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路明问安康出了什么事，安康真不知道怎样用几句话把事说清楚，想了一下后问：“你知道吃了头孢以后喝酒会中毒吧？”

    “知道。”

    “是这样，老爷子输的药里有舒普深，这药也叫头孢哌酮。是头孢类五代药中对酒精最敏感的，你知道人的皮肤也是能吸收酒的吧？”

    听到这里路明哪里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当时吓得面无血色，说声“快找医生”一转身，看见秦克俭正站在他俩的身后。

    路明结结巴巴地说：“秦市长……这个……那什么……”

    秦克俭倒沉得住气：“我都听到了，去找医生吧。”

    路明马上往医办跑。

    安康端着盆去了走廊最东侧的公共卫生间，倒掉酒精，用水冲了一会脸盆，直到闻不到一点酒味才打了半盆水。那个满是酒味的毛巾也让他给扔到了垃圾桶里。

    回到病房又拿出一条新毛巾，刚要交给秦琴，董毅说着“我来”从安康手中抢过脸盆毛巾，给秦老爷子擦了起来。

    擦了几下闻闻手里的毛巾，问安康：“酒精呢？”

    “不小心撒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认为安康刚才是嫉妒他和市长女儿说上了话，才故意说毛巾脏了，有意换了毛巾在市长及家人面前抢着表现自己。

    走廊里，别看秦克俭站在不动声色，可心里却在翻江倒海。老爷子要是能抢救过来还好，要是抢救过不来，岂不成了自己一家三口亲手送老爷子上了路？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成了全市人的笑话？自己的那些政敌还不得一边笑得托着下巴一边玩了命的添油加醋？这些暂且不提，老婆知道了会怎么想？女儿刚才还在拿酒精给最爱她的爷爷擦手，她要是知道了因为自己误用酒精送了爷爷的命，精神上能抗得住吗？

    秦克俭是越想越怕，进而恨起了医院，他觉得这些事医院都应该事先考虑到的，哪能让自己这个副市长出这么大的丑。再一想这酒精是那个向自己女儿大献殷勤的穿着手术服的年轻医生送过来的，不禁更气。我们不懂，你这个医生也不懂吗？对了，还有护工，护工是干什么吃的？

    他越想越远……

    路明和值班杨医生来到病房，杨医生推开正在极力表现的董毅，翻看一下病人的眼睛，又在颈部动脉按了一会儿，用听诊器听一下胸部，什么也没说，看了路明一眼向外走。

    路明又请站在走廊里的秦克俭一起到医生办公室。

    杨医生在电脑前边下医嘱边对秦克俭说：“病人已经出现了双硫仑样反应，呼吸急促，颈部血管搏动剧烈，心率加速，加上病人身体虚弱，下一步会出现什么情况还不好说，我先给他用地米和葡萄糖，您看呢？”

    秦克俭说：“我对治病什么的不懂，一切听医生的。”

    路明说：“我想一切会顺利的，这种意外还请你不要声张。”

    秘书是什么人，就是在关键时刻替领导说出他自己想说又没法说出话的人。

    杨医生点头：“还好，多亏护工发现和制止的及时。”

    杨医生也不傻，这是暗示这事不只有我知道，还有护工呢。

    秦克俭说：“小路，我要见见护工。”

    路明应了一声出去，到大病房门口向里面的挥了一下手：“护工出来一下。”

    董毅立刻兴冲冲地走出来。路明没注意出来的是谁，走了几步回头一看人不对，说：“不是你。”

    这次他进到病房里对安康说：“安康你出来一下。”

    安康跟着路明进了医生办公室。路明被闹了个大红脸，站在那里恨恨地盯着医生办公室门口。

    路明给安康介绍：“这是咱们秦市长，这位就是护工安康。”

    秦克俭主动伸出手，安康忙伸双手握住：“秦市长好。”

    秦克俭说着“谢谢你呀小安”把另一只手也握上去用力摇了两下。

    这个动作别人不注意，路明却看到了。秦市长跟一个年轻护工用双手握手，可见内心对安康有多感激。

    接下来秦克俭问了一下安康的学历和家庭情况，安康如实回答，对自己发现酒精的事闭口不提。这让秦副市长尴尬内疚的心情减轻不少，好感倍增。

    他不提有人提，杨医生问：“你是怎么知道病人用了头孢的？”

    “我问过值班护士。”

    “哪个护士？”

    “朱丽。”

    “你让她过来一下，还有，关于病人的任何情况不要对外人说。”

    杨医生这是借警告安康，向秦市长表示自己不会乱说。

    安康既没拍胸脯保证也没发誓，淡淡地说“我知道了”出了屋。

    到护士站对朱丽说：“杨医生叫你去医办。”

    “是让我换药吗？我换完了。”

    刚才安康在医生办公室说话的时候，朱丽已经在电脑上看到医嘱。因为只有一种药和葡萄糖，不用到外面取，所以很快配好药给病人输上。

    安康说：“我不知道什么事，让你过去一下。”

    朱丽出去，安康回到十六床边。

    董毅看到安康回来，有意在市长夫人和女儿面前表现自己：“这里有我呢，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有事我叫你。”

    安康没吱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站到一边。

    紧接着杨医生和秦克俭等人再次进入病房，秦副市长对女儿说：“秦琴，回去吧，过几天爷爷好点了咱们再来。”

    秦市长一家人离开ICU后，董毅一看都十一点半了，对安康说声：“我也回去了。”

    他快走出ICU时又转了回来，亲热地搂着安康的肩膀：“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不用，我去医院食堂吃，什么都有。”

    “那随你便吧。对了，刚才在医办秦市长都跟你说啥了？”

    安康推掉他搂在肩膀上的手，“他们问了病人的情况，我简单讲了一下。”

    董毅不信，“他们把你叫过去就问这个？”

    “昂。”

    “你以为我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