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楼迎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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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四方汇聚,登山算账

    “你我也算认识了,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师居幽看着落座在最外侧的黄衫男子,平静地问。

    黄衫男子迎着所有人的目光,站起身,行了一礼,然后微笑道:“我叫丁新修,秋浔剑宗弟子。”

    重忍在远处摆了摆手,道:“没听过。”

    师居幽则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不防介绍介绍自己?”

    丁新修走到了大堂中央,环顾一圈之后道:“当年我的师伯怀疑秋浔剑宗内有一脉倾向于靠拢皇城,唯皇城马首是瞻,于是将我悄悄地埋伏了进去。之后二十年,我便一直埋伏在那一脉之中,完全取得了他们的信任。然后便被安排到了苑城,不仅作为他们的眼线,同时暗中与皇城配合行事。”

    “直到去年秋末冬初,和所有人一样,听闻了师居幽你在秋浔剑宗山巅一战,以及之后秋浔剑宗长老的安排与承诺。我便知道,我该做一些正确的事情,来体现这么多年潜伏的价值。”丁新修侃侃而谈。

    师居幽沉思片刻道:“所以你的师伯,就是当日秋浔剑宗山顶之上,救我性命,护我余生的那位长老。”

    丁新修点了点头,看向重忍道:“其实,我的历程与重忍一样。区别在于,他是潜伏在胡易身旁,为得是最终处理掉胡易。而我格局大一些,潜伏在倾向于皇城那一脉之中。但我们最终的目标一样,都是为了让秋浔剑宗更加纯粹,成为一个真正的修行之地。”

    魏玄洛听到这里,忍不住哼了一声,鄙夷道:“还是太年轻,修行者和世俗之人一样,哪里能够纯粹。”

    丁新修苦笑道:“现实如此,才有追逐的理想不是吗?还有我并不年轻,我与你年纪相仿。”

    魏玄洛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又看了看丁新修那年轻的相貌,眉头紧皱道:“身为秋浔剑宗弟子,不好好修行,却一门心思想着如何让自己看上去更年轻,这样的修行方向,本就是大错特错。”

    师居幽打断两人斗嘴,道:“我需要你去找一个人。”

    丁新修望向师居幽,道:“谁?”

    “春枯老人。”师居幽示意丁新修坐下来,然后继续道,“我们现在住着的杨府,是杨之手的府邸。而杨之手是春枯老人唯一的弟子。”

    丁新修试探着问道:“你要找春枯老人,是想让他来对付时无水?”

    师居幽点点头,分析道:“春枯决是一门强大的剑诀,但任何强大的事物,总有与之相反的缺陷。春枯决的缺陷便是修行之人将无法行男女之事,无法生育,甚至传闻,修炼至九层楼之时,会忘却一切感情。”

    “所以,极少有人愿意修行春枯决。导致春枯决历来便是单传,再无第二人。”师居幽回忆着自己的知识,为大家解惑,“杨之手之所以生了儿子之后才修行春枯决,便是如此。偏偏他唯一的儿子被时无水利用惨死,他自己又死在时无水的手中。如此一来,春枯决便彻底断了传承。”

    “你们猜,春枯老人得知这一切之后,会如何做?”师居幽此时扬起嘴角,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他自然是要找时无水报仇,而且不死不休。”丁新修拍了拍手,赞道:“妙啊,实在是妙。事不宜迟,我现在便启程。”

    师居幽点了点头,道:“辛苦你了,一路小心。”

    待丁新修离开之后,范姑娘皱着眉头问道:“你方才说,修行春枯决的人,到最后会忘却一切感情。那么这个春枯老人会不会已经忘了一切感情,不在意杨之手的生死,不在意春枯决的传承,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会不会时无水也早已经想到这一切,才敢如此胆大妄为地杀死杨之手?”

    师居幽摇了摇头道:“想要忘却一切感情,需要修行登上九层楼。这世间八层楼的修行者已经屈指可数,九层楼更是一个不曾出现。那春枯老人确实活了很久,但最多也不过是八层楼的实力。做不到忘却一切感情,他可以不在意杨之手的生死,但必须在意春枯决的传承。”

    魏玄洛同样质疑道:“春枯决如此厉害,他完全可以再寻找一个人来传承。”

    师居幽依然摇头:“这世间,愿意放弃男欢女爱,成为男女不分之人的人,少之又少。”

    听师居幽如此斩钉截铁,众人也便不再纠结于此。

    范姑娘向施连连招了招手道:“既然如此,那么我这边与施连连去寻一寻那个黑衣男子。”

