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修行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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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青梅竹马

    1991年的5月21日,农历四月初八,白添福的妻子赵月婷诞下一子,四斤七两,取名子凡,因正值二十四节气的小满,所以取小名小满。同年的8月8日,农历六月二十八,同院的街坊梁大成的妻子林紫薇诞下一女,五斤一两,因正值立秋,取名婉秋。

    白添福夫妻都是小学老师,自从孩子诞生,都往前规划了孩子的二十年人生,主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白子凡尚未满周岁,白添福夫妻就已经领学完成了幼儿园的所有课程,这是继胎教之后的又一大工程——早教。在这样的教育家庭中,白子凡一眼看去似乎就要比一般的孩子要灵光些,眼神清澈,大而有神,天庭地格饱满圆润,是个讨喜的孩子,周围四邻也喜欢逗弄,白子凡则总是会报以一阵咯咯的笑声,也惹得四邻姨奶们开怀。

    同院街坊梁大成早先也是个体制内的人,后来下海经商,常年在外奔波,虽然劳碌繁忙,但却也实实在在挣了不少钱,早早就拥有了私家轿车,一台红色的夏利,在九十年代的这个社会,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的人物了。而妻子林紫薇早先也是在税务单位工作,后来因为生孩子,办理了生育长假,因为丈夫经商挣钱不少,干脆就在家带孩子,索性办了个辞职,但他们家属实过得殷实,加上又有私家轿车,在街坊四邻眼中实是妥妥的富人。婉秋这孩子也生得聪慧漂亮,圆圆的脸蛋,眼睛大,睫毛长,眨巴眨巴的挺招人疼,因两家都住在同一个小院,俩孩子自小就爱在一块玩耍,只是一个经常是脏兮兮的装扮,一个却粉嘟嘟的像个瓷娃娃。时不时的就听见赵月婷在那里骂“你看看你脏成什么样子了?就不能学学人家婉秋吗?整天耍泥巴,长大了能有什么出息?”若是要体罚教育的时候,又会听到白添福护犊子“孩子还小,打他干什么嘛?耍泥巴说明孩子动手能力强。不要打,不要打,要教育,我说你不要这么暴躁嘛……”不仅如此,也经常会听到街坊四邻的议论“哎呀你说这子凡,小的时候看着还像那么回事,怎么这越长大越千翻呢?不是撵鸡掏蛋就是和泥爬墙,跟人家婉秋就是没法比……”

    俗话说这大人的口碑往往给孩子巨大的心理压力,俩孩子在没人的时候,也会对大人们的口碑进行点评。

    在一处街道的墙根下,白子凡嘟囔着嘴巴,说道:“昨天王婶又在我妈跟前告状了,说我打碎了她家的一块玻璃,可那根本不是我干的。原本以为我妈会维护我两句,结果等我一喊冤,转手就给了我俩巴掌,你说我上哪说理去?”

    好在梁婉秋还是相信白子凡的话,但听到白子凡挨揍,还是有些不平,安慰着说道:“王婶咋能这么冤枉你呢?太过分了,关键是赵老师她咋也不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呢?那你到底是不是赵老师亲生的啊?”

    “谁说不是呢!但我相信我应该是我妈亲生的吧!可你说我要是她亲生的,她也没有理由帮着王婶来欺负我啊,这亲妈也忒坏了吧。”

    “那王婶那玻璃到底是不是你砸的啊?”讨论了半天,梁婉秋还是对事实的真相更感兴趣。

    白子凡一怔,心想感情连你也不相信我了啊。“嘿,我说婉秋,合着连你也不相信我了呗,我都说了我是被冤枉的,王婶那玻璃根本就不是我弄坏的,亏我一直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呢!”

    梁婉秋惭愧一笑,连忙道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王婶的玻璃到底是谁给弄坏的?我没有不相信你。”

    白子凡倒是大度,也没有多心,表示无所谓,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谁给弄坏的,反正不是我,我再跟你说一次啊,你要相信我,要是连你都不相信我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让我去死了算了——老天呀,您怎么连个真心朋友都不赐一个给我啊……啊啊啊……”一个伶牙俐齿的孩童,配合夸张的表情动作,好一副人间不值得的感悟场景。

    倒是把梁婉秋给恶心够呛,连连认错道:“好啦好啦,都说了相信你啦,要死早死,不要在我面前要死要活的,多难看啊,小满,你要不要脸啊……”

    见心思被看透,白子凡连忙收起了表情,腆着脸说道:“真的还做好朋友?”

    婉梁婉秋第一次见小满这副表情,倒有点不好意思了,重重点了一下头表示肯定。“嗯!”

    白子凡立马来了精神,趁机提出了自己过分的要求,“听说你家有个从日本买来的数码相机,能带我去看看不?”

