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人冷冷一笑，“配么？”

    这句话宛如利刃，直接刺向了齐阳心头。

    他的瞳孔微缩，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面部的肌肉也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沉默了片刻，齐阳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尽管心中屈辱万分，但齐阳知道这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计较的机会。

    “只要能让我加入镇魔司，让我做什么都愿意。”齐阳沉声道。

    “什么都愿意，”漫不经心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戏弄，体型欣长的男子揉着脖子走上来笑问，“真的？”

    齐阳点点头。

    “吃了它。”男子伸出手摊开掌心，掌心中静静躺着一颗药丸，通体乌黑。

    齐阳不作犹豫，拿起药丸仰头吞了下去。

    “就不怕是毒药。”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讶然，饶有兴致问。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若不能报仇，活与死有何意义？”齐阳平淡说道，仿佛已经生死度之身外。

    “你们怎么说？”男子回过头问其他人。

    几人视线在空中交汇，最后高盛，不，准确的说是代号为冥荒的少年走了出来。

    “两年，你只有两年时间，两年后你的内力若还无法达到一品，就不要自取其辱了。”

    “两年么？”齐阳不由紧了紧拳头，目光却坚定无比。

    冥荒看了眼他身后的棕马淡淡说道：“前提是你跟得上来。”

    说罢五人翻身上马，临走之前，语气轻佻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了，忘记与你说了，你方才吃的那枚丹药名为精乌力丹，本来是给士兵用的，吃了三天三夜都用不完力气，不过副作用也很明显，过于旺气血，所以你懂的。”

    少年说完大笑一声，牵动缰绳，追上已经远去的同伴。

    “喂，我说白玄，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旁边有人讽刺道。

    白玄回头看了眼正在追赶的齐阳感慨道：“说到底，草岭村被灭也有我们一分责任，何况这小子很对我胃口。”

    他左一个小子，右一个小子，似乎并忘记了自己亦不过是一位刚褪去稚嫩的青年。

    “哼，镇魔司可不收废物！”旁边传来冰冷的声音，十分不屑。

    “哎呀，青雀不要这么死板嘛，给他一个机会又没什么关系，对吧教习。”白玄一边说一边看着沉默少语的马松道。

    马松嘴唇微张，顿了顿，最后道：“那小子，值得我们给他一个机会。”

    几人顿时不再争执，只是面具后有着各自的表情，心里想的也不尽相同。

    ……

    “从今天开始，你的代号便是‘蜉蛉’，朝生暮死，是对你最好的形容，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少年目光坚定，用沉默代替回答，两年过去，少年体型壮硕许多，面色也越发坚毅，却也越来越沉默寡言。

    教习满意的点头，眼前的少年天赋在他训练的探子中武道天赋虽然不是最好的，但性子却是最坚韧的一位。

    “你第一个任务，是潜伏清源镇王家，根据情报显示，王家似乎是魔修的一个秘密据点，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得贸然行动。我们要顺藤摸瓜，找到他们幕后之人。”教习肃然说道。

    齐阳行礼拜别，干净利落转身，即便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亦往。

    清源镇与草岭村一样同属万兴郡，王家则是清源镇有名的乡绅豪族。

    家主王德发乐善好施，经常救济周边百姓，还为清源镇修建佛寺，是远近闻名的大好人。

    “听说了吗，王家正在招马夫！”

    “又招马夫，这都第几个了？你们说之前的那些马夫会不会…”

    “瞎说什么，王大善人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

    一群人站在告示栏前，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着，全然没注意到，一位头戴斗笠的身影已经混进人堆。

    男子扶了扶斗笠，看了眼告示，又转身离开。

    半个月多后，王家被曝出圈养幼童，奉养魔修。

    朝夕之间，王家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而这一切的作俑者却已经离开清源镇。

    “任务完成得不错，三天就拿到证据，并且没有莽撞行事。”老者存放好卷宗，随即问道，“你对我们不救佛寺里的沙弥怎么看。”

