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血洒众安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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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回家守孝

    赵宋王朝虽然跟李唐王朝一样是个统一的中原政权,但是,宋朝的疆土面积却比唐朝要少得多。唐朝鼎盛时期的疆土有一千二百三十七万平方公里,而宋朝疆土面积最大的时候是在神宗时期,仅仅为四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只比唐王朝三分之一疆域多一些,是汉朝以来疆土最少的中原王朝,大片国土被辽国与西夏国等外族侵占。

    宋朝重文轻武和以银帛买和平的政策,不仅使的边关遭受辽军和西夏军的侵扰,而且每年还要花费大量的白银和绢帛,增加了人民的税负。后来东北地区另一个游牧民族崛起,于1115年建立了金朝与辽朝分庭抗礼。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似乎这是一条永远不变的信条,辽国是宋金两国的共同敌人,那么两国自然就成为好朋友,好伙伴。

    早在岳飞第一次投军之前,宋金两国便签下史称“海上之盟”的盟约,双方约定共同夹击辽军。对于长期被辽国吊打,受尽辽国欺凌的宋朝来说无疑是个大利好。金国答应联合出兵灭辽,宋微宗以为扬眉吐气的时机到了。如果真能打败辽军,不仅能省去每年给辽国进贡的巨额岁币负担,而且还能借机收复幽云十六州,真是天上掉馅饼,何乐而不为呢?

    金军果然守信用,按照两国的约定出兵攻辽,连连得胜。见金人出战告捷,宋微宗刚忙派大太监童贯和刘攸,带领十万大军攻打燕京,妄图分一杯羹。此时宋微宗信心满满,自信有金人助战,幽云十六州唾手可得,甚至还可以夺取辽国一部分领土,扩大大宋疆域。

    金人是马背上的民族,常年不是与辽军打仗就是打猎,十分骁勇善战。这样一支军队对付日渐衰弱的辽军,肯定占上风。金军打的辽军弃城而逃,很快便占领了辽国大片国土,赚了个盆满钵满。

    赵宋朝廷长期重文轻武,宋军武备松弛,兵士平时没有好好训练,缺乏应有的军事技能,这样的军队上了战场,注定不堪一击。

    童贯是宋微宗宠幸的大太监,窃名盗誉十分能干,军事指挥却是一窍不通。而且宣布不准将士们杀一个敌人,否则军法从事,比宋襄公还宋襄公,简直把打仗当儿戏。结果宋军遇到辽军袭击,士兵们受到不准杀人的约束,不敢交战,前锋一接触就溃散了。十万宋军居然被只有一万兵将的辽军打的大败,溃不成军。宋军当真是无能透顶,别说十万大军,即便是十万头猪,仅仅只有一万人的辽军也轻易抓不过来呀。

    更有甚者,宋军有的部队甚至还没到达前线,听闻前方部队打了败仗,不是立即火速赶往前线增援,反而撒开脚丫子跑路,成为危害百姓的溃兵。宋廷这回花费大把银子,不仅没能收复一寸土地,倒把十万大军给折腾没了,真个是偷鸡不成还蚀把米。过了一个月,宋微宗听说辽国新立的皇帝病死,以为有机可乘,又让童贯带领二十万大军再次伐辽,由刘延庆担任统兵官。

    宋军走了狗屎运,出征之前,居然有辽国易州和涿州的守将来投降。辽国涿州降将郭药师并非是泛泛之辈,而是很能打仗的常胜军。郭药师是真心来降的,表示愿意带领本部兵马打头阵,攻打燕京作为投名状,因此开战之初宋军取得一些胜利。郭药师名不虚传,确实能打,带领部队很快就攻入燕京,与辽军展开了巷战时。然而此时号称宋朝名将的刘延庆带领大部队与辽军只隔一条卢沟河,竟然不敢渡河支援,致使郭药师部队孤军作战,最终寡不敌众,不得不撤出燕京。眼看到手的胜利成果就这样白白地给葬送了,郭药师又气又恼,后悔选错了投奔对象。

