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十几分钟，章寿接到左弦余的联系电话，急匆匆地赶回了医院。

    他也顾不上医院要安静这档子事，见到左弦余当场就开腔:“你**能……卧槽！”

    他本来都做好准备破口大骂了，但声音出来的一瞬间，这狭小空间里遍布的数十个漆黑魂体都朝他看了过来。

    被一个鬼魂盯着已经够吓人的了，被几十个同时盯上属实把章寿吓得够呛。

    他看看左弦余，又看看那些盯着他的鬼魂：“不是，这他妈什么情况？这漂着的一大群是什么鬼？地上这家伙又是谁？”

    左弦余捡起一旁的文件夹递给章寿，快速总结情报：“地上是太平间的保安。唐医生的阴魂修炼法是这家伙给的，阴魂也是这家伙制作的，在老保安遇害之前他就已经杀害过众多其他人，他才算是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

    章寿打开看了一眼，问道：“你什么时候查到的？周围这群是什么？阴魂？”

    “差不多，进阶版。今天下午查到的。”

    章寿猛地合上文件夹：“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有决定性的证据，除非他自己承认，不然国安定不了他的罪，上面那几个古板的老先生太守规矩了，”左弦余把一个徽章丢给章寿，“他是通过加密通讯软件联系上的唐医生，提供阴魂相关的功法，自己藏在暗处坐收渔翁之利，茶会的常用手法了。”

    章寿看着那茶叶形的黄铜吊坠陷入了沉默。

    茶会是一个庞大到惊人的地下组织，这些年来国安和茶会的人发生过众多的交锋，这些人行踪隐秘，修行不择手段，但行事相当严谨。

    真要摆在明面上，各种证据被修行手段掩盖之后，必须守规矩的国安虽然能做些惩治，但要定死罪，很难。

    章寿看向左弦余：“所以你从我这儿要走那把枪，就是为了杀他？”

    “不，我没杀他，人还没死呢，”左弦余把枪还给章寿，“你杀的。”

    “？”

    左弦余拍手示意幽魂们让开一条通路来：“办案协同人员左弦余因查到了本案的核心内容，被本案真正的罪魁祸首方宜年袭击，恰好接到消息赶回医院的国安章寿抵达现场，将其当场击毙。这个故事怎么样？”

    章寿拉开保险，对着已经昏迷的方老伯的额头补了一枪，确保对方死透之后才回答左弦余：“行，是挺像那么回事的。下次还有这种躺着拿业绩的事情，记得多喊我。”

    ……

    又是大半小时后。

    左弦余推开自己家的大门，打开灯，把手边的东西丢到沙发上，转身进了唐烟雨的房间。

    走进画中世界，让左弦余有些没想到的是，唐烟雨还没睡。

    少女摘下耳机，她虽然没睡，但看着也已经有些困了：“回来了？”

    “嗯。”

    这句没什么营养的对白让左弦余有种奇妙的既视感，他拉过轮椅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把白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唐烟雨，对于案件本身少女没有太多的情绪，她毕竟曾经是一个大宗门的太上宗主，这种级别的事情对她而言想来也只算稀疏平常。

    唐烟雨只是有些感叹：“这边的世界也开始变得不那么安全了。”

    左弦余：“真灵苏醒，加上另一个世界各种修炼法的流入，未来是每个人手里都有可能有一把枪的时代，一段动荡期是免不了的。”

    他拉开一旁的折叠桌，把外面的夜宵端了进来：“吃点再睡？”

    “嗯，谢谢。”

    大概是因为白天已经暴露了的缘故，唐烟雨没有继续隐藏自己两只手都已经恢复控制的事，她双手撑床支起自己的上半身，靠在了床头。

    看着左弦余安置好床上桌，唐烟雨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怎么？”

    她有些怀念：“只是觉得很熟悉，以前也发生过很多次类似的事。”

    在过往千年的早些年里，唐烟雨也经历过很多次重伤卧床的日子，那样的日子里时常是由闺蜜小欣来照顾她，也经常有这样往床上桌上端粥的动作。

    左弦余也笑笑：“那倒是可惜，这种事估计没几次了。按现在的进度，再过几天你就能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到时候我可懒得再给你安排起居。”

    “小欣也说过类似的话。”

    “是么？”

    ……

    第二天。

    左弦余是被一声铃声吵醒的。

    “超级地府功德大礼包已送达，请……”

    铃声甚至没有播报完成，左弦余就拿出自己关闹钟的手速把它关掉了。

    他来到门口，因为一口气引渡了数十个亡魂，这次的功德礼包比往常多了“超级”两个字。

    这次的礼包确实有些特别，以致于快递员居然还待在门口等着他，见到左弦余，快递员把一个盒子递了过去：“先拆。”

    这句话似乎有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奇异魔力，左弦余下意识地听从了对方的要求，在门口拆开了快递。

    盒子里装着一副装饰用眼镜，随眼镜一起送抵的还有说明书。

    简而言之，这是一副戴上就可以改变容貌、遮掩一切气息、让人觉得佩戴者只是一个普通人的眼镜，具体效果可以参考某位著名记者克拉克的眼镜。

    这是一副为唐烟雨量身定制的眼镜，戴上它，唐烟雨就不用顾忌暴露身份的问题可以正常外出了。

    但谁会送来这样一幅眼镜呢？他难道知道唐烟雨的事情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左弦余一下子从刚才近乎被控制的状态清醒过来，而面前原本穿着饿了么蓝色制服的快递员不知何时换了一身明黄色的袍子，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这不是什么饿了么和美团双料快递员换了身装扮，这一身袍子华贵至极，纹饰也充斥着各种祥云、金龙和彩凤，仿佛是一件刚从古装剧剧场或是博物馆飘出来的皇袍。

    左弦余认出了来人，他收起眼镜：“你一直在看着我？”

    来人的眉毛挑了挑：“我没那么无聊，好吧，有时是有些无聊。你画里那个丫头跨越两界动静太大，我早就发觉了，此世之人没发觉只是因为他们境界不够罢了。加上你这次引渡魂灵做得不错，地府决定给你些奖赏，我就顺手来了趟。”

    左弦余心想您这样的大人物哪会关心小几十个亡魂被引渡回去的事，分明就是找了个借口偷懒来了。

    左弦余旁敲侧击地问了问：“您这次准备给自己放几天假？”

    “没想，这班是一点都上不了了，放到等到他们嚷嚷起来再说。”

    得，果然没猜错。

    左弦余把自己一直藏在鞋柜旁的盒子递给对方，这里面是一套衣服和一把钥匙：“那就一切照旧，陛下？”

    来人手一挥，便已经换上了盒子里的衣服，他拨了拨手里的钥匙：“在这边还是叫我‘宥人先生’，余下一切如你所言，一切照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