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解斗
“陆某在此多谢阁下援手之恩,出门在外,身无长物,区区纹银千两,还望恩公笑纳。”
壮汉的突然出现,陆济愁并不惊讶,其早早便有所察觉,只不过不确定是敌是友罢了。
自家身负重任,身边还带着陆锦绣这个累赘,自然不愿节外生枝。
故而陆济愁说话间在百宝囊中,将陆老太爷准备的银两,悉数放到地上后,便欲带陆锦绣离去。
“你倒是个晓事的,出手也大方,可惜呀,价码不够。”
谢统领嘴上啰嗦,手底下却不怠慢,他话都没说完,手中的宝刀,已然挥出近丈长短的刀芒。
“嘶~呼~”
陆济愁深知,若让这刀芒加身,自己这点横炼功夫,肯定是不够用,说不得便要触发百日横炼了。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
一呼一吸之间,原本需要积储十息才能打出的全力一击,在这等高压逼迫下,瞬息之时,陆济愁出手便是全力,其身前三尺土地,都因这一击的真气劲力,而出现了龟裂,一旁的陆锦绣更是被吹得青丝散乱,双眸难睁。
“砰!”
“叮~”
刀芒,真气拳头,隔空碰撞之下,直接在陆济愁和谢统领中间,打出了一个宽近丈,深一眼望不到底的沟壑。
“都说陆家出了个天资不凡的年轻人,俺原来只道是老陆头的缓兵之计,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可惜,俺是喝不上老陆头的认亲酒了。”
谢统领言罢,周身水汽朦胧,只片刻功夫,就在陆济愁的面前,光天化日之下,没了踪影。
“开!”
陆济愁见此,哪里敢怠慢,径直将真气外放周身一丈范围,既能防护,又可探测,只要谢统领进入他周身一丈范围,甭管现身不现身,都会受到陆济愁外放的真气,无差别攻击。
“你这小子,倒是机警,不过维持这么大的真气罩,想必消耗不小吧?俺先喝一杯,且看你能坚持到何时?”
山野当中,只闻谢统领的声音,不见其人。
这声音好似从四面八方而来,陆济愁单从声源,根本无法判断出谢统领的位置。
“走!”
谢统领原本以为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中,谁曾想陆济愁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其刚发现,自己短时间内找不到对方所在后,当即一把将陆锦绣背在身后,脚下运起真气,直接逃之夭夭了。
因为谢统领和他相隔有一段距离,且事发突然,等谢统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只能依稀望见陆济愁的背影,此时再挥刀,已然是阻拦不及了。
无奈之下,谢统领只得显出身形,追了上去,当然临行时,地上的千两纹银,以及那头入了品阶的虎尸是不会忘了。
陆济愁逃跑之时,还不忘回头探查情况,眼见谢统领显出身形,自知所料不差,那隐匿术法,是有范围的,故而更加坚定了他逃跑的意愿。
陆济愁可没忘了,他此番出陆家,是为了走镖,可是不要与谁分生死。
比拼脚程,谢统领和陆济愁相差不多。
谢统领是水生精怪,上了岸到底不比水里,行动自然有所限制,陆济愁背着一个人,速度也提不起来,二者皆没想到,现在变成比拼双方耐力的时候了。
你追我赶,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夏日正午,着实炎热,尤其是昨夜才有风雨,今日晴空万里,天地间好似一个大蒸笼,半分风丝都没有。
陆济愁背着陆锦绣跑了大半日,眼见自己已经出了那荒山,周遭方圆一里,皆是土石,连杂草都没几根后,便停下了脚步。
“呼~小兔崽子,呼~你怎地不跑了?呼~是不是跑不动了?”
陆济愁才停下脚步没多久,谢统领便提刀追了上来。
二者皆是气喘吁吁,不过陆济愁比对方多了片刻休歇时间。
“小愁哥!”
背后的陆锦绣见此,不免有些担心。
陆济愁闻言,拍了拍她的手掌,无声的安慰后,也不啰嗦,直接背着陆锦绣,纵身冲向谢统领。
他可不能让对方,有喘息机会。
“想以快打快?爷爷我偏不如你愿,水隐诀,启!”
谢统领一手握刀,一手掐诀,便要故技重施,再次隐身,伺机偷袭。
不曾想,他这法诀用了,身形却没有丝毫变化,还不待其弄明白缘由,陆济愁已经冲到他面前,在他脸上狠狠招呼了一拳。
一拳之威,直把谢统领打飞出老远,为了消化这劲力儿,其只能在半空中显出大螃蟹的真身。
“陆家小子,你使了什么邪术,为何本将军的水隐诀会无效?”
