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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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百万雄师过大江(中)

    火势开始向船舱内蔓延,没有充分燃烧的木材上冒出滚滚浓烟。

    吴军水师所用的斗舰、走舸和蒙冲,均是依靠人力驱动。船身两侧开棹孔,方便舱内船夫划桨。

    此时浓烟已经弥漫整个船舱,正在舱内用力划桨的船夫,受不了浓烟的熏呛,纷纷捂着口鼻从舱内逃出。

    没了船夫划桨,几十艘燃着大火的蒙冲斗舰以及走舸,都停在了江面上,随着风和水流飘荡。

    跳入江中的吴军士卒和船夫,只能奋力向沙洲方向游去。二月的江水,已经冰冷入骨,若是不能早点上岸,迟早死在水里。

    司马懿见状,又一挥旗帜。

    时刻注视着指挥台旗帜的步兵校尉段昭,分出一部士卒,在部曲督的带领下,乘小船抢渡青沙滩头。

    而在北城门上观战的吕范,浑身颤抖,仰天长叹道:“莫不是天要亡我?”随即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倒在了墙头上。

    “将军。”

    “将军!”

    吕范左右之人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一年轻偏将伸出手指探了探鼻息,显得极为紧张。他见吕范还有气息,顿时松了口气。

    苏醒的吕范,看穿了司马懿的意图,命年轻偏将领两千精卒前去支援青沙州。青沙州上他只安排一千人,一旦魏军大规模登上沙洲,这一千人根本挡不住。

    又派出十几艘蒙冲,在江面上巡游,阻拦魏军渡江。

    蒙冲速度极快,且船身狭长,吃水较浅,可贴着岸边前进。

    高台之上的投石车虽然射程足够,但是准头不如弩箭,打不中灵活的蒙冲。

    见抢滩受阻,司马懿给射声校尉李质下令,让他抽调一百弓弩手,沿着铺设好的浮桥前出。等能射到蒙冲以后,便点火箭射向吴军蒙冲。

    很快吴军的蒙冲再次偃旗息鼓,江面上又多了六艘着火的吴军船只。

    没了烦人的蒙冲,民夫继续向着沙洲铺设浮桥,小船上的魏军张弓搭箭,和沙洲上的吴军对射。

    双方各有死亡。

    不多时,先头的小船已经划到了岸边,船上的魏军举起长盾,跳入没过膝盖的江水中。

    他们没有急着向岸上冲锋,而是向各自的队主靠拢。一个队五十人,能够抵达岸边的只有三四十人。

    立盾架矛,江中的魏军猬集成团后,向着岸上缓步推进。

    他们作为先登,需要为后面的袍泽打开局面。

    吴军的长矛扎在长盾上,发出沉闷的嘟嘟声,时不时有人倒下。

    “刺。”队主举着盾,大声命令道。

    士卒从盾牌间的缝隙向前猛刺,带走一个又一个的吴军。

    踏上沙洲后,队主一边指挥士卒与吴军战斗,一边左右观察,随后小心翼翼的左右移动,向着督伯或部曲将的方向靠拢。

    一开始,沙洲上的战斗呈现一边倒的局面,吴军人数众多,压着魏军打。

    随着登陆的魏军士卒越来越多,青沙洲上的战斗开始持平,甚至还有骁勇的魏军士卒对吴军发起反击。

    这时候,民夫也将浮桥架设到了沙洲上。

    龙王山上的曹叡,见浮桥架设完成,江岸上的士卒上了浮桥向沙洲进军,便向一旁的司马懿请战。

    “护军,末将请战!”

    司马懿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开什么玩笑,让你这个太子去冲锋陷阵,我九族还要不要了?

    “殿下,使鸡司夜,令狸执鼠,各有各的职责。陛下任命的是监军,而非先锋。”

    曹叡闻言,只能原地跺脚,继续同司马懿一起,在山上观察着整個战场的动向。

    最先通过浮桥抵达沙洲的是一百弓弩手,司马懿又下令从高台上抽调九百弓弩手去沙洲,列阵于沙洲南岸,防止吴军水师来犯。

    城墙上的吕范有心再派精兵增援,但是已无兵可调。他的兵力分散在了自洞口至广陵的千里防线上,建业城只留了五千精兵。

    倒是有两万援兵,可这些刚刚从后面拉上来的“兵”,帮忙守城还行,上阵厮杀只会添乱。

    吕范见大势已去,只能下令放弃沙洲,命沙洲上的士卒撤到建业城内。

    司马懿见吴军退却,一边命士卒高喊“吴军败了”这样的话语,一边对旁边心急如焚的曹叡道:“殿下,此时吴军已退,您可以带着亲卫上前去衔尾追击了。”

    曹叡闻言,激动道:“末将领命。”随即对身后的亲卫道:“二三子,随我杀敌。”

    夏侯霸和许仪等人同样斗志昂扬,骑马冲下龙王山,在浮桥前下马牵行,随后一鼓作气冲过浮桥。

    翻身上马,骑马追击沙洲上溃逃的吴军。

    被吕范派到沙洲增援的年轻偏将,带着数百吴军殿后,掩护其余吴军和舰船撤退。水寨中的舰船才刚刚驶出,就被赶到的五百弓弩手以火箭点燃。

    此时曹叡带着夏侯霸和许仪等一众亲卫,来到了沙洲北面。

    曹叡骑在马上,张弓搭箭,一箭射出,一个手持长矛与魏军士卒拼命的吴军士卒顿时毙命。

    两年多寒暑不辍,如今的曹叡也可自夸一句弓马娴熟。找准目标后,抬手就是一箭,根本不需要刻意瞄准,就能准确命中目标。

    又一箭射出,再次带走一个吴军士卒的性命。

    在弓箭手的精确打击下,已经没有吴军士卒敢冒头,一众吴军在偏将的带领下,把守着营门。

    此时沙洲上只剩下二百孤军,剩下的要么战死,要么奋力往建业游。而刚刚从长江游到沙洲上的吴军和船夫,悉数沦为俘虏。

    魏军士卒朝着营门高喊“投降免死”,有几个吴军想放下手中兵器,却被年轻偏将砍翻在地。“敢投降者,死!”

    “魏军听着,今日只有战死的吕据,没有投降的吕据。”偏将吕据高声喊道。

    原来年轻偏将名叫吕据,乃是建业守将吕范的次子。

    趁吕据起身喊话的功夫,曹叡又是一箭射出。吕据连忙蹲下,兜鍪顶上雉翎被射得四散。

    曹叡扼腕叹息,随即收起弓箭。

    十几辆小车被推到了阵前,上面堆满了浸过鱼膏和猛火油的柴薪。十几个魏军士卒在火力掩护下,将小车推到了营寨下。

    随即一道火光亮起,小车上的柴薪被士卒点燃,燃起的大火顺着营寨的围栏往上烧。

    水火无情,吕据只能带着人继续后撤,直到退无可退,后面便是滚滚东流的长江。

    一千多魏军士卒步步紧逼,将吕据等人包围在了江边上。曹叡打马上前,魏军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放下手中兵器,投降免死。孙权的恩德,你们已经通过方才的血战偿还完毕,现在应该为自己的家人考虑。”曹叡说完举起了右手。

    吕据仍旧不肯投降,却架不住身后的士卒求生心切,他们一把将吕据撞翻在地,在曹叡右手放下前,扔下了手中的兵器,跪地乞降。

    经过将近四个月的准备,魏军占领青沙,渡江占领建业的任务完成一半。

    摆在他们眼前的,只有最后一里多宽的江面,以及易攻难守的建业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