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儿，“咔嗒”一声，青娥有些雀跃，她终于将琴弦牢牢的卡在了琴枕之上。

    “呼。”

    青娥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看了白然一眼，只见白然端着茶杯望着江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公子，可以开始了。”

    青娥轻声细语道。

    白然回过神，点了点头。

    琴弦拨动，余音绕舫。

    “噌儿！”

    只是没过多久，那根刚刚修好的琴弦再次断裂，青娥惊讶之余紧紧的蹙着眉头。

    这琴弦三番两次，而且都是在这公子来的时候断裂，有些诡异。

    “公子…”

    青娥欲言又止。

    “无妨，断便断了，是琴之祸。”

    其实白然很想说是自己的锅。

    青娥自责的摇了摇头，起身未茶壶添上热水。放下水壶后，青娥直接坐到了坐前，为白然斟起了茶。

    “我看公子总是深夜到访，似乎是在忙什么事？”

    青娥转而和白然聊起了天。

    “白天很忙，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听琴。”

    白然抿了口茶道。

    青娥点了点头，他眼神躲闪的看了白然许久，下定决心说道：

    “公子，昨日你给的银钱，青娥已经花费，但是公子请放心，等过几日，我定会还给公子。”

    白然摇了摇头道：

    “就当喝茶和陪我熬夜的钱吧，等会儿那古琴损坏的钱，我也出了，我说过了，非你之祸。”

    青娥刚要张口，白然就摆了摆手，不过很快，白然就眉头微皱，对着青娥说了一句：

    “你先上岸吧。”

    青娥一愣，但是有愧于人，只好带着满腹疑惑从船上踏了出去。

    “身负的这身厄运已经如此严重了么？”

    白然暗暗想到，刚才船底的龙骨传来了一身微不可查的破裂之声，被神识敏锐的捕捉到。

    白然放下茶杯，扫了一眼，发现画舫内都是些招待之物，这个叫做青娥的船娘每天来回带走的，只有那把古琴，白然想带上古琴再下船，但是想了想还是作罢。

    他放下茶杯，从船上走了出去。

    “公子，这是…”

    一旁的青娥疑惑道。

    白然看着青娥，她面容姣好，却被疲惫和憔悴盖住，身子骨也是瘦弱，如今又因自己遭此霉运。

    白然还是做不到不轻易嫁运给他人，但是厄运多了，自己都控制不住。

    “我刚才不小心弄坏了你的画舫，你重新买一条吧。”

    白然说着掏出了一锭银子。

    青娥疑惑更浓，不明白白然所言，不过很快，“咔嚓！”一声断裂声响起，画舫齐齐断裂成两截，没入了水中。

    青娥不可置信。

    白然把银子放在地上，转身就要离去。

    这时青娥看着地上的银子有些绝望的说道：

    “这银子，青娥不收，公子只是坐在舫内喝茶罢了，这画舫年久失修，自然断裂而已。”

    她沿着嘴唇叹了口气，如今谋生的生路已断，看来只能答应那赌徒王二的要求了，青娥咬了咬牙，眼泪在眼眶中打起了璇儿。

    白然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倔强的女子，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是个扫把星，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你拿银子换条画舫，重新谋生，绰绰有余。”

    青娥还是倔强的摇了摇头，这公子出手阔绰，应不是见色起意耍的手段，因为青娥坐在他身旁时，隐隐感觉到了白然的愁。

    许是那好心人，不过这样她就更不能收了。她施了一礼，直接转身朝城东走去。

    白然看着这个倔强而又落寞的女人，叹了口气，收起银子遥遥跟了上去。

    和钱过不去的人，倒是少见，而且城东，是贫民窟。

    江家几个悍匪的模样出现在白然脑海中，若是实在不行，就让江小四对青娥照拂一二。

    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青娥歇了两次脚，每次都揉着肿胀的脚踝。

    又过了接近一个时辰，青娥才回到家，一间孤零零的小破瓦房，青娥轻轻推门而入，还是惊醒了床上那个穿着崭新小花袄的女孩儿。

    “是姐姐么？”

    小女孩摸索着床边，挣扎着起身。

    “是姐姐，小香你吃过晚饭了么？”

    青娥走了过去，握了握小香的手。

    “吃过啦，今晚吃了昨天你买的葱油烧饼，好香啊，姐姐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煮一碗面吧。”

    说着就要起身。

    青娥急忙拉住了她，说道：

    “姐姐傍晚就吃过了。”

    “姐姐今晚还是等那位公子吗？”

    青娥有些忧愁的嗯了一句。

    “那姐姐那个公子还来吗？这样小香天天都有烧饼吃。”

    青娥一时语噻，随即眼神中透出一股决绝，说道：

    “还来，姐姐今后还给你买烧饼吃。”

    目盲女孩儿小香闻言高兴的欢呼雀跃，两人又叽叽喳喳的说了一些话，小香才沉沉睡去。

    白然站在院外，以神识看去，只见青娥有些绝望的坐在灶台之前。

    白然不禁有些动容，走这么远的路，赚点辛苦钱，养着目盲妹妹，这个叫做青娥的女子年龄不大，取财有道，过得实在不易，也实在难得。

    就是不知道没了画舫的她如何养活自己和小香。

    白然心中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青娥翻了翻空空如也的米缸，等到小香睡熟之后，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在贫民窟里左拐右拐，青娥最终在一座小院前停了下来。

    小院是用篱笆围起来，不过三间瓦房却是青砖白墙，与不远处的茅屋破瓦房比起来，鹤立鸡群。

    最右边的瓦房里灯火通明，里面不断传出摇骰子声和笑声。

    看来是这贫民窟里开的赌馆。

    青娥站在院外，迟迟不见进去，过了好一会儿，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干瘦男子走了出来，在院外小便起来。

    青娥别过了头。

    一泡尿后，那干瘦男子似乎发现了院外青娥的身影，他喝了一声：

    “谁在哪里？”

    屋内摇骰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时青娥才深吸一口气说道：

    “是我。”

    “青娥！？”

    那干瘦男子惊呼一声，喜出望外。

    这时最左边的窗户暗暗打开了一缝。

    “快进来，你这是？”

    王二有些做作的问道，他已经猜了个大概，但是他想听到青娥亲口说出来。

    青娥下定了决心，说道：“你之前说的纳我为妾，可还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