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楼迎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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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苑城规矩,替罪羊羔

    夕阳西下,苑城外的森林也仿佛染上了一层黄蜡,与绿色交相辉映,分外美丽。

    方知幽忍不住闭上眼,深深呼吸,就像是刚刚走出牢笼的飞鸟一般,惬意自由。

    “他那时候的言语,确实挺伤人的。”方知幽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幕幕,微扬的嘴角没有停,却突然埋怨一句。

    范姑娘有些幽怨地叹息道:“你们都太聪明了,明明两人之间毫无沟通交流,却仅仅只是一个照面,一个对视,便从中看出了很多信息。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在各方势力的注视之下,彼此配合着演了这么一出。”

    方知幽却摇了摇头道:“也并不是没有交流,只是一切交流都发生在之前的日常生活之中。简单而言,他信任我,我信任他,任何言语都不能改变这份信任,那么自然一切都能够演下去。”

    方知幽拉起范姑娘的手,笑道:“范姑娘你也很聪明呢,仅仅只是一会功夫,便看穿了我们两人的真实意图,便配合着一起演出。只是,从此以后,却是将你拉进了这一份危险之中。”

    范姑娘露出一副伤心欲绝地表情,道:“你明明是我的情敌,我却偏偏要帮着他来保护你,我不是聪明,我是傻。”

    两人说话间,又一辆马车从森林中疾驰而出,停在两人面前。

    “谁家的马车?”范姑娘看着车夫,平静地问。

    车夫恭敬行礼,随即道:“我得到的命令是将二位姑娘送去下一个城市,并没有得到可以透露身份的命令。”

    方知幽二话不说,换了马车:“我刚出这个伤心的城市,就想着去看看山水风景,你且送我们去丘陵崖。”

    “丘陵崖?”车夫一愣,不解地问,“那哪里能算山崖。”

    话虽如此,他却并没有耽搁,轻车熟路地架起马车,留下一路烟尘,追着夕阳而去。

    马车上,方知幽隔着帘子对车夫道:“你的主人欲送我们远去,无非是想要知道我们所去何处。我们的行踪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接下来的日子无非便是游山玩水,你若急着将我们旅程目的地送出去,你可以先行去送信,再送我们。”

    那车夫听得一阵阴冷,没有多话,只是加快了赶马的速度。

    夜幕降临之后,苑城便灯火辉煌。

    杨府内的气氛有些压抑,一下子少了些人,令所有人都浑身不自在,感觉都冷清了不少。

    重忍端着一碗汤药送到师居幽房间,然后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大家吃饭的心情都不太有。”

    师居幽闻了闻汤药道:“这一碗到底是药还是大补的汤?”

    重忍认真道:“你虽然修为被废,但身体底子在,否则这两天的折腾,你早就一命呜呼了。只是令我震惊的是,你的恢复速度显然比寻常人要快得多。若不是白日里你强撑着让自己回光返照一般,你恐怕已经恢复十之五六。但这并不影响你目前伤势良好,只是虚弱的结果。”

    “所以这是大补汤。”师居幽简短地说了句,便拿起来喝。

    “是寻常修行者想喝都喝不到的大补汤。”重忍补充一句,“后面的日子,我也会天天给你做这些大补汤,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大补汤,别人休想喝到分毫。”

    师居幽咳嗽了一声道:“这话对姑娘说多好,对着我说,过于暧昧。”

    师居幽也不矫情,一饮而尽,舔了舔嘴唇道:“确实大补,这汤对小孩可有影响?”

    “你想让那孩子也喝这大补汤?”重忍问。

    “那孩子失去了一切,天天闷闷不乐,身体还孱弱,喝些大补汤改善一下身体。等日后有空,你们再教他一些简单的修行功法。”师居幽这便安排起了事情,“以后汤药就让俞怜送吧,毕竟目前也就她与那孩子能够相处得不错。然后告诉大家,安心吃喝,我没事,方知幽范姑娘也不会有事。我们还有敌人,还要防备。”

    重忍刚要离开,又驻足道:“观月还没回来。”

    师居幽皱起了眉头。

    “我看今夜无月无星,并不是一个好天气。”重忍关门离开。

    师居幽喃喃道:“郭观月去的是苑城大牢,并非城主府,按理说不应该出事情。”

    苑城大牢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也一如既往的寂静无声。

    只有零星守卫站岗,以及通往地下门口的一辆空荡马车。

    与地面的安静截然相反,入了底下,整个空间便充斥着哀嚎之声,淹没其他一切杂音,此起彼伏,凄厉无比。

    “你不过一个送信的车夫,怎么如此硬气?”宣饮雪沙哑地声音穿过重重哀嚎,响彻在整个地牢之中,“只有一个解释,你是师居幽身边的暗子,平日里是车夫,却不是车夫。”

