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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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司马乂

    他策动了一批旧部并拉拢一些当地世家,快马发布讨伐檄文于雍州全境。到十一月时,雍州不满河间王兵指洛阳的七郡云起响应。至十二月,义军已有万人之众,兴师攻长安。

    彼时,河间王司马颙正率领大军驻屯郏县高平亭,以声援张方的伐洛大军。收到长安急报后,他匆忙回师渭城镇守,并派督护虞夔率领步骑万人迎战刘沈,岂料,竟连战连败。

    司马颙颇为慌张,退入长安据守,同时快马传信洛阳西郭,召张方回援。

    此时的张方在洛阳对垒已有半年,深冬酷寒,让他颇为不耐,又合另外一边的河北大军没有取得什么特别进展,心中正思退兵。

    而另一边的冀州,因并州流民不断涌入,州府一面是赈济不力,一面又对民间盘剥至深,民怨积重。常山豪强王舆于是趁机起兵,合集流民、乡党数千人,号为响应长沙王,准备袭击邺城。

    种种事变的叠加,使得洛阳局势已然千钧一发。

    然而,正值岁末岁旦更迭之际,洛阳城内的东海王、司空司马越终于还是如期出手了。

    随着洛阳城内军民士气持续低落,水粮日益告枯,司马越已经不相信长沙王还能继续坚守下去。尤其是到今天,河北大军仍有十七八万之众围城,照此情形,只怕再围上三个月,内城便要不攻自破了。

    于是,正月初的一天,他暗中联络了左右殿中将军,以商议守城之事为名,邀司马乂入宫城,伺机逮捕。

    今岁的开春,似乎并不温暖。

    建春门城楼上,一缕冰渣沿着瓦当滑落,落在了司马乂的兜鍪上。

    连续鏖战近半年的他,面容已枯,身形消瘦。然而即便如此,身为宗王的他,也都坚持每天能亲临城墙,哪里有战火,自己便往哪里去。

    累,确实很累。

    最近几日,他接连做了好几场噩梦,梦里的内容是什么,大抵是记不住了,只觉得一觉醒来,心中虚惶,好似冥冥之中自己的精神气正在被某些人、某些事所吞噬。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十二年前,他同母兄长楚王司马玮奉贾后诏,入宫诛杀太宰、汝南王司马亮及太保卫瓘,彼时,他听从了兄长的指示,带兵扼守着东掖门。

    熟料,兄长成事之后,却被贾后说成是矫诏擅行。

    兄长被杀的那天,他哭的很伤心。

    三年前,赵王篡位称帝,齐王司马冏、河间王司马颙和成都王司马颖起兵讨不臣。

    那时候,他实力不济,但毅然决然响应了三王的号召。

    他带着一千几百的兵马南下,途径赵国时,就连区区一个县令都敢来拦阻自己,可自己没有退却,杀掉那个县令。

    尔后赶到邺城,协助已经出兵在外的成都王司马颖,镇压了常山内史程恢父子的作乱,成功护住了成都王的大本营。

    那一战,他杀的很痛快。

    一年前,他谋诛齐王的时候,明明河间王和成都王都是支持自己的,为何事成之后,却惹得太尉和太将军都不满意。

    甚至,太尉还要派人来行刺自己!

    所以,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瞭望着建春门外,连营十多里的北师部队,此刻有七八骑的令骑,正在各营之间奔波。

    大抵一二个时辰之内,新一轮的进攻就会展开。

    司马乂苦涩一笑,两年前的时候,他还曾邀成都王一同拜陵,自己至今都还记得,彼时,两兄弟很和睦。他一度也相信成都王才是最适合辅国之人。

    因了这般,过去几年,但凡朝中重大事务,自己都是第一时间发往邺城,请成都王参夺。

    为什么,连成都王都要这般对自己!

    不,有错的不是自己,而是他们!

    这个国家之所以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失去信义的人太多了!

    “大都督,马备好了。”捕虏将军上官巳来到了司马乂身边,抱拳禀道。

    原本,都督中外诸军事是由成都王司马颖加领。不过开战之后,司马乂身为拥天子者,自然也被天子授为了“都督中外诸军事”。

    “嗯,此处,交给你了。”司马乂微微颔首,果断转身准备往城下走去。

    “大都督,眼见贼军又要进攻了,会议的事,不如请祖司马和游击将军代去吧。”

    “无妨,也是许久不曾入宫了。对了,道将呢?”

    “苟中郎已经先一步出发了。”

    “好。”

    三个月前,城中各府用来套车舆的牛马都已经被宰杀殆尽。

    这会儿,司马乂只能乘着一匹瘦马,领了二十余名亲信扈从,从建春门赶回宫城。

    从司马门入,扈从都留在了此处,由两名黄门官在前引路。过三省台衙,沿着外宫慢道前往正对云龙门的朝堂。

    一路上,空空荡荡,颇显凄凉。

    自开战后的第二个月,朝政便停摆了。偶有议事,多是在司马门附近的司空府,又或是在司马乂的行营。今日得了司空的消息,说的是几位公卿想到了解围之策,特意约在了朝堂。

    解围之策……只怕终究还是停战乞和罢了,无非是新变个说法。

    司马乂心忖着,他决定待会儿在见了这些公卿后,狠狠训骂一番,必然要这些人知道,这一战不能输。

    宫城的锦华与威严,似乎在好几年前就已经无存了。一些宫墙的墙壁上,甚至还残有过往三年政变时留下的刀、箭痕迹,若是凑近一些仔细去看,或许还能看到已经干涸的血斑。

    司马乂除了履,甫入朝堂,却见此处并无公卿大臣到场,仅仅只有七、八名禁中的将军在等候。他原本心中生疑,但见这些将军都是平日里共过事的,甚至自己一手提拔的从事中郎苟晞也在其中,于是打消了疑虑,只道是自己来得早了。

    “司空还没到么?”司马乂问道。

    “回大都督,司空忽有身体不适,去偏殿休息了。”前军将军成辅眼神扑闪的说道。

    “身体不适?我看他这几日吃的也挺好,如何身体不适了呢?”司马乂有些生气,他大老远赶回来,难不成白跑一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