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门口。

    陈娴熟练地把车倒出小区大门的通道，打了个弯靠在一边之后才下车走到保安室旁边：“哎呀，我儿子马上就来了，现在又没人从这儿走，就不能再等会吗？我这一挪车，隔个一小会又得挪回来，多麻烦。”

    保安讪讪笑了一声，小声对陈娴说：“那没办法，我们保安队长就在对门看着呢，我这要是不让您把车挪开，待会我就得挨骂了。”

    陈娴一手叉腰：“嗬，这么个小集体里，官僚气儿也这么重的吗？哎呀，我当初就不该答应让咸鱼到这小地方，他那性子在这种地方哪儿能吃得开唷。”

    保安愣了：“咸鱼？”

    “妈！”保安这还愣着，左弦余已经快步走到了陈娴身边，“你这说什么呢，我这性格怎么了，学校里都‘老师’相称的，能有什么吃不开的，怎么就跟官僚气儿有关系了？”

    陈娴一听也是喜笑颜开：“哟，毛头小子长大了啊，这跟老娘一见面就先意见不同顶起嘴来了。怎么，你们学校里就没那种，仗着自己是个小官什么事都使唤手底下的人去做的人了？”

    左弦余回想起自己被派出去“家访”的经历，只好回了一句：“您这探案功夫也见长啊，这都被您发现了。”

    “嗨，你老娘我还不清楚你这条咸鱼几斤几两么？”陈娴把车钥匙丢给左弦余，“去把车挪进小区，让我趁这个点看会你们小区环境。喂，小兄弟，这回我能进了吧？”

    一旁还在思考哪家妈妈会给自家孩子起外号叫“咸鱼”的保安立刻打开通道：“您请进，您请进。”

    左弦余环顾四周找着了停在一边的车，在确定自家老爷子没跟着一起来之后倒是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老爷子没跟着一起来，那左母应该只是顺路来看看，不会住这儿。

    只要她不是一直住这儿就没什么问题！

    把车开进小区停到地下车库，等他坐电梯来到家门口的时候，陈娴已经站在那儿等他了。

    左弦余拎了双拖鞋出来：“您怎么知道我住这儿的？”

    陈娴随手敲了敲左弦余的额头：“你那张工行卡绑的我的手机，买房子这么大金额的支出我怎么可能不看看，你把这儿买下来第二天我就知道了。”

    左弦余无奈：“这个时代泄露房屋户主信息还真是常见呢……”

    陈娴：“跟泄露信息有什么关系？我打个电话问了问办你这房子业务的政府工作人员，说我是咸鱼他妈，打电话是来问他这房子买的哪儿，人家确认完身份就把各种信息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左弦余扶额：“那你前两天还问我什么，‘租的房子住的舒服吗？’您这不是知道我根本没租房子么？”

    陈娴又敲了敲左弦余没被手全遮住的额头，明明比左弦余矮大半个头的身高在此刻仿佛无比伟岸：“我那不是在试探你么？买房这么大的事都不和家里商量一声！你老娘我都暗搓搓问你住房问题了，你不坦白就算了，还撒谎！嗯？”

    门一开，饭菜的味道扑面而来。

    陈娴一闻到这味道，原本还有些生气的表情变成了又惊又喜：“哎？儿砸，你处对象了？”

    左弦余被她这一句吓了一跳，生怕自家老妈真的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来：“哈啊？我找对象我怎么不知道？”

    陈娴换了鞋赶忙凑到桌边：“没找对象这屋里的菜是谁弄的？这粥还盛了两碗呢。”

    糟，忘记准备两个碗这茬了！

    左弦余尽量不动声色：“您就没想过我离家这么些年自己学会了做饭么？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在弄，正好不是午饭时间么，就给你也准备了。”

    陈娴检查了一下饭菜成色，又回头看看左弦余：“咸鱼啊，不是妈不信你，你还记得你第一次下厨的事么？”

    左弦余当然记得。

    他挠挠头：“不就是烧鱼的时候盐放多了，然后又加水么。”

    “到这儿为止没啥问题，”陈娴抄起筷子尝了尝菜，“但是然后呢？”

    “加完水觉得又淡了，然后又加盐。”

    “再然后？”

    “然后又咸了，又加水……”

    那天中午，全家人饭都顾不上吃了。所有人一边笑，一边喝着全家最小的孩子第一次下厨的鱼汤，就算如此，这一大锅汤也没解决，最后还分了不少给邻居。

    反正除了眼前这位以外没人知道他最初是想做红烧鱼而不是鱼汤。

    那次“惨痛”的经历让左弦余被两家人嘲笑了几个月有余，所以记忆尤其深刻。

    “这味道还不错的，”陈娴评判着饭菜的同时也评判着左弦余，“所以不太像我家这条咸鱼能做出来的菜。”