    “大人自有大人的考量，我不敢妄加揣测。”齐阳回答道。

    “损一人而救天下，换作是你救还是补救？”

    老者悠悠说着，眼中浮现出一抹沧凉。

    “我镇魔司以除魔守苍生为己任，每一个镇魔司的人都可以死，无论你我。己可损，我们也要求彼亦能损。”

    “可笑的是，世人闻我镇魔司犹若谈虎，闻之色变。”

    “诸如你之类，蜉蛉，蜉蛉朝而生，幕而死，贱若草芥，即便死了也不会有人知晓你的名字，即便这样你还要加入镇魔司成为蜉蛉吗？”

    此刻正值夕阳西下，余晖穿过窗棂，昏黄地光线斜斜地洒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道明暗交错的光影。

    齐阳背着光，沉静的脸庞在光影之中半隐半现。

    房间里幽静无声，老人浑浊的眼珠放在齐阳身上，静静等待着他的答案。

    “我愿意。”见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齐阳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潜伏并不是一项简单的任务，即便是齐阳也不得不小心应对，如履薄冰。

    但尽管如此，潜伏依旧险象环生，有时甚至还要临被自己人砍。

    “嘶！”

    齐阳对着人高铜镜，扭着脖子将药粉洒在背上的伤口上，伤口从左肩一直右腰，伤口又深又长。

    药粉洒入伤口，在血水的作用下很快溶解，发出淡淡的清香。

    嘎吱

    忽然房门被推开了，一人走了进来，这人与齐阳一样也是名潜伏者，代号飞羽。

    “啧啧，这已经是第十三次被自己人砍了吧，你是有多招人恨呐？”飞羽笑嘻嘻说着。

    两人认识于一场任务，刚开始不知道彼此身份，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但好在即使止损，任务也完成，勉强算得上“生死之交”。

    在镇魔司这个肃静得有些压抑的地方，两人几乎是彼此唯一的朋友，说话少有顾忌。

    齐阳没好气道：“还不过来搭把手。”

    飞羽走上来，拿过药品走到齐阳身后，手掌微微抖动，均匀地洒落药粉。

    “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要去执行新任务了。”上完药，飞羽坐在圆茶桌旁的矮凳上说。

    “你是巴不得我早点死？”齐阳穿好衣物，坐到旁边，白了一眼。

    “如果我说新任务和十五年前的草岭村一案有关。据说分舵舵主是参与草岭村惨案的人之一，分舵离我们这挺远的，好像是在云山镇外山林，具体位置就不知道了，毕竟那群魔修谨慎得很，我们的人也不敢跟太近。”

    “嘿嘿，要不是我与事务长老熟，一般人还真打探不到，怎么样哥们够义气吧，第一时间把这个任务截了下来，等你伤养好，再转给你。”飞羽说完得意看了眼齐阳。

    齐阳刷地一下站了起来，剧烈的动作导致伤口撕裂，钻心的疼痛让一下子又坐了回去表情痛苦。

    十五年过去，分舵连个影子都没见着，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他要放弃时，居然又出现了，令他没想到的是，分舵任务居然涉及了草岭村被屠一案，或许这才是叶九选择接取任务的原因。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齐阳笑叹一句。

    “总之还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万事小心为上。”飞羽拍了拍齐阳臂膀说道。

    “放心吧，只要你不死，我们或许还有再见之日。”齐阳意味深长的说着。

    飞羽摇头笑骂：“说的什么胡话。”

    将身上的伤养好后，齐阳来到任务大厅，找到事务长老。

    “长老，人字号，丁等，一五百十六。”

    年过百半的长老看了眼齐阳，从身后木架拿出一个铁盒，啪的一声放在柜台上。

    直接放在大堂的任务匣都是一些低级任务，高级任务都有专门保管室，专人十二时辰看护，交接除钥匙外还需要身份验证，颇为繁琐。

    像齐阳接取的任务，只要确定是镇魔司的人，有钥匙打开铁匣就行，至于是谁完成的镇魔司并不关心。

    齐阳打开铁匣，取出任务卷轴，激动地离开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