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王国:总之是一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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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永生的囚笼

    接到任务的第二天,拉维便打点好了行李,在罗宾的要求下带走了他的最后一只宠物护主犬,并向国王陛下申请了一支约20人的骑士小队,陪同他一起前往位于高黎贡山的外族部落,核实永生实验的真伪。

    拉维与骑士们在距离目的地约一里的地方停了下来,由于部族族长在信中提到“只允许一人前往”,加上拉维带的是王国的武装力量,若因此被外族人误会,将造成许多不必要的麻烦。骑士队长给了拉维一枚魔法哨,告诉他,如果遇到危险,吹一声短音表示“紧急状况”,他们会立刻赶赴现场支援他。

    “好的,多谢。”拉维接过哨子,放入口袋,而后便提上手杖,带着蹦蹦种子、路路和护主犬朝目标地走去。

    迎接拉维的是一个皮肤黢黑、身材矮小的骨石族人,他拿着木制法杖,脸上涂抹着几道红绿相间的颜料。看见拉维,他朝对方微微鞠了一躬:“您好,请问是罗宾先生吗?”

    拉维愣了一下,而后便反应过来:他与罗宾是私下协商交换任务后,再告予国王陛下的,然而陛下已经将回信寄出,信中提及会派高级魔法师罗宾前来,所以矮个子才把自己误认为是好友。为了避免给外族人留下洛克族出尔反尔的不良印象,他点了点头,暂且认领了好友的“身份”。

    据矮个子介绍,他叫雷塔,是这个部落的族长。他们的部落名为西尔瓦,意为“森林之地”。虽然骨石族的主要聚集地为拉布朗矿山附近的潘多诺格,但也有零星部落分布在高黎贡山、普拉塔草原等地。

    拉维向雷塔出示了国王手谕和高级魔法师徽章,表明自己的身份。族长检查过后,突然举起了自己的木制魔杖。

    拉维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三只宠物也警惕起来,紧紧盯着族长身后的宠物图灵。

    族长似乎看出了拉维的警觉姿态,放下魔杖,歉意地笑了笑,解释道:“对不起,罗宾先生,我并非冒犯,只是我们部族为了提防随时可能来犯的黑巫师,在部落附近设下了防护魔法,只有受到邀请的人才能进入。我使用魔杖并非要攻击阁下,只是为了让阁下能够进入部族。”

    雷塔族长说得实在诚恳,拉维不免有些歉意,于是站定。雷塔举起魔杖,在拉维身上点了点,又依次在三只宠物的身上点了点。

    “现在可以进来了。”他向拉维鞠了一躬,引他往村口去。

    穿过一条隐藏于青苔巨石后的窄小暗道之后,拉维眼前顿时豁然开朗。虽然西尔瓦部族位于森林的深处,但他们却开拓出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平地,广场、集市、农田,一应俱全应有尽有。骨石族人们有的漫步于广场,有的在集市采购,有的则在农田劳作。看起来怡然自得、悠游自在,似乎完全没受到恩佐黑巫师战争的影响。拉维跟在雷塔身后,艳羡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心想这么热闹又祥和的场景,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彼得大道见过了。战争就像一柄悬在每个洛克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会落在谁头上。每一个人都过得战战兢兢、朝不保夕。

    出于职业习惯,拉维将集市的摊位全都粗略地打量了一遍,发现西尔瓦部落的集市摊位的商品主要有三类,分别是水果蔬菜、衣物饰品以及魔法制品。这些魔法制品做工精致、风格各异,许多似乎是属于其他文明部落的智慧结晶。

    这次探访让拉维对骨石族的印象大为改观。当前洛克王国的绝大多数居民对骨石族人的看法还停留在他们是隐居深林、避世不出的蛮荒部落,然而从这热闹非凡、珍宝云集的集市上看,骨石族人似乎并没有洛克们想象得那么闭塞。

    无论永生实验的真实性如何,等战争结束之后,考虑一下与骨石部落建立贸易关系吧。拉维心想,互通有无,取长补短,多个朋友总是好的。

    两人经过一个摊位,摊主正在热情地向一位女士推销自己的商品:“买一点儿嘛,女士,我们家的樱桃可是最新采下来的,可甜了!”

