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

    鬼杖老人稀稀拉拉鼓了四下掌：“小子，你比我更像左道妖人。”

    正努力回气的左蝉衣并不理会他。

    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什么“钟老”，《七剑奇侠》中根本查无此人，左蝉衣完全无法判断他的实力，干脆不理。

    钟伯光见左蝉衣也视自己如一个物件，不由挑了挑眉。

    “陈……总帅，大晚上的，你邀请我们钻山又赶路，总不能只是要我们看看火烧屋与少年逞凶吧？”

    “当然不是。”陈玉卿笑了笑，招手唤刘远回来，“只是人还没到齐，最后一场大戏暂时没法开幕。”

    “还要等谁？主角不都到齐了么？”钟伯光一挥盘龙棍，“打遍五华山，未逢敌手的九斩刀狂夏总旗在这儿。昆阳设擂，与群侠角力的冠军，天霸刀黄总旗也在这。恶名传天下，无人不知的川蜀败类左蝉衣也在这。我们还要等谁？推山刀黄天鹤吗？”

    “自然是在等……他们。”

    昆阳方向道路的尽头一个火把亮起，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一共十一位江湖人士气喘吁吁地赶到。

    “想要加入不死谷，现在就报上名来。”

    陈玉卿话音刚落，那十一人就争先恐后地自报家门。

    “商三碗，五华外门弟子！”

    “钱多多，五华天水峰弟子！”

    “穆文，盘龙派内门弟子！”

    ……

    听到一共六位五华派弟子大声报出名讳，石靖安脸色铁青，却还是一言不发。

    钟伯光哈哈大笑：

    “原来如此！怪不得总帅一路上多次减速，就是为了等这些矢志不死谷的小伙子。”

    “说说你们为什么要加入不死谷，从你开始。”陈玉卿点向其中一人。

    “武功！不死谷少谷主的武功天下无双，我一定要拜他为师！”年仅十七的少年眼中有光，“据说不死谷不拘功法传授，只要愿意，连传说中的超品武功也教！”

    “你呢？”

    “赚钱！武功越高、门派越强，就越能赚钱！”

    “你呢？”

    “不死谷已是天下第一大派，心向往之还需要理由吗？”

    ……

    “为了当大侠！”商三碗目光坚定，“左蝉衣败坏江湖规矩，勾结朝廷、暗箭伤人！名门正派却无人谴责他，分明是与剑气山庄利益勾结，沆瀣一气！各个名门正宗只知虎踞一方、敛财养望，门下弟子却如此不堪！只有不死谷一心武道，揭露了他们衰老腐败、敝帚自珍的真面目！我加入不死谷，就是要做慕少谷主那样的真英雄！”

    众人哑然，只有陈玉卿掩嘴轻笑：

    “你应该跑快一点的，没能拦住江湖败类左蝉衣再杀人。”

    商三碗看着满脸是血的瘦削青年与地上的无头尸体，立刻意识到此人就是左蝉衣。

    “陈总帅，请允许我出手拿下此獠！”

    “去吧。”陈玉卿双手抱胸，“所有人听好，杀了左蝉衣，你们全能加入不死谷。但若是让他跑了……石掌门，看在我的薄面，还请不要过多计较。”

    “青年才俊志向远大是好事，我怎会怪他们呢？”石靖安带着糜渠转过身来与众人见面，面无表情，“不死谷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大派，年轻人谁不心向往之？”

    原本听到陈玉卿的话冷汗直冒的五华派弟子立刻回过味儿来了：对啊，如今五华实际上已经归附于不死谷，自己往不死谷跑和争着进入五华内门有什么区别？倒不如说，不死谷乃是内门的内门！

    一想通关节，那十一人立刻抽出兵刃一拥而上，只想乱刀剁死左蝉衣这江湖败类，然后拜入不死谷，走向人生巅峰！

    那冲天而起的人头将剩下十人的激动压下三分，捂着脖子倒地不起的尸体让剩下九人稍微冷静一些，掐着断臂爬出战团的伤者彻底击碎余下七人的狂热。

    “魔头！”商三碗咬牙切齿，从畏缩不前的人群中挺身而出。

    中八品剑法：百战剑法！

    马步扎实、真气沉稳、剑招标准，在剑气山庄入门三年弟子中都算优秀的。

    左蝉衣什么剑招都没有使用，只是见招拆招，竟斗了二十余合才将对方彻底压制住。

    天池水稳稳压在商三碗的长剑上，长剑则压在商三碗的肩膀上，发力姿势被锁住，根本无法抵抗左蝉衣。

    只要他想，出言不逊的商三碗就得“自刎”。

    看着商三碗不甘又绝望的表情，左蝉衣晃了晃神，而后一脚将他踹飞四五步远。

    “下一个。”

