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渊山本不该有女人的。

    这道理中年男人自然知道。

    但他依然从尸体堆里将她捡了回来，当成自己名字的继承者，养了两年。

    两年来他身上新增的伤痕，一半都是为了保护女孩。

    漆黑的密林中，中年男人扛着魔狼尸体不断往前走着，脚步和下山时一样平稳、精准。

    每一步的长度，都像尺子量出来一般。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已经放慢速度了。

    他每迈出一步，女孩就要迈出三步同样精准的步伐，几乎小跑着才能跟上他。

    两人一大一小，脚步一长一短，却走得十分协调。

    中年人道：“你的尺步掌控的不错了，一些安全的渊路你也走熟了，过些日子，我就带你走得远一些，去南边逛逛。”

    他扬了一下手里的木棍，继续道：“你不是早就想要一件武器了嘛，铁木林的木棍可不适合你，我帮你找的武器，准比木棍好用。”

    女孩道：“都听父的。”

    “尺步”是生存在魔渊山的人们必须掌握的生存本领。

    在外面极少有人这样呆板的走路。

    它并非是什么高深武技，却能用双脚丈量距离，远离附近的空间裂缝，让自己精准的行走在某条固定的安全线上。

    快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中年人的脸色一下子严肃下来，他道：“今天晚上裂一或许会挑战我，如果……如果我真的失败了，你就认他为父。

    跟着胜者，在魔渊山才能生存得长久些。”

    女孩道：“你输了，我跟你离开这里！”

    中年人苦笑道：“离开？哪有那么容易！

    离这里最近的一座人类城市，都在万万里外，更可况我们裂族都沾染了“大父”的气息，离开安全的渊路，很快就会被其他大妖魔盯上。”

    女孩道：“大父……”

    中年人道：“我救你养你，教你生存本领，你尊我为“父”。

    我裂族崇拜的神龟在我们身上留下气息，庇护我们，我们尊神龟为“大父”。

    “大父”的气息虽能威慑普通的妖魔，对于其他大妖魔而言，却是一种诱惑。”

    女孩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中年人叹了口气，拉着女孩，扛着魔狼尸体，继续往山上走去。

    两人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走到一处宽敞的空地上。

    空地比密林中明显亮堂了些，可以看到几块打理的十分规整的果田。

    果田中种着很多奇异果子，很多都卖相不凡，一看便知是珍奇的灵果。

    空地尽头是一面垂直的石壁。

    女孩抬头可以看到石壁上方的半圆形石窟。

    那些石窟一个挨一个，足有十一个。

    “沙沙沙……”

    清风吹过果田，送来浓郁果香。

    两人嗅着果香，穿过果田。

    他们脸色激动、气血剧烈翻涌，终究没有停步。

    这些果子，是裂族专门为神龟栽种的。

    神龟吃过，他们才能捡些漏网之鱼来吃。

    那些果子的品种虽然不凡，但远称不上是什么天材地宝。

    之所以连果香都能引动他们的气血，只是因为它们种在了这座山上。

    这座山，是魔渊山无数高山中最高的一座。

    对某些人而言，这座山才是真正的魔渊山。

    两人径直走到山崖前。

    山崖上悬挂着几条小儿手臂粗的黝黑藤蔓。

    女孩抱住中年人大腿。

    中年人右手抓住巨狼尸体的一条腿，另一只手抓住一根藤蔓，扯了扯，上面马上传来一股巨力，将两人和巨狼尸体扯了上去。

    从下面看石窟感觉不高，实际上却有数百丈之高。

    藤蔓拉了好一会儿，两人一兽才来到上面。

    上面是个巨大的镂空山洞，很是宽敞，除了拉扯藤蔓的魁梧男人，山洞中还有两个魁梧男人。

    他们已经躺下休息。

    拉扯藤蔓的男人有些年轻，身上也没有那么多的伤痕。

    他望着中年人和女孩，咧开嘴笑了笑，露出一嘴白牙。

    “族长、小孩，你们回来了。”

    说着，男人伸手向女孩的后脑勺摸去。

    女孩看着他，瞬也不瞬。

    男人尴尬的笑了笑，收回手掌，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

    “族长，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休息了。”

    中年人笑道：“三十，你去睡吧，今晚我们守夜。”

    他说着，猛地将巨狼尸体扔在石洞角落，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另外两人仿佛睡死了，巨响都没能惊醒他们。

    中年人拉着女孩，走向一个干燥的藤床，坐了下来。

    两人望着山洞外的皎洁明月，一时都没有说话。

    整个魔渊山，只有在这座山的高处，才能看到这么明亮的月亮。

    他们望着明月，一时都有些愣神。

    过了一会儿，中年人望着月亮，悠悠开口。

    “听说外面的墟城附近，有空间通道。

    我们这里到处都是的空间裂缝，似乎和空间通道是同一种东西，但是空间裂缝狭长、锋利、危险，而空间通道却贯通凡灵两界，是稳定的桥梁。”

    女孩虽天性坚强，毕竟年纪还小，不懂父在感叹些什么。

    她只是发现，父每次说起墟城，眼中都有一种奇异的光芒。

    她能勉强理解那种光芒。

    那是憧憬。

    中年人话音一转，道：“父给你讲魔渊山的传说好不好？”

    女孩抱着男人的胳膊，点了点头。

    中年人继续用那种回忆似的口吻说道：“传说，很久很久以前，魔渊山没有山，没有妖魔，没有空间裂缝。

    这里是一片平静的海洋，很大很大的海洋。

    海洋你没见过，但你可以把这里的山想象成层层叠叠的巨浪，无数座山汇成的无数道巨浪，就是海洋。”

    女孩仰着小脑袋，点了点头。

    中年人也不管她想没想出来海洋的画面，继续道：“有一天，这片海洋发生了一场战争，一场很是激烈的战争。

    战争就是很多人在一起打架。

    在这片海洋上打架的人，很强大。

    他们打的空间崩溃、海洋干涸、地形大变，变成魔渊山现在的样子。”

    女孩仰着小脑袋，眼中满是向往。

    打爆空间，那是何等样的强者！

    中年人继续道：“传说那场战争中死了很多妖魔，很多真正的大妖魔。

    大妖魔们的尸体遗落在这片土地上，日积月累，尸体上的妖魔气息融进这片土地，让这片土地成为有奇异力量的魔土。

    咱们种的蓝蛇果、七尾草等灵物，品质比外面高上数个层次，就是因为这里的特殊魔壤。

    当然，我们脚下的山，和别的山是不同的，是所有山中最高的一座。

    我们崇拜的“大父”，也是不同的，是所有大妖魔中最强的一个。

    “大父”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