    那女士接过摊主递来的樱桃尝了一口:“嗯,确实新鲜......”

    雷塔带着拉维来到了一棵粗大的古树旁,走近了才发现,树干被向内掏空,形成一个宽敞的空间。拉维看出这是族长的家,但原本置于客厅的家具被搬走,预留出了约十平米的空地。十几个高矮、大小不一的陶瓷罐挨着墙面放着,陶罐内装着不同颜色的液体和粉末,似乎是某些经过魔法加工的动物制品。

    “罗宾先生,下面我就将向您演示永生实验的整个过程。”雷塔向拉维微微颔首。

    恰在此时,一位女性骨石族人从里屋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一杯凉茶。她径直走到雷塔面前,将茶杯递给他:“雷塔,在外面走了那么久路,热坏了吧?喝点儿凉茶再说吧。”

    妻子的突然出现让雷塔有些局促不安,他接过凉茶一饮而尽,而后把茶杯还给妻子:“梅玛,我忙着招待洛克王国来的贵客呢,你先回屋吧。”

    “行,你先忙吧。”梅玛接过茶杯,点点头,体贴地回屋去了。雷塔擦了擦汗,对拉维道歉:“不好意思啊,罗宾先生,我们重新开始吧。”

    拉维犹豫再犹豫,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雷塔先生,既然您要演示永生实验,那……实验对象……”

    “实验对象我也已经准备好了。”

    只一眨眼,雷塔从腰间取下一柄骨刃,又一眨眼,骨刃刺向了图灵。图灵被主人一刀刺及要害,闷哼一声,倒了下去。

    护主犬低吠几声,拉维感觉脊背一阵发凉。骨石族人对自己的永生魔法究竟有多自信,才能这样干脆利索地对自己的随身宠物下杀手?

    换个角度想,如果恩佐的永生研究取得成功,他也会和雷塔一样漫不经心地对待自己的宠物或属下吗?或者说……就是因为抱着研究一定能成功的执念,他才能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毫无顾忌地发动战争、践踏生灵?

    如此看来,永生魔法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像是对这个世界有益的存在。

    雷塔举起魔杖,沾了沾某只陶罐内的内容物,然后便开始在空地上绘制法阵。这是拉维此前从未见过的法阵,从内至外共有三层,依次是六芒星、十二芒星,以及令人吃惊的二十四芒星。

    画完了复杂且奇特的魔法阵后,雷塔将图灵尸体置于法阵正中,从另一只陶罐内取出一撮粉末,均匀洒在法阵周围,口中念念有词。

    不知为何,明明是将死者送还生界的仪式,明明是可能给死者亲友带来希望的魔法,拉维却觉得眼前的一幕分外诡异邪恶,待在这里的每分每刻都无比难熬。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雷塔将瓦罐一一取过,法阵周围逐渐被各式各样的液体和粉末包绕,一股强大且混乱的魔力逐渐成型,像蜂群般盘旋在法阵上方。

    雷塔忽然对拉维说:“罗宾先生,我需要您的帮助。”

    他解释道:“接下来我举着法杖念咒,引导图灵的灵魂重新回归自己的身体……在这个过程中,它的身体可能会有比较剧烈的抖动,您能帮我按住它,并保证它的身体一直置于法阵内吗?”

    拉维迟疑片刻,雷塔见对方没有动作,又补充了一句:“您的宠物来帮忙也可以。”

    三只宠物看向拉维,等候他的命令。拉维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时却找不出得体的理由拒绝。宠物们见拉维既没有同意,也没有阻止,恪守着保护主人的职责,上前一步,将图灵的尸体紧紧摁住。

    “等等,”拉维出声问道,“宠物们进入法阵的范围了,这不要紧吗?”

    雷塔看了脚下一眼,道:“没关系,这法阵只会作用于死去的宠物,对活着的宠物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拉维看着雷塔举着法杖、口中念念有词。他眉头一蹙,突然喝道:“蹦蹦种子,路路,护主犬!你们快回来!”

