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维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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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儿郎仗吴钩,可断不可折

    “剑气山庄弟子的水平比我想象的高得多,看来只有那位少庄主是个废物。”夏悲秋将双刀从已经被削得不成人形的“肉棍”肚子里拔出,“可惜被庸人连累,才有今日飞来横祸,白废了一身武艺。”

    那只剩三根手指的剑气山庄弟子哼了一声,滩做一堆骨肉。

    箕坐在墙角的另一位剑气山庄年轻弟子双手死死握住插入胸口的长剑,口中不断溢出血沫。

    “可笑……”

    不死谷惊门小旗秦无双弹动手腕,一气将抓剑的十指全部切落,而后将长剑拔出创口,本就气若游丝的剑气山庄弟子立刻口淌鲜血魂归幽冥。

    “正邪不两立的废话我已经听厌了。”秦无双将剑上的血擦在死者的衣服上,“愚不可及。”

    “伏兵三人已肃清,你先下去封锁路口。”夏悲秋面无表情,收起双刀走向掉落在地的连珠弩,“这些弩有点奇怪。”

    “是。”秦无双领命离开,充满血腥味的房间里只剩夏悲秋一人。

    他捡起那做工精良的杀器,仔细端详,可他毕竟对机关一窍不通,就是看上一天一夜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但那股异样感却一直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这把剑气山庄私藏的连珠弩到底哪里不对劲?

    ……

    秦无双一下楼就看见常轩在撵左蝉衣。

    不啻于撵一条狗。

    “小子,有种别跑!吃你常爷一锤!”

    “哈批!有种别追!吃屁去吧!”

    左蝉衣头也不回地比了个中指,谁也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强烈的侮辱意味一丝不差地传递给了他身后挥舞双瓜锤的常轩。

    “无双,快出手拿下这混账,阿楚中了他的毒箭!”

    秦无双毫不犹豫地拔出长剑截杀向左蝉衣。

    “秦无双?真武……”左蝉衣面上表情迅速在惊讶、狂喜、痛苦之间切换,最终只剩下牙关紧咬。

    他原名秦陵游,江湖散人。

    他是七剑之六,不死谷内奸,“真武剑主”。

    他忍辱负重,多次挽狂澜于既倒。

    他才情出众,险些单杀不死谷谷主!

    但那都是之后的故事,今天,他杀了剑气山庄弟子。

    脸上的血都没擦。

    当!

    两人长剑相击,左蝉衣麻木的右手高高扬起——只此一合,他就确定自己绝不是秦无双的对手。

    他赤红的双目死死盯着秦无双的脸,而后毫不犹豫折向狂奔。

    秘四品轻功:锦赤马!

    没有任何神异,唯一的优势在于直线速度与爆发性的加速。仅凭这一寻常至极的特质跻身秘四品,并不意味着它有所不足,恰恰相反,这只说明这套轻功在直线速度方面已臻至恐怖的境地!

    秦无双看着那夺命狂奔的背影,突然怔在原地。

    常轩骂骂咧咧地从他身旁越过,迅速赶上因为真气不济被迫停止轻功、恢复原本速度的左蝉衣。

    左蝉衣越跑越喘——秦无双修炼的乃是神一品内功:玉清真王五雷正法,重攻伐,主杀伤!但凡交手,真气不济者必为雷霆真气所伤,即便真气更胜,也要时刻受到阴雷真气消蚀。

    左蝉衣真气修为本就不高,三日前才重新开始长进,今日更是连番苦战,真气哪里还经得起这神一品内功的消磨?施展轻功绝技“骐骥一跃”已用尽了他最后的真气,失去这一点“活水”,真气恢复的速度也极速下降——真气之于武者,可粗略比作墨水之于砚墨,砚台就是武者的经脉,墨条则是内功,无水之砚如何濡墨?

    退刘远、杀双拳、诛单刀还算轻松的,与那最后一位剑客的死斗则榨干了左蝉衣最后一丝气力。整个过程其实乏善可陈,不过是仗着软金锁甲、骐骥一跃与天门六式硬闯入剑客一臂之内……

    然后发现自己拳脚功夫也不行,只能凭借与师兄弟们比武时练就的赖皮招式,硬拖入地面战,最后抵近射击。

    护体真气被破、浑身是伤的左蝉衣顺势躺在剑客的尸体下装死。而那个被称为“阿楚”的不死谷小旗,就是在前来探查剑客情况时被左蝉衣用最后一支袖箭偷袭得手。

    “中!”