    左弦余顺势把其中一个粥碗推给陈娴：“那您看看这个，除了咱家以外，哪有人家大中午喝粥的？”

    “那不是咱家儿媳妇懂事，把你生活习惯也弄清楚了么？”

    左弦余见状也懒得解释了：“行行行，您就这么觉得吧。”

    顺水推舟慢条斯理地解决完午饭，陈娴四周看了看，确定确实没什么和女孩子有关的东西之后继续问道：“真没对象？”

    左弦余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没对象。我这离家都两年了，家常便饭什么的还是很好学的，放假了食堂没得吃总不能一直吃外卖吧？”

    陈娴双手环抱：“你还不如学不会呢，外卖吃腻了就有心思去找对象了。”

    左弦余：“不是，您这意思根本不是让我找对象，是让我找个长期厨子啊，这对人家女孩子可不公平。”

    “那是过程懂不懂，过程，而且又不是光让人家做饭，你也付出呀，你付菜钱，顺带做做家务，免了人家的房租什么的，”陈娴也叹了口气，“你爸还不就是这么把你妈我骗到手的？说是什么他付两个人菜钱，我只负责做和吃，最后时间一长感情处出来了，还不是顺理成章把你妈带回家见家长了？”

    左弦余抄起碗筷开始收拾桌子，尽量避免这个话题：“现在这种知书达理的好白菜哪能轮到我啊，人家早就选更好的去了。”

    陈娴敲着桌子：“所以我急啊，我给你介绍的那些姑娘，现在一个个都找到好归宿了，你自己怎么就不争气那……”

    为了中断自家老妈熊熊澎湃的发言欲，左弦余端起碗筷逃也似的跑向了厨房，但没有洗碗而是立刻折返回来。

    唐烟雨还在衣帽间里躲着，左母要是到处看看，风险极大，他得把行动路线把握在自己手里，不能给陈娴自己行动的自由。

    左弦余搓搓手：“不提对象的事了，带你看看我买的房子？”

    陈娴眯起双眼，认命似的叹了口气，点点头：“成。”

    “面积和价格之类的你早知道我就不说了，”左弦余领着自家老妈走到一个房间打开大门，“这里，落地窗朝南的小房间，是我的工作间，平时画画弄教案都在这儿，刚打扫过最近也没用它，平时乱的很。”

    陈娴进门转了几圈，点点头：“挺好，你爸那个书房一点光都不透，要用就得开灯，没你这个好。”

    来到第二个房间前，左弦余打开房门，清脆的风铃声随之而来。

    陈娴看着床上散乱的被子，回头道：“这是你的卧室？”

    “嘿，还真不是，”左弦余指了指一旁的画架，“喏，不是说最近没用工作间么，之前突发奇想想着画个有生活气息的房间，就把这里布置成这样了。这房里东西您可先别动啊，特意布置好的。”

    陈娴探头看了看：“不错不错，这场景好看，窗边这风铃的布置挺有意思的，比你老爹给瑶瑶准备的卧室好看。”

    左弦余不自觉地往衣帽间的方向瞥了瞥：“我怎么也是个艺术生，这点功底还是有的。”

    等到陈娴参观完这最要命的第二个房间，房门关闭的那一刻，左弦余心底的大石才终于落了地。

    计划通！

    没了被发现的压力，左弦余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带着左母把剩下的房间参观完，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陈娴瞥了一眼窗外：“弦余啊，其实今天我来这儿本来只是路过，等会就得走了，最近还有什么事情要说的吗？”

    左弦余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遭遇坦白了：“前两天，我被同事老师拉去相亲了……”

    话到一半，陈娴迅速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词：“相亲？成了？”

    左弦余无奈扶额：“您先别打断，让我把话说完。相亲的时候，我被一个修炼者袭击了，额，也不对，应该说是，我的相亲对象，被一个修炼者袭击了，然后我救了她，但现在的问题是，我向国安报备完，他们也不知道这个袭击者的具体情况。”

    “那相亲结果呢？”

    “黄了。”

    “啧！”

    不是，老妈你的关注点是不是有问题啊，怎么还光顾着提相亲的事呢？

    陈娴往后靠了靠：“这事我之后去国安那边了解，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了？”

    “没了。”

    “真没了？”

    “真没了。”

    陈娴叹了口气，目光瞬间锐利起来：“那衣帽间里坐着的身姿婀娜的女同志是哪位？这也不给你妈介绍一下？”

    左弦余：“……？”

    ……

    嗡！

    衣帽间的推拉门被猛地拉开，坐在木台上的少女就这么直接暴露在了陈娴和左弦余的视线之中，一时间，三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左母转身看向左弦余。

    好巧不巧，一声空腹的“咕”声就这么响彻了整个衣帽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