    更加令人气愤的是刘延庆见到对岸火光,竟然以为是辽军追来,掉头就跑,二十万大军跟在他屁股后争先恐后溃散下来,辎重扔了一路。仗没有打,物资倒损失不少。

    岳飞得知后,叹息说:“刘延庆究竟打的是什么仗哟?是给敌人去送辎重装备么?即便换一个有爱国心的文官领军,也不至这样呀!当真是不堪回首。”

    赵宋朝廷虽然重文轻武,不过官吏中还是有懂得打仗的明白人。就在宋军准备出兵攻辽国的同时,朝廷派到河北、河东担任宣抚参谋官的刘韐到相州招募“敢战士”,作为攻辽大军的预备队。

    所谓“敢战士”,顾名思义就是冲锋在前的敢死队,死亡率极高。听说朝廷要收复燕云十六州,一心向往疆场杀敌报国的岳飞热血沸腾,当即跑到相州招兵处报了名。凭借谈吐不凡的口才和高强的武功,尤其是左右开弓的箭法,岳飞被刘韐一眼相中,准备拨到刘延庆帐下,开赴抗辽前线。

    然而岳飞这批敢战士还没来得及上战场,童贯与刘攸已经被辽军打败,岳飞失去了与辽军正面交锋的机会,只得跟着刘韐返回真定。

    岳飞当兵不久便展露出头角,正当他干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家里陡生变故,年老的父亲岳和因为长期劳累和贫困折磨,不幸得了重病。岳母眼见的丈夫病情日益加重,赶忙让弟弟带着小儿子岳翻,昼夜兼程赶往军营。岳飞是个大孝子,听到父亲病重的消息心急如焚,当即向刘韐递交了辞呈。与舅舅和弟弟岳翻一道,星夜兼程赶回家乡。就在岳飞赶回家的当天晚上,年迈的父亲岳和咽下最后一口气与世长辞。

    岳云两岁的时候妹妹安娘出生,家里又多了一个人,没想到安娘出世的第三年,爷爷岳和却去世了。岳和去世,家里失去了赖以生存的顶梁柱,生活的重担全落在岳飞身上。岳云虽然失去了深深爱他的爷爷,却因祸得福,爹爹回家守孝,让他有机会与父亲相聚,得到一份浓浓的父爱。

    小岳云爱听故事,只要岳飞有空,便缠着父亲,要他讲打仗的故事。这天吃过晚饭,小岳云又像往日一样,乖巧地牵着妹妹安娘来到父亲身旁,摇着父亲的胳膊,喋声喋气地乞求道:“爹爹,讲故事,给孩儿讲故事吧,孩儿好想听哟。”

    离家仅仅几个月,岳飞突然发现,儿子岳云仿佛长大了许多。

    在岳翻悉心调教下,小岳云不仅马步扎得有板有眼,力气也大了不少。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只有四岁的小岳云,竟能提起十多斤重的东西。

    岳飞既高兴又发愁,高兴的是儿子的体质不错,是块练武的材料,将来一定不会输于自己。岳飞发愁的也正是这一点,他希望儿子好好读书,将来参加科举考试,当个文官,不要重蹈他的人生轨迹。

    岳飞出身贫寒,父亲岳和以租种他人田地为生,他的启蒙老师是母亲姚氏。是母亲姚氏把着手教他识文写字,后来父母咬紧牙根将他送进私塾。见一家人含辛茹苦,牙齿刮根的送自己上学,懂事的岳飞眼泪直往肚子流,他只读了两年私塾便辍学了,改为习武,立志保国安邦,做一名武将。

    大宋朝自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得了皇位之后,深恐将领们学他的样子夺走他的皇位,便以杯酒收了将领们的兵权,从此重文轻武,武将不受重用。岳飞不想儿子习武,就在于他深知这个道理。希望儿子好好读书,将来考个进士,好光宗耀祖,做一个像包拯那样为朝廷效力,为百姓解难的清官。都说三岁看大,岳云超越一般儿童的体质和对练武的爱好,令岳飞不由得感到担忧,深怕岳云也走习武报国这条路。

    听到小岳云要听故事,岳飞将儿子拉到面前,问道:“奶奶不是常常给你讲故事吗?你怎么还要我讲呀?”

