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排垄
任命完打头的,然后开始排垄。
这也是必须的步骤,要是不排垄,都挑挑拣拣,谁想挨着谁,谁不想挨着谁,吵吵闹闹,可能大半天都开不了工。
排垄有几种形式,就像雁群一样。
一种是“一字形”的,打头的铲第一垄,后面的社员按顺序一字排开,谁排到第几位就是几位,至少当天的劳动顺序不能改变。
第二种是“人字形”的,或者叫“雁翅形”的。“打头的”居中间,称为“开标的”,左右各一人称为“贴标的”,按左右分为“贴里标”和“贴外标”的。
在后面铲地的人员分“左撇”和“右撇”,排在左右两边。
这种排列顺序不能随便打乱,尤其在干活期间,不允许乱窜,不允许私下换垄,多数情况下,这样的顺序会连续数日。
到地头重新排垄时也是这个顺序,一般采取是“老牛磨”的方法,就是整体左右大翻转。
这种“雁阵形”的铲地排列方法是运用最多的。
有组织,就要有规矩,有规矩才会有效率。
铲地的过程中,打头的是最重要的,要掌握节奏、掌握进度。
在干活的过程中,不能太慢,也不能太快。必须都照顾到,如果太慢,就会耽误时间。
东北过了六月份,就渐渐进入了降雨高峰期,七月份,伏雨季到来,所以,铲地的时间很紧迫,根本耽误不得。
要是太快了也不行。人和人是不同的,有快就有慢,有身体强壮的就有瘦弱的。
一旦有人总跟不上进度,总是被人远远甩在后面,就会觉得丢人,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这样的例子有了一个,就可能有第二个第三个。
如此,整个生产队的风气也就变差了,连勤快的都会变得懈怠,最后,收成受到影响,这个生产队的队长基本也就当到头了。
所以,在铲地的过程中,有个严格的规矩:任何人不能超过“打头的”。
后面的人根据自身能力,有快有慢很正常,但,如果哪个不知轻重的“愣头青”闷头往前冲,超过了打头的,那整个队伍的节奏就乱了,非挨骂不可。
一切安排就绪,铲地正式开始了。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这句流传了千年的诗句,正是农民辛勤劳作的真实写照。
艳阳高照,气温逐渐走高,没一会儿便大汗淋漓,汗珠滴在土壤上,形成一个个微小水渍,旋即又消失不见。
一根垄耪完,“打头的”张宽挥了挥手,喊道:“歇一会儿。”
众人便席地而坐,抽烟的、喝水的、擦汗的、闲聊的,先前略有紧张的气氛也缓和下来。
十几分钟后,继续开工。
农村,在农闲的时候,似乎没什么事,很多城里人都羡慕,说种完地就没事了。
可是在农忙的时候,是真的忙,像打仗一样。
临近傍晚,一整天便在紧张而忙碌的农活中度过了。
回到家,即便像张广这样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依然感到浑身疲惫。
吃饭的时候,觉得筷子都比以往重了几分。
这还是“打头的”有经验,放缓了速度,让人们对骤然加大的劳动强度有个适应的过程,否则,会更加吃不消。
林彩英心疼极了,投了热毛巾给张广擦汗,然后又用胳膊肘给张广按摩肩膀,用手的话她根本按不动。
其实,在家里不比在田地里轻松,要伺候饲料地,要喂养家畜家禽,要做饭,要看孩子,一整天都少有休息的时候。
张广劝过林彩英,饲料地留给他侍弄就成,可林彩英还是坚持每天去干一会儿,说这样就能让张广轻松一些。
劝阻不了,也就只能依她。
早早的熄了灯,夫妻俩没聊几句便都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初挥重千斤,日久自然轻。
第三天的时候,张广才算彻底适应,感觉没有之前那么疲惫了,尤其是胳膊和肩膀,不再那么酸胀了。
这天傍晚,张广下工回来,正在院子里洗脸。
刘志平来了,找张广和他一起去县城服装厂送礼,张广很震惊,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刘志平解释了一番张广才明白。
现在,园子里的蔬菜已经下来了,刘志平准备摘些给服装厂送去,他已经和赵德彪、张宽打了招呼,就在一队和二队的菜园子里摘。
张广不得不佩服刘志平的聪明,这样的礼物可是太有创意了。
张广觉得生产队正在上工,他这么走了有些不大好,犹豫着说:“刘队长,还用我去吗?”
“那咋不用呢,以后咱们要经常和人家打交道,万一我哪天走不开,不就得你去,现在去混个脸熟以后也好办事。”
刘志平觉得年轻人还是社会经验少,解释道,“三儿,你想,以后万一咱的设备有啥毛病了,去哪问?去哪求人?不还得去麻烦人家服装厂吗,这会儿你咋能不去呢。”
张广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那这样,我去和我二哥打个招呼。”
“不用,我都和他说完了,记得啊,明早咱早点走,五点钟出发,就在你们二队队房集合。”
“成,明早我准时到。”
“哦对了,记得带点吃的,咱中午不在那吃,早去早回。”刘志平叮嘱道。
“好,我知道了。”
第二天早晨四点多,张广来到队房。
张宽和饲养员老孙头正在生产队的菜园子里摘菜,小白菜、水萝卜、黄瓜、豆角等等,脸盆大小的菜盆装了三个。
等到四点半,刘志平和赵德彪赶着马车来了。
马车上,同样是满满三个盆子的蔬菜。
随即,刘志平和张广便出发赶往县城。
一路无话,七点刚过,两人进了县城。
这个时间服装厂的领导显然还没上班,两人便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等着。
一直到八点钟,刘志平赶着车来到服装厂。
张广牵着马车在门口等着。
刘志平来到保卫室,敲了敲窗户。
里面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问道:“什么事?”
刘志平急忙从兜里掏出烟,递上一颗,笑着说:“我姓刘,是和平公社青山大队的,上次和徐主任来过。”
“哦,想起来了,那你这次来是?”
“找你们赵厂长。”
“嗯,进去吧。”
十几分钟后,刘志平从楼上走了下来,身边正是厂长赵胜利。
两人有说有笑,宛如老朋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