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血洒众安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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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侠肝义胆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全被躲在门外的法明和法慧看在眼里,两人惊出一身冷汗,还以为小岳云也遭了妇人毒手,顿时紧张起来,法明暗道一声:“不好!”

    法慧担心小岳云安危,就要往里冲,被法明一把拉住,悄声说道:“且慢!看看事情如何发展,再做打算。”

    法明和法慧哪里知道小岳云其实并没有中毒,只是在施小计耍弄耍弄吴良夫妻这对狗男女,好将他俩擒获。

    就在吴良夫妻自以为诡计得逞,洋洋得意之时,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小岳云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从怀里掏出解腕尖刀,顶住吴良心窝,厉声喝道:“说吧,是想死,还是想活?”

    真可谓是乐极生悲,这回轮到吴良夫妇傻眼了。他俩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小屁孩不仅有两下子功夫,而且很有心计。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想活,想活,小人不想死。”吴良吓的上下牙打着架,结结巴巴地说着。被人用解琬尖刀顶着心窝,吴良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他还能说什么呢?

    小岳云嘿嘿地冷笑道:“吴良,这个贼婆娘就是你说的那个八十岁的‘瞎眼老娘’么?你那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又在哪儿呀?莫非他俩都被你们这两个狼心狗肺的无良黑心贼做成人肉包子吃了么?”

    吴良的西洋镜被小岳云戳穿,头上豆大的汗珠哗啦哗啦的直往下滚,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道:“这,这,这……”

    小岳云指着吴良老婆,骂道:“臭婆娘!你老公叫吴良,你应该是叫黑心吧?这样挺好的,无良加黑心,真是绝妙的一对!你俩当真是夫唱妇随,配合的天衣无缝呀!”

    吴良老婆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劲,跪在地上不住地捣蒜,头皮都磕破了,还在一个劲的磕,战战兢兢地哀求道:“都是小妇人无知,冒犯了公子,请公子高抬贵手,饶了小妇人一条狗命!”

    小岳云轻蔑地说道:“饶了你?说得轻巧吃根灯草,我已经饶了吴良一次,给了他改过自新的机会。不成想,你们这对狗男女不但不思报恩,还想要小爷的性命,说明你们贼性不改。小爷若再放了你们,你们还会继续为非作歹,危害一方。你们自个儿说吧,饶得了你们么?”

    “大叔,你去找两根绳子,咱们将这对贼公贼婆绑了,交给里正处理。”这对狗男女虽然坏,小岳云可不想动用私刑宰了他们。

    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吴良连窝边草都不放过。这对夫妇是村里出了名的恶人,吴良不仅抢劫过往客商,也祸害乡里,只要知道谁家有好东西,就上门讨要,不给便能大打出手。更加可气的是,这对贼男女竟然还充当金人鹰犬,给金人带路追剿义军。如今被小岳云拿下,里正连忙派人连夜将他俩押往义军山寨,交给义军处理。

    一直躲在暗处观看的法明与法慧见小岳云处理的如此干净利索,二人不由得相视一笑,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可以放回肚子。

    法明擦了把汗,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小师叔中了那个贼婆娘的道了呢,没想到小师叔竟然是装的,装得真像啊。小师叔你真能装,连我们都被他瞒过去了,那一对狗男女哪是他的对手呀,自然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法慧不由得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大师兄,真看不出来耶,小师叔只有十一岁,竟然遇事临危不乱,有勇有谋,事情处理的有理有节,真是有志不在年高,比我强多了。难怪师傅常说,小师叔将来一定会成为将才,这会儿我相信了。。”

    法明感慨地说道:“师伯是响当当的抗金英雄,小师叔也这么有本事,当真是将门出虎子啊”

    法慧问道:“大师兄,小师叔这么有本事,我们还要继续暗中保护吗?”

    法明十分肯定地应道:“当然要继续跟着。小师叔毕竟年纪还小,阅历有限,前面的路还很遥远,谁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在等着他?我们还是把他送到家吧。”

    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唾沫是个钉,尽管小岳云归心似箭,急着想回家见亲人,但是,他还是信守诺言,将中年汉子平安护送到家。

    离开中年汉子家,小岳云继续赶路,所过之处尽是满目疮痍,田园荒芜,新坟遍地,到处都是金兵肆虐后留下的断墙残壁。小岳云那颗心不由得揪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家乡会是怎样情景。

    小岳云怀着一颗惴惴不安不安的心,不由得加快脚步往汤阴岳家庄赶去。非只一日,小岳云紧赶慢赶,终于来到岳家庄。

    这里还是自己的老家么?小岳云根本不敢相信,还以为走错了地方。岳家庄跟他经过的地方一样,同样是断墙残垣,整个庄子见不到一栋完整的房子,留在庄里的乡亲们依着残墙断壁,用芦席搭了个窝棚勉强栖身。

