮食去换取钱财。但是三年前村子中的水库里来了一头妖兽,那妖兽隔三差五便出来祸害村民,有好些村民以及孩子被其吃掉。”

    “正当全村人束手无策之际,来了一个修行者。那修行者神通广大,以一己之力压制了妖兽,将其打成重伤逼回水库,不敢再出来,全村人都为之欢呼。但那修行者却要求自那之后的每一日,全村人只能留下一人一天两餐的粮食,其余粮食都必须上交于他作为修行用。也是从那之后,我们村子虽然年年大丰收,但人人吃不饱,已有好些孩子饿死,恐怕再有个一两年,整个村子都会饿死。”

    “这修行者行事,岂不是比那妖兽更歹毒?”车夫忍不住怒骂。

    方知幽却道:“听起来,那妖兽与那修行者怎么是联手演了一出戏呢。”

    “是不是演戏,我们很快就会知道。”范姑娘同样有些微怒,忽然又问,“你们又为何不找人去去镇上或者城里将这村子发生的事情报告上去?”

    “我们出不去。”老村长神色暗淡地道,“曾经有年轻人想要出去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却通通死于非命,不是被田间毒蛇咬死,便是下雨天被雷打死,总有意外能够将人杀死。”

    “所以,这些意外便不是意外了。”范姑娘更怒,然后站起身道,“你保护好方知幽与村子里的人,我去那个水库看看。”

    车夫取下了背上的大剑,五层楼的他,尚没能修炼本命剑,无法将剑收入体内孕养,只能背着剑修行。

    “姑娘你一人去,恐怕有危险啊。”老村长虽然看出来三人的不凡,恐怕也意识到三人是修行者,但想到那个修行者的厉害,他便担心起范姑娘来。

    范姑娘却摆了摆手笑道:“今日里你让所有村民安心煮好足够多的食物,安心让所有人吃饱。”

    老村长一脸忧色地看向方知幽,虽然方知幽并不是修行者,但是她脸上那一道刀痕,让她看起来更加狠辣一些,不由自主的让老村长觉得方知幽当是三人中最厉害的那一个。

    所以,他的这个眼神,其实是一个询问的眼神。

    方知幽笑道:“听我这位姐姐的,她能处理好所有事情。”

    村子前的溪流最终与村子外的其他溪流一道汇聚于一个山谷之中,形成山谷中一个较大的又深的水库。

    范姑娘便是沿着溪流一路行走,寻到了这里。

    此时水库中央的一块巨石之上,躺着一只黝黑的妖兽,正慵懒地晒着太阳。

    鼻尖时不时呼出热风,将水库的水面荡起一阵阵涟漪。

    “黑蟒?”范姑娘站在水库边缘,淡淡地道,“不知是修行了多少年才成的这般气候。”

    “此黑蟒修行三百年,已是六层楼的境界。”一道虚弱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范姑娘没有看向走来的人,继续道:“你也是六层楼?”

    “不错。”来人站到了她身边,同样远眺那黑蟒,“待我斩除了这黑蟒,我便要去登楼。”

    范姑娘这才看向身边的男子,中年人,蓬头垢面,遍体鳞伤。

    “你每日与这黑蟒战斗?”范姑娘好奇地问。

    中年人点了点头道:“三年前我一路修行至此,听闻此处有妖兽祸害百姓,便想着替天行道。奈何那妖兽实力强悍,我只能与其斗个不相上下,却没有能力将之斩杀。倒是它却有能力斩杀我,只是它没有那么做,而是与我谈了条件。”

    “什么条件?”范姑娘隐约猜到了一些,却还想着让他说出来更好。

    “那黑蟒答应我不再吃人,却需要每日吃大量食物来修行。至于食物,它却不限于肉类,只要是食物,哪怕是稻谷,蔬菜都行。于是为了保全村子里的村民,我便与它谈判,最终得到每人每日两餐的粮食,以及我每日与其战斗的结果。”中年人双眼放光,“若是我能再强大一些,若是我能将其斩杀,那么村民便不会再有人因为粮食而饿死,也不会因为妖兽而被吃。”

    范姑娘点了点头:“这三年来,倒是苦了你。不仅要每天与其战斗,还得承受村民们对你的误解。”

    中年人豁达道:“我乃修行中人,只为替天行道,只要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哪怕是背受骂名,遗臭万年又如何。我岂会在乎这些虚名,我只恨我自己,三年过去,我日夜修行成长,却依然不敌这头黑蟒。”

    范姑娘道:“我去斩杀了它,你且在一旁看我战斗。从中感悟到多少,便当做这些年来你所承受的身体以及精神上的补给。”

    “小心。”中年男子叮嘱一声,尽管他清楚地认识到,面前这个从容的女子实力比自己强大太多,但身为男人,依然露出了关心之情。

    黑蟒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能够修行到六层楼,对于妖兽而言,实属不易。

    “口出狂言,不过我虽是妖兽,却很宽容。你若杀不了我,我便不杀你,只要你与那废物一样,每日与我战斗,且整个村子的人留得粮食减少至每人每天一餐。”黑蟒口吐人言,恐怖至极。

    中年男人握紧了拳头道:“每人每天两餐粮食,已经让他们饥饿不堪,甚至有人饿死。若再减少,他们会陆陆续续死去,到时候便没人种粮,你吃什么?”

    范姑娘却笑道:“你莫非与那畜生一般,认为我不是它对手?”

    中年男子一愣,恍然大悟,有些羞愧道:“是我悟性不够,总以为女子比男子弱小,实在抱拳。”

    黑蟒没有动用修为,而是直接一头撞向了渺小的范姑娘。

    范姑娘轻轻一跃,整个人便如落叶一般落在了黑蟒头上。

    黑蟒一愣,却忽然觉得踩在头上的不是人,而是一座山,它根本坚持不到片刻,整个蛇头便被头上的女子踩到了水中。

    水库中的水往四面排开,短暂地撞出了一个坑洞。

    而水库底,则是脑袋开花的黑蟒,一命呜呼。

    在水库的水重新汇聚的刹那,范姑娘从容而优雅地回到了中年男子身边,拍了拍呆若木鸡的男子,道:“悟到了什么?”

    中年男子僵硬地转过身望着她,无力地道:“悟啥?”

    范姑娘无奈一下:“那黑蟒虽然口吐人言,却实在愚蠢,竟然直接妄想用蛇身杀我。跟我比力量,不是不自量力吗。”

    当范姑娘与中年男子回到村子时,已是接近傍晚。

    范姑娘将这三年发生的事情与村民们一说,每个人都心存愧疚与感恩地跪倒在地。

    这是三年来对男子的误解,与对他所行的一种回馈。

    男子却不以为意,只是道:“我想跟着你们。”

    方知幽自然点头答应,更何况这个男子的言行,那是高尚之极,她便是因为看得师居幽言行举止高尚,而愿意放弃修行去苑城助他。

    这一夜,是三年来村子最热闹的一夜。

    也是这三年来村子里的人们吃得最畅快的一夜,不仅人人吃饱,更是人人吃得美味佳肴。

    那黑蟒一身修为造就的精肉,吃得人们酣畅淋漓。

    尽管他们饥饿了三年,却在这一夜身体状况尽数恢复,只等日后吃饱,便能不留下任何因为饥饿导致的后遗症状,更能因为一身蛇肉,让他们体格健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