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事不决问霍光。

    这一刻。

    看不懂的汉武帝，问向霍光这位他最信任的臣子。

    被人诅咒了的霍光一言不发，若不是汉武帝点名，根本不想说话。

    有种感觉，这件事不简单，还是不要牵扯进去的好。

    被诅咒了就被诅咒了吧，又诅咒不死人。

    他是个无神论者，鬼神之祸哪比得了人心之祸。

    只是。

    “陛下，臣以为，此事迷雾重重，颇为诡谲，或另有隐情也说不定。”霍光上前：“张廷尉，在下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巫蛊一夜兴起，张廷尉这大清早便抓了百余人，更涉及到少府卿。”

    “而且，还是强闯搜查，这似乎不合情理。”

    “似乎张廷尉知晓木偶人所在，当然，这只是在下的猜测。”

    “只是请问，张廷尉动作如此迅速，是得到什么消息？”

    霍光一瞬间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昨天，还没有巫蛊之祸的半点风声。

    一夜之间。

    上百名官员便身涉其中，而且短短半个时辰，张贺便在长安城搜查出来了上百个人偶。

    就好像，这些人偶像是指定了地点，等着公孙贺去捡一样。

    确为疑点。

    被霍光这么一提醒，顿时，朝堂众臣瞬息顿悟，不由眼前一亮。

    “是啊，请问张廷尉，你为何要强搜各大朝臣的府邸？”

    “你又是如何得知人偶之事？”

    “莫不是，张廷尉早就知晓人偶所在，所查获人偶，只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各个大臣纷纷指责起来，而且抓住了痛脚之处，最大的漏洞。

    “霍卿所言，也是朕所疑虑，张爱卿不妨详细说说。”汉武帝不由赞赏霍光。

    他也觉得此事诡谲，来的突然，定然有异，霍光所言，正是他心中疑虑之处。

    “呼！”

    殿中，张贺深吸了一口气，他清楚，他现在正在踏上一条不能回头之路。

    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但是。

    天下谁人不想做公孙贺？

    虽然，比起效忠太孙刘进，继续效忠太子刘据，既有时间沉淀，又有功勋积攒，能令他更快成为一方权贵。

    可，脑海中太子身影一闪而过太子的身影。

    张贺便下定了决心，从怀中掏出了一份不知出处的名单。

    “启禀陛下，微臣，的确知晓人偶之事，只不过，并非如诸位大臣所言，是微臣走个过场。”

    “而是。”

    “微臣意外得到一份不知真假的名单，惊世骇俗，兹事体大，微臣也不想相信。”

    “便按图索骥，先行查证，再向陛下禀明。”

    “若非诸位大臣咄咄逼人，微臣，不愿这份名单公之于众。”

    张贺震声举着帛卷，前面全都是铺垫，包裹构陷上官桀。

    真正的大杀器，是太孙给他的一份名单，一份记录着木偶人大致位置的名单的。

    他已经查证了一百多个，无一错漏，全都查到了木偶人。

    而这名单上，还有三千多个地方，有着木偶人。

    他所查获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只有查获石德，他才能名正言顺的追进。

    只有查获上官桀，他才能将这件事捅到朝堂之上。

    而只有在朝堂之上，他才能将这份名单，拿出来。

    而只有陛下看到这份名单，才能达到太孙的目的。

    因为他清楚。

    太孙的目的，并不是要借助巫蛊之术来扳倒谁，而是要借助巫蛊之术，证明一件事。

    巫蛊之术，不决人生死，更无诅咒之效。

    虽然，他不知道太孙这样做的目的。

    可是，他认可太孙的做法和目的。

    “名单？”

    “什么名单？”

    霍光作为代言人，替汉武帝质问了出来。

    “唰！”张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从袖兜里掏出来了一份帛卷名单。

    如张榜一样，厚厚的一沓。

    “陛下，这就是那份名单，请陛下过目。”张贺双手呈着名单。

    “霍光！”汉武帝抬手示意霍光观看。

    “诺！”霍光迟疑了一下，还是上手从公孙贺手中取过了名单。

    帛卷是卷着的，便卷开了一点点。

    只一眼。

    霍光的眉头就紧锁了起来，手当场抖了一下，狐疑的回头瞅了张贺一眼。

    “请陛下过目！”没有再敢往下看，霍光想直接甩手。

    扑面而来的阴谋，他不想参与其中。

    虽只看了一眼，可他的内心只觉离谱到家了。

    这第一眼！

    第一行！

    第一列！

    第一个地方！

    竟然是他霍光的府邸。

    霍光府后花园！

    疯了吧！

    什么时候朝野中出现了这般疯批的人物了。

    虽然只看了一眼。

    可是，他霍光的后面，还有张安世，桑弘羊，上官桀，李广利，公孙敖等等等，全都是在大汉朝堂举足轻重的人物。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按照张贺所说，按照这上面的名单去搜查，就能找到诅咒旁人的木偶人。

    从石德的府邸搜出诅咒太子和上官桀的人偶。

    从太仓令丞的府邸搜出诅咒陛下的人偶。

    从兰台令史诅咒他的人偶。

    从上官桀的府邸诅咒李广利的人偶。

    以及那百余人的府邸搜出诅咒旁人的人偶。

    无差别攻击啊！

    谁这么疯狂。

    一时间即便是稳重如山的霍光，也不由心中慌乱。

    “陛下，臣一生清白，请陛下为臣做主啊。”上官桀愤怒又委屈的跪地请求。

    一生清白，不容玷污。

    “让上官卿也瞧一瞧。”汉武帝虽然不知道名单内是什么内容，甚至都没有第一时间观看，让霍光将名单递给上官桀。

    “臣遵旨。”

    上官桀不信邪，从霍光接过名单。

    对霍光这种谨小慎微的样子十分不屑。

    既是污蔑朝廷重臣，便要严查，严办，追查到底。

    他，上官桀，是清白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查。

    畏畏缩缩，反倒是会让人觉得他上官桀，做贼心虚。

    事涉巫蛊，不得不慎重。

    可上官桀从霍光手中接过名单！

    卷开一看！

    咕噜！

    “嘶！”

    倒吸了一口子凉气的上官桀，忍不住的看向了霍光。

    然后有扫视向一个又一个的朝臣。

    这他娘的这是什么鬼？

    这是要逆天！

    那一行行，一目目，把大半个朝臣都诅咒了进去。

    不，是大半个朝堂的朝臣，都相互诅咒？

    澎！

    上官桀骇然跪地，不敢继续看下去：“请陛下过目！”

    “臣，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