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草老年活动中心。

    这里不仅仅是老年人平时娱乐休闲的场所，也同样肩负着养老院的功能。

    活动中心里差不多有三分之一的面积是住宿区，给那些不方便在家生活或者需要救助的老年人提供生活便利。

    除此之外，其他老年人则是白天过来休闲玩耍，到了一定时间就会回家。

    养老区域，D7护理室。

    这里住着一个六十多岁、但身体不太好的老人张永亮。

    而负责D7护理室的生活护士是一个刚好20岁的年轻姑娘，名叫王晓洁。

    王晓洁穿着干净整洁的统一护士服，手里拿着一包成年护垫，站在D7室的门口有些踌躇，一时之间不敢进去。

    说实话，她对这D7室里的老人张永亮已经感到害怕，做了一年的生活护士，这还是她第一次对自己的护理对象感到惊恐的。

    不是因为这老人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张永亮的一举一动让她心中恐惧。

    比如老人的思维明明很正常，但有时候会突然张开嘴，对着天花板笑，然后忽然说一句话，就好像在与非常熟悉的人聊天。

    但只有王晓洁知道，整个D7室里只有张永亮一个人住，没有其他人。

    这老人甚至在晚上的时候还不喜欢开电灯，即使屋里再黑，他也会把所有光源关了，一个人待在D7室里，有时候突然嘿嘿笑起来，房间里还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他在里面干什么。

    一想到这些场景就让王晓洁感到毛骨悚然。

    最开始她认为张永亮精神可能不正常，这种情况已经超出了她们的护理范围，可以报告后送往当地精神病院。

    但精神病院的医生过来检查后，发现张永亮精神很正常，没有一点问题，所以不接收。

    这张永亮无儿无女，老伴早年身亡后，他将房子卖了，来到这里交了一笔不菲的费用，然后住了下来。

    谁知这才两年就变成了这個样子。

    深呼吸两口气，给自己暗自打气后，王晓洁敲门走进了D7室。

    张永亮老人半坐在床上，下半身盖着被子，墙上的电视正在播放新闻，他则一脸平静地看着电视，就连王晓洁进来都没看一眼。

    “张爷爷，这是你的护理垫，上一包用完了就可以换这包了。”王晓洁将护理垫塞进床旁边的柜子里。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张永亮有时候会在梦中出现小便失禁的情况，所以开始使用成人护理垫。

    刚刚将柜子门关上，准备给张永亮的水壶换上温水时，就听着老人忽然嘿嘿又笑了起来。

    那沙哑的声音并不低沉，而是非常尖细，这另类的嗓音让王晓洁冒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电视机，见播放的新闻是国际时事，这并没有什么值得笑的地方。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王晓洁很自然的移动目光，看向电视机旁边的墙壁。

    只见墙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洞。

    这个洞并不大，有点像是安装空调时那种预留出来的压缩机管道口。

    王晓洁有些诧异，暗道这里还要安装空调吗？屋里不是已经有中央空调了？

    而且这个洞出现的位置也不对，就在电视机旁边，而不是更高的位置。

    “把电视关了。”张永亮忽然开口。

    王晓洁一愣，以为他要休息，走过去关掉电视。

    一回头就见张永亮依然在看着电视方向，不对，准确地说是看着电视机旁边的那个洞，连目光都没移动一下。

    这一刻王晓洁忽然反应过来，张永亮实际上一直没有看电视，而是都在看这个洞。

    这个洞有什么好看的？

    她转过身，看了一眼这差不多有自己手臂粗细的墙洞，慢慢地呆住。

    一种无法描述的感觉从心里升起来，有点意犹未尽，就这么直直地盯着洞口，一言不发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张永亮已经站起来，走到王晓洁身旁，同样紧紧盯着那墙洞，一刻也没有移开目光。

    陡然间，这老人忽然那将自己的手臂伸进了这个洞口里。

    墙洞被一瞬堵住，这使得正在怔怔盯着墙洞发呆的王晓洁猛地一个激灵。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此刻只觉得整个人仿佛被抽离一般，瞬间清醒，额头上冒出大量冷汗，就连脊背上都是汗。

    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看着张永亮将手臂伸进了那墙洞中。

    墙洞已经被堵住，但张永亮面色发红，表情有些痴迷，甚至是癫狂，仍在使劲将自己的右臂往那墙洞中深入，拼了命的深入。

    王晓洁被这一幕吓得呆了呆，这才醒悟过来，赶紧去拽张永亮。

    哪知张永亮的身体硬邦邦的，全身绷紧，她根本拽不动一丝一毫，反而这老人的手臂再次往墙洞里深入几分，似乎已经卡住了。

    “张爷爷，你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嘿嘿嘿……”

    回答她的是张永亮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看得出来，张永亮不仅不会抽出手来，似乎他还很享受这个过程。

    此时王晓洁注意到，从她站着的这个地方正好可以看到电视机后面的部分墙壁，她发现这电视后的墙面还有一个更大的墙洞被遮挡。

    哗啦一下，挂着的电视机忽然从墙上脱落，掉在了地上。

    王晓洁吓得发出一声尖叫，不敢在去拉拽那看似已经疯了一般的张永亮，她赶紧跑到门口，一把拉开D7室的门冲了出去。

    养老区域的生活护士负责人叫彭慧，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为人开朗，热情，工作认真负责，对待她管辖的那些老年人兢兢业业，很受他们的喜欢。

    此刻她正在办公室分拣刚刚送来的生活物资，王晓洁嘭的推开办公室门，将她吓了一跳，抬头看去。

    就见这小姑娘吓得一边哭，一边指着身后道：“张……张永亮，D7室的张永亮，他疯了，他屋里有个洞，他的手臂……手臂伸进洞里，拽不出来，他还在笑……”

    语无伦次的说完，彭慧大概听懂了，她立刻往办公室外跑去，同时拿出电话拨打保安室，让那里的保安赶过来。

    等两人第一时间赶到D7室的门口时，发现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张永亮不见了。

    彭慧和王晓洁走进屋里，她扭头看向王晓洁，问道：“人呢？”

    王晓洁没有回答，而是抬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墙上一个水桶大小的墙洞，那里刚才还挂着电视机。

    当然，在这个水桶大小的墙洞右下角，还有着刚才那手臂粗细的小墙洞。

    见到她的模样，彭慧也抬头看着那大一点的墙洞，随即一股说不出的奇妙感觉从心里升起。

    两人站在屋里，看着墙洞，一动不动。

    片刻后，两名五十多岁的保安大叔一前一后赶来，原本还在问着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在进入D7房间后这两人立刻就安静了下来，注视着墙上的洞。

    屋里此刻虽然有四个人，但就好像根本没有人一般，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