    梁婉秋一脸吃惊,心想你这要求也太过分了吧,那可是自己家的大宝贝呢,听爸爸妈妈说那数码相机可老贵了,连自己都从来没有碰过,你倒好,张口就要自己带你去看数码相机。“数码相机可是被我妈藏着呢,连我都不让碰的,要是被我妈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了。”

    白子凡一脸瞧不起的表情,哼哼道:“算了,婉秋,连这点请求都不能满足,亏我平时带你玩儿呢,你忘了你被周铁蛋儿家的狗撵的时候,我还救过你的命了吗?你忘了你踩狗屎的时候是谁给你擦鞋了吗?你忘了你拉屎没带纸的时候是谁给你递草股纸了吗?你忘了……”

    梁婉秋被这些秋后烂账气得脸蛋通红,怒火中烧,断然惊叫:“够了!闭嘴!不准再说了,再说我就跟你绝交!不就是看数码相机吗?我带你去!”

    见梁婉秋答应了,白子凡一脸满足,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情。

    ……

    两个八岁的孩子,正在蹑手蹑脚地穿过梁家正堂,梁家装修精美,深灰色的高级地板砖,朱砂粉刷的圆形木柱,白色的墙面干净典雅,稀稀疏疏挂着一些梁家的老照片,据说最早的老照片能早到明国时期,都是梁家祖上遗留下来的老照片,被精心地装裱在精美的相框里。

    这么多年来,白子凡算是第一次真正踏入到梁婉秋她们家,见识到了梁家精美的装修和富丽的摆设,相比之下,白子凡他们家的那就不能叫装修了,只能算是粉刷,墙上也没有装饰物件,就连老相框也没有两个。

    梁婉秋是带着白子凡来家里翻箱倒柜找数码相机的,可白子凡一进到屋子,就被满墙的相框迷住了,虽说很多人家里都能有一些老照片,但像梁家这么多老相册的可不多,竟情不自禁的参观起来,那老照片上竟然还有留着辫子的清朝人,可想而知,梁家祖上应该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了吧。照片很多,大多都是人像,应该都是梁家祖上的先人们,但是也有一些现代的,比如有一张照片就是拍的梁大成和他的红色夏利,还有梁大成和林紫薇年轻时候的照片,可以说是俊男靓女,时装潮流。也有一些景色的照片,有山水、林木、大海,还有他们家的全家福。很久以前的全家福那才叫全家福,长者坐前排居中,晚辈在后,人丁兴旺的,那在后面要站三四排,只有极少的小孩子才可以有幸在前排挨着长辈,或抱着,或挤着站,年龄稍大点的,就只能站在后面。要知道,在解放前,能拍全家福的家庭,不是大地主就是大财阀,在旧社会都是有地位的人和家庭。说明梁家以前的日子过得着实不错。

    正看着,梁婉秋扯了扯白子凡的袖口,说道:“别看了,咱们赶紧去找数码相机,一会儿我妈该回来了。”

    “哦。好。”白子凡从精美的老照片中回过神来,跟着梁婉秋进了卧室。在自己家里翻箱倒柜没什么顾忌,但这是在梁家,白子凡终究还是没有跟着搜寻,只是站在梁婉秋身后,帮忙用眼睛搜索。

    好在林紫薇把数码相机藏得不严,梁婉秋三下五除二地就找到了她家的高档进口货,一台日本进口的索尼数码相机,在当时可是要值好几万块钱。

    抚摸着冰凉凉的金属质感,白子凡嘴里不停地流淌出“哇哦哇哦”的赞美之词。彩色的数码显示屏里呈现着林紫薇拍摄的照片,有桂林的秀美山水,有北海的碧海蓝天,有……这是什么?婉秋妈妈的……比基尼照片……哇哦……辣眼睛……

    梁婉秋也尴尬了,加快了翻页的手指,再翻还是林紫薇的比基尼照片……再翻还是林紫薇的比基尼照片……再翻还是林紫薇,只是这次不是比基尼了,而是太阳镜,挺好看的太阳镜……再翻……再翻……这是……林紫薇和一个男人的亲昵合照……

    “这是谁?看着也不是大成……叔……啊……”白子凡嘟囔着跟梁婉秋求证,却发现她也同样一脸的疑惑,疑惑中带着尴尬,尴尬中带着愤怒,愤怒中蕴含暴走的节奏。

    再翻……还是两人合照……再翻……再翻……

    越来越发现,照片中没有梁大成,就是林紫薇和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的亲昵的合照,只是背景不同,姿势不同,服装不同而已……想想爸爸把这个数码相机买回来以后就送给了妈妈,并由妈妈一直使用和保管,而爸爸却忙于生意,从来没有用过,也没有过问过……小小年纪的梁婉秋似乎发现了妈妈林紫薇不为人知的一面。而且这个过程还被白子凡看到了,梁婉秋很愤怒,林紫薇的照片让她觉得在白子凡面前丢脸,可她又做不了什么,她只能祈求白子凡能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更不能出去乱说。

    白子凡当然看出了梁婉秋的尴尬和窘迫,自觉地将数码相机轻轻地推开,并弱弱地说道:“我不会说出去的,快关了吧……”

    白子凡从梁家退了出来,梁婉秋无心相送,独自留下了,惆怅的身形,她撞开了一个属于她妈妈的秘密,意味着她长期以来引以为傲的家世有可能随时崩塌,幸福的日子有可能随时会结束,平静的生活有可能随时会爆发家庭战争……谁说小孩子不懂事,哪怕只是八岁的梁婉秋,她也清楚地知道这个秘密将会给她带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