    左蝉衣突然回身甩手,目光如电。

    常轩立刻双锤格挡,防范可能的暗器。

    “骗你的。”

    手中空无一物的少年突然释然地笑,摔坐在地,费劲地脱下那身已经破破烂烂的锁甲。

    “来吧。”他伸长脖子,右手指着自己的天灵盖,“给你个机会,往这打。”

    怒不可遏的常轩却突然犹豫起来:这小子实力奇差无比,却连折惊门五位稀世高手,全靠那一身暗器与下作手段,此刻突然引颈就戮,是否有诈?

    “我日你仙人板板,等什么!”左蝉衣笑骂道,“剑气山庄肯留在这陪老子的人全被你们杀了,老子累了,痛快点。”

    常轩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紧急救治阿楚的秦无双,吸了口气后向前一步。

    “交出解药!否则老子把你打成活肉丸!”

    “是我没把你们引入陷阱,埋伏的兄弟们才有此一劫……”左蝉衣笑嘻嘻地说道,“本来零换十二,现在十条命只能换七条命,亏啊。”

    “少说废话!交还是不交!”常轩扬起铜锤。

    左蝉衣怒骂:“老子的意思是,能多换一个是一个!听不懂?瓜娃子!动手啊!”

    “娘希匹……”恶风扑面而来。

    手臂粗的弩矢将常轩的右肩洞穿,巨大的动能撞得他在地上滚出去四五米。

    “不动靶都打不准……”左蝉衣抓起长剑从地面上爬起,脱力的右手毫无章法,一剑瞄着常轩的胸口却刺入一旁的土中。

    “shit。”

    痛得满地打滚的常轩飞起一脚将左蝉衣踹飞。

    长剑脱手、浑身都在抖的左蝉衣再次勉强爬起,双手捡起常轩丢在地上的铜锤。

    “这下总歪不了吧。”

    铜锤一下又一下,落在常轩的胸口、腹部、伤口、关节,就是怎么也砸不到他的头。

    气喘吁吁的左蝉衣丢了铜锤,骑到已经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常轩身上,双手掐住他的脖子,用全身的重量压下去。

    “真信老子会投降啊……”

    “我管你什么阿楚、阿秦的……”

    “还老子兄弟来……”

    左蝉衣没想到自己会流泪。

    “人命就是这么脆弱,武功再高,还不是怕毒药弓刀?名望、钱财,丢了可以再挣,命呢?没了就是没了!你们为什么就是不懂得留一线!”

    一把长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左蝉衣却恍若未觉,青白的虎口推着常轩的颈椎一点点向下。

    “陈叔怎么说也是个堂主,你就是把他当条狗训起来也是有用的,为什么要杀了他!”

    “蒋伯一心避灾,只要不死谷开口,他就是你们的狗,摆弄他成为新的剑气山庄庄主给你们当狗不好吗!为什么要杀他!”

    中八品掌法:虎掌功!

    “其他人的命在你眼中毫无价值吗?”

    左蝉衣扭头看向秦无双,死死盯着他脸上擦不干净的血迹。

    “白楚楚死了。”秦无双冷峻地回答他。

    袖箭上的毒虽烈,却不致命,只会造成短时间的无力。左蝉衣明白了,这就是秦陵游给他的交代。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

    左蝉衣狂笑不止,泪水消失不见。刚刚扼杀常轩时的情绪失控仿佛是秦无双的错觉,这个男人在他眼中又变得难以琢磨起来,以至于先前的真情流露在他记忆中都变得像是一场早就准备好的戏。

    “你已经走上那条无法回头的路了,就一刻也别停下来,跑得越快越好。”

    左蝉衣抓着秦无双的剑压在自己脖子上,血珠一颗又一颗冒出来。

    他冷声说道:

    “我的命我自己挣。”

    剑气山庄门口闯进来一位脚步酿跄的杜门“白驹”。

    “他们的血债,我来讨。”

    夏悲秋从陪楼一跃而下,举着那连珠弩大吼。

    “踏入此间,生死在天。今日死难者都明白这一点,没有人会后悔。”

    “不好了!青城派的杀过来了!”“白驹”喊道。

    “这弩是新的!而且做工完全一致!必是侠王手笔!小心伏兵!”夏悲秋吼道。

    “儿郎仗吴钩,可断不可折。不死谷横压江湖二十载,形势早该变一变了。”左蝉衣坦然受擒。

    封住左蝉衣穴道的秦无双默然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