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

    林洪盛关了摩托车灯，直勾勾的看着海面上漂泊的小船。

    一直到看不清了才离开。

    船上，马达嗡嗡做响，借助天边的一点余晖，锁定小岛方向，老林将速度提到了极致，风有些冷。

    二十多分钟，到达小岛，林一指挥老林在指定位置停靠。

    “老大，要不我下吧。”

    林一看着老爹担忧的神色，他这老腰受不受的了不说，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一定是老林亲生的，这件事就很幸福。

    冲自己开个玩笑，随之摇摇头，“爸，这气温下水还得童子鸡！”

    “浑球！”

    逼仄的驾驶室里，老林有些心酸的看着儿子忙碌着穿戴装备，嘱咐道：“儿啊，小心点！”

    林一笑着点点头，穿好装备，倒入水中。

    下水后，拉着绳子感受一下暗流，此时退潮能见度很低，大约只能看到两米左右，不过他还是快速的找到了笼子，拔出铁栓，拉起绳头向上游动，出水后将笼网递给老爹，再次慢慢的沉了下去。

    幽暗的水下，一束灯光照在前方。

    林一开始捞刺参，船上的老林忙碌后，眼神锁定着水下隐隐的光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洪焘也越来越着急。

    多少次想拉着绳子给儿子拽出来，犹豫再三还是做了，他缓缓的拉绳，却始终没有紧绷感，于是手上动作越来越快，仿佛心都跳到嗓子眼。

    噗！

    林一带着面镜出水，林洪焘双腿一软，当即一屁股坐在了船上。

    “爸，搭把手！”

    林洪焘将两个网兜拿了上来，一股脑倒进桶里，林一接过，“爸，笼子弄一下，一会我给下进去。”

    “嗯，你给老子小心点，时不时给点信号。”

    “诶！”

    林洪焘在海螺桶找了几只螃蟹掰开，再掐死几条小鱼，钓海螺用腐肉，将笼子整理好，然后看着水下。

    时而看着脚下的两桶海螺，一桶海参，他搞不清楚儿子为什么变化如此之大，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而这变化，作为当爹的来说，属实难以接受。

    ……

    最后，林一递出两网兜黑鱼，上船。

    夜色已深，码头上却站着不少人，刘秀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海面那盏起起伏伏，越来越来的灯。

    “四嫂，上来了上来了。”

    “嗯。”

    刘秀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一声。

    说话的人是她两个妯娌，就是林一五叔和小叔的老婆。

    两家人犯了红眼病，晚上不约而同的到了林一家拉着长篇，拐弯抹角的要借下水装备。

    刘秀借故担忧来了码头，没想到这两家两口子都跟了过来。

    甩都甩不掉。

    林一和父亲上岸，几个人就围了过来，林一抽身而去，刚要敲车窗，车窗摇了下来，华清从车上拿出一杯热水，粉色的保温杯。

    “谢谢，东西带回去自己称吧，太晚了。”

    华清抿嘴而笑，“就那么放心？”

    林一喝了几口将杯子还给对方，这时候喝点烫的真心舒服。

    在一群长辈的叽叽喳喳声中，林一将六个桶都搬上了皮卡。

    “弟弟，我送你回家？”

    见林一迟疑，华清又催促了几声，“天太冷了，别犹豫了。”

    林一不由分说将刘秀拉上了车，华清开着车给母子二人送到家掉头就走，海参不能耽搁，需要赶紧处理，不然就化了。

    待林一喝了几口热汤，母子二人聊了起来，正说着，他的叔叔婶婶们又进家了。

    林一见父母还是老样子，心底不住的叹气。

    前世就是这样，上头的三个大伯不在村里，林洪焘俨然把自己架在老大的位子上，在和叔叔家的相处中，总是抹不开面子，也总是吃亏的那一方。

    如果两位叔叔承情也行，可是真当日子都过好了，他们还是会跟林一的大伯一家走动的勤，有什么好吃的，家里有什么事，都愿意找林一大伯。

    林父林母不清醒，林一却十分清楚将来的后续。

    甚至刘秀曾经胃病住院，也没打个照面，等从医院回来好几天才过来看一眼，还是空着手来的，林一倒不盼着他们拿东西。

    但空手而来，就很敷衍。

    那时他们俩早已忘了，四哥明天帮我干点这个，四嫂明天帮我种点花生…

    见他们喋喋不休，林一正色道：“叔叔婶婶，这确实赚钱，你们想买装备，我可以帮忙问问，但是我这个只能我自己用。”

    “小一，衣服穿几次又穿不坏，穿坏了你老叔赔钱！”林一老婶一股埋怨的味道。

    “不不不，五叔教过我，出海要说吉祥话，但是穿我衣服有点什么事，我就有罪了，还有你们会用这些东西？”

    “小一，咱是一家人不能说两家话，再说，你晚上用，白天就轮流借给我们俩家用，氧气瓶我们自己承担。”林一五婶说话跟捡豆似的。

    “五叔，老叔，老话说断人财路杀人父母，还有句话，亲兄弟明算账…要买的话我帮忙问问，我的装备我可当成宝贝的啊，明天上学，小的睡觉去了，晚安！”

    林洪焘夫妻实在，面子顿时有点挂不住，这些话他们是说不出口的，只见，老林佯装生气吼道：“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林一佯装歉意的笑了笑，走了出去。

    林一叔叔婶婶们脸色很难看，冷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林一洗漱躺了下来，扭头看了眼弟弟妹妹。

    “把台灯往中间放放，光线从左侧入。”

    “哦！”

    “哥，今晚赚了多少钱？”林淼咬着笔头看着林一。

    “没到一周呢，小馋猫！”

    林一闭上眼睛，拒绝喝血从我开始，带着惬意，没多久就睡着了。

    冬天的北方，火炕是个宝贝。

    ……

    翌日，中午。

    林一和吴健刚坐好，李婧宸拿着一个三层的保温饭盒坐在了林一身边。

    林一低着头，吴健先看看林一，又看看李婧宸，后者歉意笑了笑，吴健二话不说，端起餐盘就走。

    “吃我的，特地给你带的。”

    林一摇摇头，“一餐一粒皆是辛苦，穷人孩子早当家。”

    李婧宸听着充满内涵的话，眼睛莫名的就红了，这时，林一又说道：“吃饭吧，我可以帮你分担一部分！”

    李婧宸痛快的点头，多云转晴，可是这时林一又说：“明天不用带我的。”

    李婧宸心情跟过山车一样。

    “你…”

    “吃饭，一会儿咱俩谈谈。”

    饭后，两人出了校门，李婧宸将餐盒交给她妈，林一点头示意了一下，在她妈妈杀人的目光中和李婧宸一起向下走。

    校外主路从上向下一个缓坡，非常的长，一直通大海。

    见四周没什么人，林一停了下来，看了李婧宸几秒，“好好学习，咱俩是永远不相交的平行线，无论是时间还是空间。”

    “林一！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马上要高考，你要和我断绝关系？”

    “告诉我原因！”

    林一的眼神在规模丰隆的瓜丛上停顿了片刻，永远都没走进去，此世更不想尝试，而且现在看着李婧宸时内心里很平静。

    他转头看了看后面。

    “喏，你妈妈比你看的明白，爱情是有物质基础的人才能谈的。”

    “林一！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李婧宸双手握拳，用力的跺着脚，大声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