    小岳云摇着头应道:“爹爹,奶奶讲的全是老掉牙的故事,我都听腻了。”

    “放肆!小孩家怎么能这么说话?今后再不许这么说奶奶坏话。”岳飞黑着脸看这儿子。

    “孩儿错了,再也不敢了。”小岳云急忙认错,哀求道,“爹爹,给孩儿讲个故事吧!”

    岳飞拉着儿子的小手,亲切地说道:“来,坐到爹爹腿上,跟爹爹说说,奶奶都跟你讲了些什么故事。”

    小岳云高兴的坐到父亲腿上,应道:“奶奶跟我讲过狼外婆的故事,讲过田螺姑娘的故事,还有,还有……”

    “奶奶还讲过什么故事啊?你不是听腻了吗,怎么会忘了呢?”见儿子憋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岳飞鼓励道,“不着急,慢慢想。”

    小岳云眨巴着眼睛,歪着小脑袋,想了好一会,说道:“嘤,还有孔融让梨的故事。”

    岳飞想考一考儿子,问道:“说给爹爹听听,奶奶是怎么讲的?”

    “奶奶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朋友叫孔融。他有五个哥哥,他最小,哥哥们都非常爱他。孔融四岁的时候,哦,对了,我也四岁了,就跟我这般大。”岳云望着父亲,继续说道,“有一天,他爹爹买回来一篮子又嫩又甜又好吃的梨子,哥哥们让他先挑。孔融选了一个最小的,把大的梨子留给哥哥们。”

    岳飞满意的点点头,夸奖道:“讲得不错。四岁的孔融知道让梨,把大的梨子留给哥哥,自己吃小的。祥祥,说说看,孔融为什么要选最小的梨子?如果让你选,你是选大的呢,还是选小的?”

    “爹爹,大人吃大的,小孩吃小的。要是让孩儿选,孩儿也选小的,把大的梨子留给奶奶,留给爹娘和叔叔。”小岳云看着父亲,问道,“爹爹,孩儿说的不对吗?”

    岳飞称赞道:“说的好。祥祥,是该从小就得学会谦让,要懂的尊重长辈,不能横行霸道,不能蛮不讲理。”

    “孩儿记住了。”小岳云撒着娇,说道,“爹,我还要听您讲故事。”

    岳飞笑着问道:“祥祥,你想听什么故事呀?”

    小岳云从父亲的腿上跳下来,说道:“爹爹,我想听打仗的故事。”

    “好。”岳飞爽快地答应了,“爹爹就给你说说我在军中的故事吧。”

    见父亲答应了,小岳云赶忙跑去拿来一个小马扎,坐在岳飞面前。

    岳翻没能跟哥哥一起去从军,心里一直不爽快,见哥哥要给小岳云讲部队的故事,顿时来了兴趣,也拿来一只小马扎,与侄儿小岳云一道听哥哥讲故事。

    岳飞慢条斯理地说道:“我被刘韐将军录取后,被委任为十队长。这个十队长是没有品阶的低级军官。按照咱们大宋军队编制与官职规定,五人为一伍,设一名伍长;五伍二十五人为一押,负责人为押正;两押五十人为一队,设正副队将;两队一百人为一都,其中马军设军使、副兵马使,步军设都头、副都头;五都五百人为一营或一部,设正副指挥或正副将。营是基本的建制单位,一个步兵营为五百人,骑兵为四百人,部队调动、屯戍、作战通常用营来计算兵力;五个营二千五百人为一军,设正副统制,同统制、统领;十军为一厢,设正都副统制,厢是受中央直接指挥的最高军事单位,由使相或者都统制指挥。你爹就是那个带五十人的队长,实际上他只是兵头,不是军官。”

    岳云和岳翻静静地听着,没有插一句嘴。

    “刘韐将军把我们带到真定府,马上就向前线开拔,大伙都是第一次投军打仗,既紧张又兴奋,也有人害怕哭鼻子的。等到我们快走到前线,前面传来消息,说是朝廷派来的大军已经被辽军打败了,十万大军被敌人消灭了一大半,剩下的大兵如潮水般溃逃。他娘的,真不知道这些人是吃啥长大的,这么没用。”岳飞叹着气,愤愤不平地说道,“咳,十万大兵还不如十万头猪,不用抓就跑光了。”

    小岳云听了哈哈大笑,说道:“爹爹,您怎么骂他们是猪?”