    师居幽点头,同时道:“小心一些。”

    范姑娘笑得灿烂道:“还是很关心在意我的么。”

    师居幽干咳两声,转开话题道:“早点回来。”

    范姑娘笑得更灿烂道:“大家看看,他真的很在意我的。”

    重忍在一侧嗤之以鼻道:“可能他只是想早点知道那个老头子的府邸在哪,好早点救出方知幽。”

    话音刚落,范姑娘离开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师居幽,魏玄洛等人则怪异地望向重忍,看得重忍头皮发麻。

    范姑娘渐渐地转过了头,她的脸上笑容愈发灿烂,灿烂得有些阴冷。

    重忍只看了一眼她的眼眸,便觉得如同坠入了地狱,身处恶魔之中,全身充满了恐惧。

    师居幽连忙站在重忍身前,然后朝着范姑娘苦笑道:“他只是开个玩笑,你别这么认真啊。”

    范姑娘收敛了气息,哼了一声道:“我也只是开个玩笑,慌什么?”

    重忍冷汗如流,喘息道:“太可怕了。”

    见范姑娘走远,郭观月竖起大拇指,夸赞道:“也只有你敢调侃她,你是真的胆子大。”

    师居幽拍了拍重忍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道:“我忽然觉得,还是以前那个装沉默,装冷酷的你来得更好一些。”

    重忍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先前与范姑娘对视那一眼的感受却依然清晰,他忍不住道:“这范姑娘究竟什么实力?”

    师居幽长叹一口气道:“她站得很高很高,足够俯瞰整个天下。”

    “她师从何门何派?”重忍继续问。

    “无门无派。”师居幽想起当年初遇时的场景,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随后他拍了拍手道“在这里,我再次谢谢大家的帮助与信任。接下来我们只要静等范姑娘他们带消息回来便好,我想这个时间要不了多久。这期间,还望大家好好休养生息。”

    “你做这么多,是为了救方知幽,还是为了对付时无水?”魏玄洛忽然问道。

    师居幽看了他一眼,道:“方知幽必须救,时无水也必须杀。”

    “看来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发生过。”魏玄洛看着师居幽那一副信誓旦旦地样子,觉得错过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与此同时,苑城一座陈旧的府邸内。

    方知幽与老人各自坐在轮椅上,望着围墙外渐渐西下的太阳,脸庞被余晖染得微红。

    “他今天没来。”老头子哼了一声,嘲讽道,“你说他是不是怕了?”

    方知幽白了他一眼,像是看一个呆子一般,眼神中满是鄙夷。

    “你空有一身强大的修为,却是越活越愚蠢。”方知幽毫不客气地朝鲜起来,“苑城之大,仅次于皇城。府邸之多,同样仅次于皇城。他就算猜到是你绑了我,总得要时间将你找出来。”

    “确实如此。”老头子面对房子有刻薄地态度,丝毫没有生气。若是换了以前,这样的人他早就一掌拍死。唯独对这个聪明的女子,百般宽容。

    若非所有人知道,他们之间早已有了生死赌约,还以为他们是一起看夕阳西下的爷孙二人。

    方知幽忽然道:“我预计师居幽顶多花费一天时间便能找到你的住处。所以明日我想回轻语巷一趟。”

    老人皱眉问:“你若回了轻语巷,被人发现该如何?”

    方知幽再一次鄙视了他一番道:“知道我的人都知道我被你绑了,那么我们在某一个时间出现在某一个地方又会有谁知道?再者说,整个苑城眼线最多的人便是那时无水。若真要有人知道我们行踪,也只会是时无水。而时无水知道了又如何?他莫非会去通风报信?恐怕他巴不得我死在你手里,也巴不得师居幽死在你手里。更何况,你是站在七层楼顶的人,会害怕别人知道我们的行踪?”

    老人嘿嘿一笑,恶狠狠地道:“也就是你看开了生死敢这样与我说话,换作其他人,你每说一个字,我定斩你一剑。那么你去轻语巷要做什么?以你的性格,以及你的聪慧,你不可能只是简简单单地去怀旧,去重温旧时生活。”

    方知幽看着老头子,然后灿烂得笑了起来,笑容甜蜜又真诚,更是用温柔的口吻道:“你说得没错,我就是想去简简单单地怀旧,去走一走看一看我生活过得地方。”

    老头子冷笑道:“你觉得我会信?”

    说罢,他推着轮椅离开了花园,此时夕阳落到了远山后面,夜幕降临,府邸内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