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是本官有眼无珠了，本官一直以为是福王殿下在默默支持本官。

    而六公子不过是被福王推上前台的棋子而已。

    如今才知道，原来六公子才是这洛阳城中的执棋者。

    而福王，不过是被六公子顶在头上的幌子！”张国维说道。

    朱由桦笑道：“你就如此确定？”

    “当然，福王的确是位很有才能的宗室亲王。

    不然当年神宗也不会力推他来为太子。

    本官曾经也想过，如果当年福王殿下真的成为太子，并且真能继位为皇帝的话。

    那今日的大明，会不会有所改观。”张国维道。

    朱由桦饶有兴致的问道：“那结果呢？”

    “自然是否定的！

    福王的确聪慧，也有才能。

    但他的聪慧和才能都是有极限的。

    他生在宫中，长在宫中。

    从小就习惯了宫中的各种规则。

    这些规则保护了他，但也限制他。

    他的聪慧和才能，都是局限于规则范围之内的。

    而当一件事情超出了他所理解的规则后。

    他就无能为力了。

    便如这洛阳城的局势，谁都知道这样继续下去是不行的。

    谁也都知道洛阳困局的症结在哪。

    但不论是父王殿下，还是本官，都无法破局。

    你的父王，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纵贼进城，屠戮清流世家的事情的！”张国维盯着朱由桦，一字一顿的说道。

    朱由桦缓缓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诚恳说道：“张大人，你真的是很有才能的一个人。

    从我见到你的第一时间，我就非常欣赏你。

    不然我也不会毫不犹豫的找上你，跟你合作。

    我由衷的希望你能留下来支持我。”

    张国维沉默下来，脸上罕见的出现了犹豫之色。

    这对他这种行事果决的人来说，是极为少见的。

    但最后他还是摇摇头，说道：“六公子，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很钦佩你。

    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你选择的这条路，实在是太难了。

    就像宫中那些规则保护着你的父王，同时也束缚着你的父王一样。

    你的皇族身份，在给你带来便利的同时，也在给你造成阻碍。

    清流世家，地主豪绅，权贵将门，本应是你的盟友和支持者。

    但在你选择的这条道路上，却将他们当做了敌人。

    而那些被你选定的朋友，却因为你的身份和出身，而对你充满了怀疑。

    如果这件事交给另一个跟皇族没有任何牵扯的人来做，或许还有那亿万分之一的机会可能成功。

    但由你来做的话，恐怕是十死无生吧！

    我敬佩你，但我并不想成为你。

    因为我已经过了热血冲动的年纪。

    我的身后也不是只我一人。

    我有家人，有妻儿老小，实在难以抛弃他们，单纯的为了理想去奋斗。”

    “人各有志，如果这就是大人当前的选择，那我尊重大人的。

    我只是希望，大人不要过早的站在我的对立面。

    多等等，多看看，让箭矢在空中多飞一会儿。

    或许一切都会大为不同。”朱由桦轻笑道。

    张国维点头道：“谢六公子体谅，我会的。

    不知现在，我还能帮六公子做些什么呢？”

    “我希望大人能够任命孙文为洛阳代县令，主持洛阳县接下来的政务工作。”朱由桦说道。

    张国维点头道：“孙文赈灾有功，这是应有之义，我会立刻签订任命文书。

    同时也会向吏部上书，全力推荐孙文担任洛阳县令。”

    五品知府是无权直接任命七品知县的。

    唯有吏部才能任命知县。

    不过在特殊情况下，知府可以任命代知县，暂时主持县中事务。

    如今洛阳城遭遇山贼，城中十一个清流世家都被灭门，自然是属于特殊情况。

    “我还希望吴六奇能成为洛阳千户所的千户。”朱由桦说道。

    张国维沉思片刻道：“我是文官，按说是不能插手军中事务的。

    不过先前我拿住了洛阳八候的把柄，以此逼迫他们向我投诚。

    如今继续以此事来威胁他们，让他们向兵部尚书，举荐吴六奇为洛阳千户所的千户，倒也并非不可。

    只是这吴六奇，原本只是一个流民，连官身都没有，骤然提升到千户的位置，恐怕难以服众。”

    “这个好说，先前赈灾的时候，他便是跟在孙文身边辅助赈灾的赈灾副使。

    也算是赈灾有功。

    大人可以此为由，赏他个百户的官身。

    这次山贼进城，又是他带领兵丁，将山贼赶出了洛阳城。

    因抗贼有功，被擢升为千户，这谁都挑不出错来吧！”朱由桦轻笑道。

    张国维笑道：“看来六公子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听命行事吧。”

    “谢大人成全！”朱由桦诚心诚意的说道。

    在走进府衙之前，他还真没想到今天的事，会如此顺利。

    原本以为，他要跟张国维来一场硬碰硬的较量呢。

    虽然以他目前的实力，伸出一根手指，就能杀了张国维。

    但很多事情，并不是靠杀戮就能解决的。

    当你的武力，没有强大到能够对抗整个世界的时候。

    总是要遵守一些规则的。

    即便是已经强大到了能够对抗整个世界的地步。

    除非你在这个世界无牵无挂，不在意任何东西。

    否则你还是要遵守一些规则的。

    而只要你还遵守规则，张国维就绝对是一个强大的对手！

    张国维轻笑了一声，淡淡说道：“六公子不必如此，我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不出意外的话，我很快就会离开洛阳了。

    虽然我不能答应你的招揽，也不能留下来帮你做更多的事情。

    对你的选择，更是不抱任何希望。

    但我还是想看看，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即便你最终失败了。

    但你的经历，也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财富！”

    ……

    养济院。

    朱由桦及其属下汇聚一堂。

    其实总共也就四个人。

    朱由桦、孙文、吴六奇、婉儿。

    其中，朱由桦自然是首脑。

    孙文代表文官势力。

    吴六奇代表武将势力。

    婉儿掌握女子侍卫队，代表朱由桦的直属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