陆济愁听了面前大螃蟹的所问,差点没笑出声来,天底下哪有这等蠢笨的家伙,斗法还问对手布置,并自曝其短。
今天算着大螃蟹运气好,遇上了陆济愁,其一见对手是个水里的精怪,便收了杀心,好整以暇的指了指太阳,解释道。
“水隐,水隐,无水如何隐?哈哈哈……”
陆济愁的笑声,让大螃蟹的脸色,好似被煮熟了一般。
陆济愁事先并不知道,他的隐身和水有关,只是觉得对方水汽重,猜测其施展的法术,应该离不开水。
此地也不是无水,只不过大螃蟹施展水隐需要聚集大量水汽,先前在山林中,他藏了好半天,早就提前聚集好水汽了。
但现在仓促应战,周遭被烈日当空,晒得没有一丝明水,纵然大螃蟹还能施展水隐诀,但聚集水汽的速度,必然会被大大延长,以至于陆济愁的拳头都打在他脸上了,他还未能聚集出足够水汽,发动术法。
“哼!”
自家术法被识破,谢统领依旧不惧,他自负其修炼多年的身躯,绝不会比陆济愁差,其冷哼一声,挥舞着蟹钳就要再战,却是被陆济愁后退摆手止住。
“前辈,我们陆家,一向遵守朝廷律法,对渭水河神的孝敬,也从不短缺,此番前辈私自瞒着水神,对我们陆家不利,若是让水神知晓了,恐怕逃不脱责罚吧?
即便前辈不怕,我这里有留影玉佩,方才你我之争斗,皆记录在内,且这玉佩乃是子母一对,我手中的是子佩,陆家留存的是母佩,一旦今日小子我有个三长两短,我家太爷,必然会拿着玉佩,上告朝廷。
即便在渭州,你们能遮住天,那陇右道呢?京城呢?
到时候大魏人皇震怒,少不了要因此连累你家水神吧?”
“你怎知俺是渭水属从?”
大螃蟹闻言,沉默半晌,因为是螃蟹身子,脸色除了红以外,看不出什么异样,不过他这一问,却是漏了底。
陆济愁听后,摇了摇手中的玉佩,顾左右而言他。
“冤家宜解不宜结,小子观前辈,也是信义之人,不妨今朝便放小子一马,如此对你我都好,小子自不会因此与渭水作对,毕竟往后走镖,陆家上下还得靠渭水一脉照料。
若是前辈愿意,小子便可做主,往后镖局每年一成收益,送于您府上,你我全当是对忘年交。
至于你背后之人,想要交代,那也简单,前辈只需将今日晚辈之言复诉告知,您身份暴露,自然不会冒着给渭水河神惹麻烦的风险,再强行动手,若是对方不依,以您的身份地位,难道还怕他们不成?”
大螃蟹听后,眼珠转了好几圈,暗中思量:这陆家小辈,着实奸滑,硬碰硬,自己虽然也有底牌,但未必能讨了好去。反正说来说去,都是他们人族自相残杀,他却犯不上因为钱财,真跟人拼个你死我活。
想通之后,谢统领便唤来水汽,裹挟自身腾空而走,待到其身影消失不见,远处方才传来声响。
“俺姓谢,家中行大,今年送孝敬时,你只到渭水上游乘船唤俺,俺自然知晓。”
“呼~”
待其走远,陆济愁方才长出一口气,暗暗在他肩头埋伏多时的黄老弟,也露出头来透风。
“小愁哥,我陆家还有这等宝贝,怎地我却不知?”
陆锦绣见没了危险,便依依不舍的从陆济愁背上下来,一边以衣袖擦拭着陆济愁脸上汗水,一边看着其手中玉佩,不解的询问道。
“哈哈哈……”
陆济愁闻言,当即笑了起来。
“傻妹子,咱是唬他的,你瞧这玉佩,眼不眼熟?”
陆济愁说罢,拿着玉佩在陆锦绣眼前晃了晃。
“哎呀,这不是我贴身之物么?”
陆锦绣此时方才认出,捂着小嘴惊叹。
“呵呵……走,小愁哥带你看热闹去。”
陆济愁说完,当下又把陆锦绣背起,寻着方才大螃蟹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陆锦绣对此不明所以,但也不问,对她而言,此时只想靠在自家小愁哥结实的臂膀上,甚至希望,这趟镖永远都走不完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