    宠物们本能地回应拉维的呼唤,然而异变却在此刻同时发生——魔法阵突然亮起了紫黑色的光,将宠物们紧紧地吸附在法阵正中,无论宠物们发动多猛烈的魔法技能试图打破封印,魔法阵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雷塔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咒语符文,微微松了口气:“就差一点儿……”

    拉维掏出魔法哨,正准备吹响短音呼叫骑士小队赶来支援,雷塔却突然出声阻止:“罗宾先生,我希望您不要试图寻求外援。”

    哨子已经被举起放在嘴边,拉维警惕地盯着雷塔:“为什么?”

    “因为您的宠物们全都被我关在了爆炸法阵中,如果你吹响哨子引来救兵,我就会立刻引爆法阵。到时候,不但您的宠物性命难保,您自己也可能受到波及。”雷塔说。

    拉维冷哼一声:“干脆利落杀死自己宠物的人说的话,我能信吗?”

    雷塔的目光黯淡了些,手不自觉攥紧了木制法杖。

    “说吧,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拉维捏着哨子的手微微颤抖,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吹响呼救信号。他没法不顾爱宠性命威胁寻求帮助,更何况护主犬是罗宾现在唯一的宠物了,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好友失去他最后的伙伴。

    “在此之前,您能先告诉我,您是如何发现问题的吗?”拉维留意到,雷塔的身体一直在颤抖,且似乎变得比一开始更加矮小了,似乎一路瞒着拉维并将他引至圈套,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

    “首先让我起疑的是集市。”拉维注意到法阵那边,宠物们正在集中火力猛攻某一区域,想着如果能为宠物们多争取一些时间,说不定它们就能从法阵中逃出,于是便顺着雷塔的话说了下去,“集市上售卖的都不是当下的时令水果,反而是春夏交替之际常见的果蔬。一开始我以为是你们骨石族人有某种独特的保鲜魔法,所以并没有在意。然而当我路过一个摊位时,摊主对顾客宣传说,他们家的樱桃是新采下来的,现在可是十月份,怎么还会有樱桃?其次就是你妻子的反应,作为家中主人,看到有客人来,她不说给客人也端一杯茶,起码不至于把我当做空气吧?而且她给你递的茶是用于解暑的凉茶,但现在已经入秋,我马不停蹄从彼得大道赶到这里都不觉得酷热难耐,你的妻子又为何强调这一点呢?最后一点,我作为一个对永生实验过程毫无了解的人,你却无视了屋内的妻子,反而向我一个外人求助,这是否有些太不自然了呢?”

    话音刚落,魔法阵发出了破碎的声音,在三只宠物齐心协力之下,魔法阵被打破,宠物们立刻返回,聚拢在拉维身边,带着敌意怒瞪雷塔。

    “呵呵……原来如此,不愧是侦探协会的罗宾先生,观察力果然让人惊叹。”雷塔苦笑着摇头,“您现在所看到的一切,是提取了我今年五月的记忆制造出来的幻境,集市上摆放的,自然是四五月份的时令水果……但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段记忆中妻子恰好为我端来了一杯凉茶……”

    拉维见宠物们已平安回到自己身边,心下稍安,就要吹哨。谁知,雷塔话音刚落,便突然吐出一口黑血,倒了下去。

    变故在眼前一个接一个地发生,拉维心擂如鼓,喊道:“谁在这里?!”

    “最后还得我亲自出马。”一个阴毒的嗓音骂了一声,而后,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高大男子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在雷塔的尸体旁站定,朝拉维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罗宾探长,久仰大名。是这样的,虽然我的这位朋友在我眼皮子底下耍了个诡计,让您的宠物得以轻松突破法阵,但是已经晚了——看到宠物身上的紫黑色记号了吗?只要我愿意,它们随时都会自爆身亡。想试试吗?”

    不等拉维做出反应,武使徒便念了声咒语,并对准路路甩出一记风刃,将它抛出去十余米。路路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它所立之处便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