    剩下六人畏缩不前，竟无人再敢挑战左蝉衣！

    这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陈玉卿早有预料，剧情按照她的台本继续向下：

    “糜渠大师兄，该你了。”

    石靖安第一次露出挣扎的表情，却最终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大师兄。”反倒是刚刚从惊吓中醒来的石玥，担心地牵住糜渠的手，不想让他以身犯险。

    “我败给了夏总旗。”糜渠挣开石玥的手，缓步向前，“左少……庄主，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抽出长剑，将剑鞘丢在地上。

    “这是败者之战。”

    “请。”左蝉衣摆出翔天剑的起手式，显露出鲲鹏相。

    糜渠一愣，旋即也摆出五华秘剑的起手式：

    “我虚长你几岁，怎么好意思先出招？”

    “好！”

    剑气山庄少庄主对五华派大师兄！

    剑气总纲对五华秘剑！

    败者对败者！

    这是笼中斗兽，毫无荣辱可言！

    但这一战就要分生死！

    左蝉衣如水中巨鲲，前冲数步后一跃而起，化作大鹏。

    这一剑自上而下，乃是翔天剑之杀招：

    天降杀机！

    五华秘剑第二剑：螺峰！

    两人长剑相撞、真气相冲，竟斗了个不分上下！

    乘左蝉衣落地，糜渠立刻转守为攻。

    五华秘剑第三剑：祖遍！

    其剑势虽小，却变化无穷，虚实交替缠绵难解。

    左蝉衣全神贯注，变化飞燕相，以翔天折柳两剑相对，连退两步，又抓住糜渠破绽以落魂剑连进三步。两人一共交手三十余合，各有进退，左蝉衣的真气却不足了。

    必须求变，否则必败无疑！

    糜渠也被左蝉衣不拘套路的打法逼得冷汗直流，两人竟然同时变招。

    玄武相、沉渊剑！

    五华秘剑第一剑：五华！

    糜渠开始猛攻猛进，招式大开大合，奇峰突出，一改之前繁复精密的风格。

    左蝉衣则以守为主，间以惊魂、折柳，以正对奇、以奇对刚！

    糜渠又开始压着左蝉衣打，长剑越斗越快，渐渐融入其余两剑一式半招，让左蝉衣看起来更加疲于应付。

    “大师兄要赢了吗？”石玥小声问父亲。

    “他要输了。”回答她的却是钟伯光，他眉头紧锁，“左蝉衣这小子才多少岁？二十一？怎么招式浑然，已隐隐有大师之风，左空青这老头子这么会教人？”

    “呸！你个糟老头子懂什么。”石玥朝钟伯光撇了撇嘴，转头摇着父亲的手，“糜师兄压着那魔头打，再过几招就能胜了，对吧？”

    石靖安还是一言不发，反倒扭头不看自己得意弟子的战斗，转而观摩起夏悲秋、黄垚与戚决明的血斗。

    “他为什么还没有倒下？”夏悲秋一遍又一遍在心中怒吼，“他的罩门到底在哪里！”

    戚决明背上已经没有几块好皮，他却不管不顾，绕着圈一棍又一棍砸在黄垚的门板大刀上。

    没有任何章法，只有运气——提气——砸！一棍、两棍、三棍……

    十八棍！

    碰！

    黄垚跪倒在地，呕血不止。

    拳怕少壮！

    “啊！”

    戚决明怒吼着一棍横扫，夏悲秋不得不退。

    莽金刚脚步踉跄，当着夏悲秋的面坐在黄垚的门板大刀上——坐在那满脸横肉的壮汉身上！

    发烫的金纹玄铁棍指着夏悲秋的鼻子。

    “你知道这家伙为什么会输吗？”他使了个千斤坠，黄垚立刻彻底趴下，再难抵抗。

    夏悲秋浑身是汗，双刀上全是戚决明的血。

    “因为你不敢和我碰一下，一下都不敢！”戚决明鼻子中哼出一道淤血“无胆鼠辈，亏肖施主还那般佩服你。”

    “你若还是原来那对钝刀，如何不敢与我这玄铁棒磕碰！”

    夏悲秋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若还是原来那对刀……根本破不开他金钟罩铁布衫的皮……那样自己就会专心配合黄总旗，就像……一开始计划的那样。

    他盯着手中鹤鹭双刀出神，魂魄好像回到了还在开门中的日子。

    “神兵利刃算什么？”少年语气中满是自信与得意，“我要练天下无敌的武功！而不是凭借一把什么刀剑成名！阿秋，你相信我吗？”

    “嗯！”

    我的武功，我的刀剑……

    夏悲秋再次抬起头时，戚决明已经重整旗鼓，不远处两名剑客的决斗也分出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