    “啊?难道不该骂么?他们真的还不如猪呢。”岳飞依然余恨未消,继续说道,“十万大军都被辽军打败了,我们这一点点人马去了又有何用?还不够给辽军塞牙缝!眼看大势已去,刘韐将军只得带着我们回真定府。我那个小队驻扎在离真定城北八里的地方,我们一面防范辽军进犯,一面抓紧时间练兵。我们这些招募来的敢战士都不是泛泛之辈,大家都有一定的武功,如果是单打独斗,个顶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可是上战场杀敌,不同于平时打架,打仗是有阵法的,不能一窝蜂往上冲。打仗除了勇敢不怕死,还得讲究战法,讲究服从命令听指挥,讲究战友之间的团结合作。”

    看着听得津津有味的儿子和弟弟,岳飞说道:“我们驻扎的真定府离边境不远,是华北平原的中心,掌管着周边众多州县钱粮税收,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岳翻突然问道:“哥,听说你在咱们相州还打过仗,真的还是假的的呀?”

    岳翻的提问勾起了岳飞的回忆,应道:“对,就在我当兵这年,贼寇陶俊和贾进在相州作乱,攻城掠地,杀害官吏,侵扰百姓,官兵多次征讨,均告失败。”

    陶俊和贾进这伙暴徒搅得相州鸡犬不宁,岳飞的家乡就在相州汤阴,他担心乡亲和家人的安危,便主动请求带兵征剿这伙反贼。刘韐考虑岳飞是本地人,占有天时地利,乃至人和的优势,便同意了他的请求,拨给岳飞步兵和骑兵各一百名。

    二百人不算多,又是岳飞第一次领兵作战,许多人都替他捏一把汗。岳飞知道,这伙贼寇不是泛泛之辈,靠死打硬拼肯定不行。先不说凭借自己二百人能不能消灭得了敌人,即使能消灭敌人,己方的伤亡一定不会小,因此不能硬拼,只能智取。

    岳飞虽然只有二十岁,懂的东西却不少。他知道土匪贪财,于是,派三十人乔装打扮成外地商人,装作不知情误入贼寇控制区。趁着这伙贼寇光顾着抢劫财物返回驻地,忘乎所以的时候,悄悄地跟在贼寇后面混进贼营,作为内应。岳飞命令一百多人埋伏在山下,临近天黑,他自己带领二十多名骑兵逼近贼寇营地。

    陶俊与贾进见岳飞只带着区区二十多名官兵来挑战,忍不住哈哈大笑。

    陶俊根本没有把岳飞放在眼里,奚落道:“小子耶,你还真把自个当英雄啊?胆子真够肥的啊?你真以为自己吃了熊心豹子胆啊?只带着这么几个鸟人就敢来剿我们?到底是我们剿你呢,还是你剿我们呀?小子,说吧,是你自己送上脑袋呢?还是等我去砍呀?”

    岳飞也不回答,催马上前,只跟陶俊打了一个照面,虚晃一枪,便带着弟兄们扭头就往回跑。

    陶俊见这个年轻人这么不禁打,一个回合就败下阵,哪里把岳飞放在眼里,急忙拍马就追。贾进打开寨门,指挥喽啰倾巢而出,追赶岳飞。

    岳飞且战且走,将贼兵引进埋伏圈。埋伏的兵将见贼人中计,呐喊着一起杀出,陶俊和贾进这才知道中计。可惜知道的太晚了,贼寇死的死,降的降,剩下的慌忙逃回山寨。到了山寨,只见寨门紧闭,山寨早已经易主,贼寇们只得乖乖投降。

    岳飞第一次领兵就展现出一定指挥才能,少年时期学的《左氏春秋》、《孙武兵法》等兵书没有白学,得到了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