    小岳云走到家门口,只见自己的家早已化作白地,留下的是一片残砖碎瓦,唯一完好的只有那对石锁。

    这就是自己的出生地么?这就是自己曾经生活多年的家么?小岳云完全没有料到,他日夜思念的家竟然会是这副模样,他惊呆了。

    “奶奶,娘,你们在哪儿呀?”一种不祥之兆涌上小岳云心头,心里直发毛。

    小岳云坐在石锁上伤心的放声大哭,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顺着脸颊唰啦唰啦往下淌。

    小岳云不知道,他的父亲岳飞英勇抗金激怒了金人,汉奸陈虎、陈霸道父子为虎作伥,趁机报复,带着狗腿子,领着金兵洗劫了岳家庄,临走之时,一把火烧了岳家庄。

    岳家庄的青壮年在金兵打来之前,有的去寻找岳飞,有的加入了当地义军,只有实在走动路的老人留在岳家庄。

    好在乡亲们预先得到陈虎、陈霸道父子要领金兵屠庄的消息,岳家庄的人们赶忙逃往他乡,才保住性命。直到前些日子义军收拾了陈虎、陈霸道这对汉奸父子,才陆续有人回到庄里,盖了个简易窝棚栖身。

    听到小岳云呼天抢地、嘶声裂肺的哭声,人们纷纷围了过来。

    泪水将小岳云满脸尘土冲刷成一条条、一道道的大花脸,加上那身脏兮兮、打了补丁的旧衣裳,怎么看都像十足的小叫花子,人们只当是过路的的难民,讨不到吃食在哭。

    都说女大十八变,小男孩大了也会变。离开岳家庄三年,小岳云长高许多了,也壮实了许多,乡亲们一时竟没能认出他来。

    “啊,你不是岳云么?”终于有人认出了小岳云。

    小岳云点头应道:“是的,我就是岳云。”

    有人想解开三年前的的迷,急切地问道:“那天你不是被一个胖大和尚抓走了么?我们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呢!”

    “我这不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吗?感谢乡亲们对我的关心!”小岳云给乡亲们磕了个头,解释道,“大家都误会了,带我走的那个大和尚是我师傅,他带我去学艺。要不是师傅那天把我带走,我这条小命当真要断送在陈家父子手上。”

    “原来如此!”乡亲们这才恍然大悟。

    乡亲们拉着小岳云的小手问长问短,小岳云却急不可耐地问道:“我奶奶呢?我娘呢?还有我叔、我婶、我弟弟妹妹,她们都去了哪儿了呀?”

    人群中有人应道:“陈虎、陈霸道带领金兵来抓人,大伙把她们送到你姑姑家。”

    小岳云火急火燎地赶往姑姑家,姑姑家也是人去楼空,她家的左邻右舍也都逃难去了,没有地方打听家人和姑姑的下落。

    小岳云没有寻着家人,但是,却得到宋军已经撤到江南的确切消息。小岳云想,宋军撤到江南,父亲一定也在江南。他知道父亲是个大孝子,肯定不会丢下奶奶和家人不管,说不定早就将奶奶和全家接到江南了呢。

    小岳云决定去江南寻找父亲,临走之前,小岳云买了些香纸烛给爷爷岳和扫墓,父亲从军临走之前也来跟爷爷告过别。

    岳和的坟墓长满杂草,显然家人已经离开岳家庄相当长时间,好久没有人来给爷爷上坟,干枯的野草在秋风中瑟瑟发抖,显得分外凄凉。

    小岳云动手拔掉野草,摆上祭品,跪在墓前说道:“爷爷,金狗打来了,爹爹上阵杀金狗,奶奶和家人们不知道去了哪儿。孙儿要去南方找爹爹,去找奶奶,去找我娘和弟弟妹妹,孙儿打算跟爹爹一道去杀金狗。爷爷,孙儿不孝,孙儿这一去,只有等到赶走了金狗才能回来见您了。爷爷,您可要保佑我们呐!”

    这天小岳云来到一个大集镇,正打算找一家小店填填肚子。走着走着,只见一家店铺门前围着一大群人。

    小孩都喜欢凑热闹,好奇心驱使小岳云挤进人群。只见一个二十多岁妇人坐在地上,她的身边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只有五六岁的孩子,人们像看把戏似的围着他们,窃窃私语。

    小岳云觉的奇怪,这两个孩子的头上为什么都插着一根干草,忍不住问身旁的人:“大叔,这两个小孩头上为什么要插根草?”

    “小兄弟,感情是头一回出门吧?”身旁一位大叔接嘴道,“那叫草标,是买卖物品的标志。不管是人是物,只要插上草标,就表示要卖。这个两孩子头上插根草标,就是告诉人们,这两个人要被卖掉。”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从没有走过社会的小岳云算是长见识了。

    有人问道:“这两个孩子该不会是拐来的吧?”

