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戛然而止。

    “这是你们师父记忆里残存的一幕，并不全面，甚至也许是故意留在那里的，你们，自行分辨吧！”老头提醒。

    “是师兄！”周羽心理默念，没有去逃避，沉溺于那种幼稚的侥幸，不是冒充，他就是师兄！

    我早就该知道的，师兄就是傀儡师，傀儡师就是师兄。

    小童是师兄所杀，我在看到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不过我不敢相信，自己骗自己。

    刘婶，是师兄所害，我当初为什么不找住机会看清这一切？

    可是师兄，他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啊！

    学艺的时候，他最尊敬师父，最信赖师娘，最照顾师弟。

    师兄，他是明明个连说话都温和带着笑意的人啊，他是我的太阳啊！

    师兄最是念旧，上次回到铺上见到他，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个子矮，记得小时候的点点滴滴。

    师兄最是爽朗，学艺的时候无论如何也要帮助自己的师弟，就算挨了师父骂也狼狈的笑。

    师兄最是重情，前天在戏园子里见到他，他还说他正思念着师弟师妹，他还吩咐自己多照顾师父师娘，他说师父是年纪大了，要多关心才好。

    他说，他有严厉的师父，温柔的师娘，可爱的师妹，呆萌的师弟，该有的幸福他全都有。

    这样的师兄，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周羽觉得自己脑子有些糊涂了，呆呆的看着一个方向，只觉得师兄一定是中了妖邪，这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周羽觉得自己脸上凉凉的，一摸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居然已经满脸的泪水。

    刚刚还扑在他怀里的师妹在大起大落之下已经昏昏欲睡了，听到师父师娘还算安好，师妹绷着的心神终于放松下来。

    似乎察觉到周羽的动作，师妹的眉头皱了皱。

    周羽赶忙摸了摸师妹的头发，温柔的说道：“别怕，事情已经过去了，家里的铺子遭遇了强盗，不过好在人都没事，一家人整整齐齐，已经很幸福了。”

    师妹这才安下心来，舒展眉头，安静的睡了，梦里的世界似乎很美好，师妹的嘴脸微微上扬。

    周羽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说话的语气好像师娘，温和轻柔，但是细细评味，却又有些像师兄。

    周羽抱着师妹，想紧紧的抱着她，害怕她也出什么闪失，却又不敢抱的太紧，害怕惊醒她的梦境，除了你，我快一无所有了。

    ……

    老瘸子倚在观音庙墙边的茅草堆上，回想着近来发生的事情。

    刀客的死让他心里空落落的，但是又觉得理所应当，甚至内心获得了宽慰和安宁。

    其他的，就是那晚刀客给自己的那一缕红丝线了。

    他当然知道红丝线代表着什么，现在命运也终于回到了他该有的轨迹上了。

    走吧！也许，此行以后，自己也像刀客一样，有自己的归宿了，漂泊了一辈子，他身心俱疲了。

    他走到城里最高的楼前，扣响了大门。

    这座楼叫做碎玉楼，但是有了云裳以后，人们都爱叫它红楼，这一叫就是这么多年，它终于也等到了云裳的再次归来。

    大门打开，自有人带他过去。

    老瘸子看到了云裳，云裳穿着一身白衣坐在案桌旁，看起来素净出尘。

    老瘸子暗自觉得云裳穿着白色的衣服更好看，红色的衣服美艳则美艳矣，但是最灿烂的烟火，也总是最先坠落。

    云裳静静地看着他，他不自觉地对云裳行了一礼，因为他知道，安静的坐着的那人，到底是多凶厉的妖魔。

    “刀客的尸体，被偷走了。”看着瘸子，云裳轻启唇齿。

    瘸子瞪大了眼睛，有些气愤，但是忽然，他又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至少对他自己来说，刀客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无论是被制作成什么，不论是敌是友。

    “可惜了我堆的坟包，这绝对是我堆的最漂亮的一个！”老瘸子感叹。

    云裳被他无赖的样子逗得露出了笑容，却也没继续扯皮，继续说道：“我这次回来，你大概也知道我为的是什么，现在看来却不太顺利。”

    “为了几年后的事情，我正处于作茧休眠状态，无力出手，但这件事情却出不得差池。”

    “愿为娘娘马前卒！”瘸子拄着刀作屈身之礼。

    “善！”

    出了高楼，瘸子松了口气，这才有空抚弄身上挂着的刀。

    他腰上挂着的刀，不是一把，而是两把。

    刀客将刀赠与了他，便与世长辞。

    这几日，瘸子总觉得这刀布满了哀念，想着靠时间慢慢拂去它的悲哀。

    今天，得知了刀客尸体被盗，也许将变成战尸，这刀不知是气愤还是兴奋，颤抖个不停。

    瘸子无奈，这刀和他主人一样是个不安分的！

    瘸子在大街上晃来晃去，最后还是决定先寻周羽去，毕竟他在云裳那儿了解到周羽居然也是当事人。

    这让瘸子有些惊讶，当初偶然间的遇见，居然最后成了一张网，把两个人全包裹了进去。

    走着走着，忽然眼前有一道黑影闪过，瘸子停了下来，这个身影，好像死去的刀客。

    他摸了摸腰上别着的刀，跟了上去。

    虽然他走路一瘸一拐的，但是跑动的速度却异常的快，左右脚的力不平衡，却在巧妙的的晃动中利用了这种惯性，反而显得更加难以捉摸。

    追到荒郊野外，身披黑袍的刀客停了下来，于是瘸子也停了下来，不远不近的与刀客对峙。

    “出来吧！”瘸子喝道。

    一道身穿斗篷的人也顺势在一旁的阴暗处走了出来，在他的身边，刘婶也赫然在列，刘婶越发强壮了，膀大腰圆。

    “把他的刀还给我们吧。”傀儡师开口。

    瘸子将两把刀拔了出来，分别握在两只手，闭上眼睛，深刻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他的眼睛里分明有红色的杀意在闪烁，两把刀也微微一颤，冒出了红芒。

    瘸子狰狞一笑，“我看你还没搞清楚状况，你们三个已经被我包围了，快想办法逃跑吧！”

    瘸子似乎觉得得来全不费工夫，还省得费事去寻这黑袍人，畅快的一直咧着嘴。

    傀儡师手指微动，刀客立刻向瘸子冲了过去，拔出刀，向他斩去。

    这刀，只是普通的刀。

    这一幕倒映在瘸子的黑色眼眸里，他的眼眶无意识的收缩了一下，这一幕，与前一天晚上和刀客相会时的场景是多么相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