    宣饮雪的面前,是一个灌满鲜血的木桶。

    木桶里面,是睁着双眼,表情抽搐,全身颤动的郭观月。

    此时他的全身共有一百零八道剑伤,每一道剑伤都恰好避开了致命的地方。

    木桶里肮脏的鲜血毫无规则地流淌,在他一百零八道伤口处不断换着鲜血。

    “若不是我将你带到牢内,若不是我先声夺人用血域将你困住,恐怕与你交手得费一些波折。”宣饮雪面目狰狞,狞笑道,“你若是开口说一些师居幽的秘密,我倒是可以让你减少些痛苦,死得快一些。”

    郭观月那张被折磨得扭曲的脸上忽然露出笑容,傲道:“你可真的愚蠢,既然我必死无疑,怎么还会吐露任何他的秘密?”

    宣饮雪冷漠地点了点头:“说得有理,那我就让你死得晚一点,痛苦一点。”

    郭观月反过来问:“据我所知,先前你还帮助过方知幽,为何师居幽要以鲜血与你交换,你却不同意。再者,你明明是三皇子的人,而三皇子是要保全师居幽的人,你又为何杀我来与师居幽敌对?”

    宣饮雪沉默地想着那日三皇子说得那些话,一想起三皇子夸赞时无水的样子,想着时无水所做的一切事情,再想到时无水对自己的蔑视。

    宣饮雪忽然间暴怒,木桶内的鲜血化作一缕缕血蛇,冲进一百零八道伤口,在郭观月体内横冲直撞,将他彻底斩杀。

    当木桶平静下来之后,一缕精血激射而出,被宣饮雪拿在手里,随后一口吞了下去。

    他整个人刹那膨胀,又刹那骨瘦如柴。

    “不愧是师居幽身边的人,起码都是六层楼以上实力。”宣饮雪津津有味地道。

    一时之间,整个大牢的哀嚎声戛然而止,只因为宣饮雪沙哑地声音传遍了大牢,吓得那些正在被折磨的囚犯一个个瑟瑟发抖。

    大牢地上,一处安静的房间内,红衣女子倒了杯茶道:“果然不出你所料,宣饮雪在听了你那番话之后,就好似换了一个人。”

    三皇子点了点头,这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淡淡道:“宣饮雪修行功法太过诡异,明明只是登上了七层楼,施展的功法却触及到了传说中的九层楼边缘,这在修行界中实在是诡异。若是让他长此以往修行下去,恐怕苑城所有人都会成为他口中食物,最后波及全天下的人。所以在他有朝一日死亡之前,要物尽其用。”

    “说到底,宣饮雪平日里的等价交换等等名声在外的公平,都是他之前自信的表现。自那日时无水的轻蔑,你对时无水的夸赞,彻彻底底将他心底隐藏最深的嫉妒,不甘和野心激发出来。”红衣女子浅笑道,“说到底他就是一个没有自信的小气鬼。”

    “这样的人,留不得,却可以在他身死之前,做很多事情。”三皇子同样浅笑,“就像时无水现在正在做的那样。”

    “那么你认为师居幽究竟是还爱着我,还是喜欢上了那个丑陋的方知幽?”红衣女子忽然问。

    三皇子冷冷一笑道:“你还会在意这些?聪明人都知道那师居幽今日的选择,他选择你显然不是爱你,而是要调查你。”

    红衣女子叹息一口气,玩弄着茶杯道,有些出神地道:“其实,我也想要调查我自己呢。”

    正说着,一柄飞剑破窗而入,钉入房内木梁。

    三皇子取下信纸,摊开一看,随后那信纸便窜出火苗,燃烧殆尽。

    三皇子拍了拍手,疑惑道:“我觉得白天师居幽与方知幽那一场戏,不仅仅是为了让方知幽置身事外,应该是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方知幽去做。但是来信说,方知幽只是想在离了苑城之后,去全国各地看看风景,他们首先要去的是丘陵崖。”

    “丘陵崖?”红衣女子淡淡道,“那不过是当地村民为了提高生活收入,搞出来的一个假的古迹而已。与其说是山崖,倒不如说是被村民开凿出来的一处断坡。”

    “天下间所有人都知道那是个假的古迹,重点是聪明如她为何要去那里,仅仅是真的是为了看风景?”三皇子若有所思,“当年师居幽行走天下倒也去过这处丘陵崖,不过据记载,他在根本没去丘陵崖崖前,只是在当地村子里吃喝玩乐了两日,期间并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情。”

    “更何况,这个古迹虽然是假的,但每年慕名而去的人依然络绎不绝。”三皇子摇了摇头,“或许她们真的只是想散散心,想远离修行者的世界,过一番平静生活。”

    红衣女子轻笑道:“说这样的话,你自己信吗?你若是能说服自己,又何必派人送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