    有人接嘴道:“唉,这个年头,卖孩子的事多着呢,谁知道是拐来的还是自己亲生的。再说,即便是拐来的又能怎样呢?又有谁会管这样的闲事呢?”

    一位大嫂应道:“她才不是人贩子。这个女人我认识,他的丈夫去年在东京跟金人打仗的时候死了,朝廷南撤,咱们这儿成了敌后,她们家没有拿到朝廷一个大子的抚恤金。她的公婆得知儿子战死的消息,气得一病不起,不久前都死了。家里穷,至今没有钱安葬,两位老人的遗体还在家摆着呢。没法子,她只得狠心把这两个孩子卖了,凑合着买两副薄棺材回去安葬老人。唉,可怜呐!”

    另一个大嫂摇着头说道:“这年月兵荒马乱的,家家都难过,谁有本事买两张嘴哟?”

    一个中年人感叹道:“说的也是,有钱的大户人家早就带着财宝,携家带口逃到南方去了。像我们这样的平民百姓,哪里有本事再添两张嘴哟?”

    小男孩扯着母亲的衣裳说道:“娘,我饿。”

    像是得了传染病,小女孩也喊道:“娘,我也饿了。”

    母亲无奈地说道:“孩子们,娘实在没有东西给你俩吃了,还是忍忍吧,等会儿要是能遇上个有钱人家把你俩买去,就可以吃上白面馍馍了。”

    看着两个面黄肌瘦喊饿的孩子,小岳云不由得一阵心酸,他挤出人群,走到一家炊饼店,买了十个炊饼。

    小岳云将炊饼塞到两个孩子手里,两个孩子拿着炊饼,流着口水却不敢吃,眼巴巴的看着母亲。

    “小弟弟,小妹妹,吃吧,不够吃哥哥再去买。”小岳云将剩下的炊饼递给那位妇人,说道“婶子,您也吃吧。”

    妇人含着眼泪道了个万福,感激地说道:“多谢小公子!”

    小岳云回了个礼,说道:“婶子,我只是个普通人家孩子,不是富家公子,您就别客气啦,快让弟妹们把饼子吃了吧!”

    这家人早晨没吃饭就赶到集市,两个孩子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得到母亲的许可,抓起炊饼就往嘴里塞。看着两个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许多人不禁心酸流泪。

    人们感叹道:“还是这孩子有教养,非亲非故的给人买吃食。”

    有人称赞道:“这是谁家的孩子呀?真懂事!”

    “没见过,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没有人认识小岳云。

    或许是久未吃过这样美味的炊饼,转眼间,大半炊饼便进了两个孩子肚子,依然还睁大眼睛瞪着母亲手里剩下的炊饼。

    “这两孩子怎么这么能吃呀?他俩的肚子就像无底洞。”小岳云疑惑不解,又买了十个炊饼给那位妇人。

    “多谢小公子施饼,小妇人今生无以回报,来世一定当牛做马报答小公子的恩德。只是你的炊饼只能帮得了我们一时,却帮不了我们一世。今天吃了,明天咋办?”妇人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听着妇人的话,有人附和道:“说的也是。今天吃饱了,明天还不是照样得饿肚子?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这妇人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呢?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让她们填饱了肚子,还想着明天,后天怎么过,莫非还想要这少年养她们一辈子?”有人小声的嘀咕着。

    妇人仿佛没有听见周围人议论似的,哭着继续说道:“小妇人家里两亩薄田早就属于别人了,再无可变卖的家产。不仅孩子们得不到温饱,公婆遗体在坑上躺了三天还没有下呢葬。小公子,你施给我们炊饼,确实只能救了一时之急,救不了我们的穷。长此下去,不仅两位老人无法入土,这两个孩子迟早也得饿死。”

    人们静静地听着,妇人眼泪汪汪地拉起两个孩子,说道:“小妇人不想一家人死在一起,恳请好心人收留我这两个孩子,只要赏给他们一口饭吃,任凭做牛做马都行。再施舍两床芦席,让小妇人安葬了公婆,小妇人感激不尽。小妇人和两个孩子跟各位磕头了!”

    “娘,不要卖我们,不要卖我们啊!”两个孩子紧紧地抓着妇人的手,嘶声裂肺地哭喊着不肯松开,母子三人跪在地上哭作一团。

    “大妹子,你先起来,起来说话。”一位大婶扶起妇人,说道,“大妹子,不是大伙心肠硬,实在是乡亲们的状况不会比你强多少,确实无力帮你这个忙。要知道,穷人家无力养,孩子太小,富人也不会要不会干活的吃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