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打草惊蛇
“铛铛铛……”
“来人啊!快来人!县太爷死了……”
上邽县衙大堂内,上邽县城防军校尉张奇坐在县令的官位,许义和刘章刘百户,各自分左右列坐。
上邽县太爷和两位美妾的尸首,被人挂在了县衙对面丹阳楼的幌子上,如今已经是满城风雨,可不是一两个人,想压便能压得住。
“许总捕头,追凶捕盗,你是行家里手,仵作方才的卷宗,你们也都看了,说是法力,真气化作的气刃,一刀砍下头颅,但又言通过尸首留下的阴蛛寒丝判断,也可能凶手是借着那阴蛛寒丝,以法力,真气传导,要了张县令的性命。”
仵作的卷宗模棱两可,偏偏城防校尉张奇,还问不得他的罪,只能骂一句“废物”。
大家都明白,之所以如此,乃因事关入品武夫和修士,别说他一介凡人仵作了,便是在场的三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张县令被真气化刃,一刀毙命的痕迹很重,但现场留有阴蛛寒丝,谁敢说就和阴蛛寒丝没关系?
倒不是在场几人都眼瞎,而是这节骨眼上,谁看出来了,谁打了保票,谁就要为此案负责,背书。
人家一个小小的县城仵作,才不掺和这些大人物的算计呢!
之所以堂堂一县城防校尉,都问不了这个仵作的罪,并不是其有什么通天的背景手段,只是因为他不够格背这口锅。
“回大人,属下觉得此案疑点颇多,凶手既然可以真气,法力化作气刃,又何来用阴蛛寒丝传导一说?
以属下之见,此乃真凶在有意摆迷魂阵。”
“许总捕头,咱可是听说,庞家的案发地好像也有阴蛛寒丝出现。”
刘章的突然插嘴,让许义当即脸色一变。
“刘百户,你这是说得什么话?庞家的案发现场,是你我一同去的,里面虽然有阴蛛寒丝,但致死原因,分明是强烈真气外放,一瞬间将庞家人化为齑粉。”
“呵呵!”
刘百户闻言,冷笑一声不再开口。
许义还要再分辩,坐在上面的城防校尉张奇,却是拍了拍惊堂木,将二人打断。
“好了!大案当头,你们还窝里斗,有能耐,给咱朝着真凶使!
我不管是真气化刃,还是阴蛛寒丝,我就要杀害张县令的真凶!
张县令遇害的表奏公文,我已经呈送给指挥使大人,州牧大人,刺史大人了。
想必要不了多久,节度使也会知晓。
到时候还破不了案,咱受了责罚,你们也别想好过!
尤其是你,许总捕头,怎么说张县令也是在你眼皮子底下死的,就算咱再如何替你分说,求情,没有真凶,你这身官衣怕是保不住了。”
“大人放心,属下即刻就去查,便是把上邽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杀害张县令的真凶找出来!”
“好!”
虽然许义气势汹汹的领了命,但他也不想说出方才下决断的话,只是张奇硬逼着他,逼得他无路退,总不能说先前自己杀陆济愁,杀错了人吧?
他不认杀错,庞家的案子便结了,他就是这个案子的首功之人,县令被杀乃是另外一个案子了,即便到最后,他真破不了,也无外乎就是脱了官衣,运气好些,运作一番,或许官衣都不必全脱,功过不能全抵,降个职,还能继续吃皇粮,也是好的。
一旦他顺着刘百户的意思来,将庞家的案子和县令的案子,并在一起,那他还有何功劳可谈?
别说破案了,都不等张奇上报的公文有所回复,今个儿他便走不出这个县衙大堂。
他看得明白,这城防校尉和铁衣卫百户,就没一个好东西,二人穿一条裤子。
对于他们而言,破不破案不重要,谁杀的庞家几百口,谁杀的张县令三人也不重要。
只要他们能找到一个合情合理的人,出来顶这口锅,那以后上邽县便是他们二人的天下了。
便是之后朝廷再任派新县令,除非其手眼通天,要不然一个初来乍到的雏儿,如何能和他们分庭抗礼?
即便方才刘百户和张奇有推自己背黑锅的迹象,但许义还是不想和他们撕破脸。
不为别的,就为了他现在手里掌握着没被封印的上邽县王道法器是非镜。
有这法器在手,只要度过这道难关,未来的上邽县,必然是要三分天下的。
尤其是新县令到来后,面对人生地不熟的境遇,想要从刘百户,张校尉手里拿回自身权柄,就必然要依靠,拉拢他这个上邽县总捕头。
既然是拉拢,怎能不让马儿吃草?不出意外,到时候许义依旧会掌管是非镜。
届时只要他平衡玩得好,百年后,上邽城未必不能出一个“许”家大户。
——分界线——
上邽县大牢中,自幽暗的走廊里,“哗棱棱…哗棱棱……”的铁索声,不绝于耳。
“哈哈哈……孙老汉,怎地才来?坐坐坐!”
铁索声停止,篝火中映出半张脸,其上挂着的伤痕,已然长出了些许新皮肉,孙老汉看见迎面而来,十分热情的刘五爷,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颈。
“嘶~”
刘五爷说着话,拉起孙老汉的手臂,触碰到了对方刚刚有愈合趋势的伤口,引得孙老汉倒吸了一口凉气。
“哎呦!是咱粗心了,对不住,对不住!来来来……坐坐坐!”
若不是这个房间里的墙上,挂着不少刑具,其中沾染的血迹都还很新鲜,孙老汉还以为,这是进了哪个大酒楼的雅间呢。
对于刘五爷的礼让,孙老汉视若无睹,他的眼神,一直在焦急的搜索着什么。
“爷爷!”
角门处,孙兰兰的身影出现,孙老汉从沧桑狰狞的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
相比于孙老汉,孙兰兰倒是好多了,至少她的外表上,并没有什么明显伤势。
“放心,放心,咱说了要照拂你们,自然不会失言。
上面逼得紧,用刑自然少不了。但咱只往你一个人身上招呼,你自个儿瞧瞧,你这孙女,可是全须全影的一根手指头都没少。”
“谢大人,谢大人,小老儿给大人磕头了。”
“哎呦呦~可使不得,使不得,坐坐坐……吃,来吃!”
相同的情形,在这间屋子里,一天至少要上演三四次。
“啪…啪啪…啪……”
“说不说……”
“大人饶命啊!小的冤枉啊!”
………
这上邽县大牢,隔音不怎么样,孙老汉,孙兰兰,刘五爷刚刚坐定,便能听见隔壁传来的审讯声。
“六子!你他娘的给老子清静点,诡哭狼嚎的,让咱咋吃酒?”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刘五爷隔墙一声吼,别说隔壁的狱卒噤若寒蝉了,就是这两天没少见这场面的孙老汉,孙兰兰,同样是止不住的哆嗦。
“嘿嘿……手底下的小崽子欠管教,对不住,对不住,来来来……吃菜,吃菜!”
桌上八个菜,都出自丹阳楼,孙老汉和孙兰兰连吃了好几顿,就没见过重样的菜。
许是习惯了,镇定下来的爷孙俩,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在这大牢里,不多吃些真不行。
孙兰兰还好,孙老汉一天还有至少一遍打呢,没这些吃食和汤药,他这老胳膊,老腿的,怕是早就交待在这了。
眼见于此,陆济愁神情复杂,冲着孙老汉,孙兰兰,伸了伸手,复又无奈放下。
无声的连连叹息后,身形一转,消失在幽暗的长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