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乱葬岗上
意识渐渐昏沉,韩彻并未思考多久便合眼睡去,虽然经过一夜的修行,丹田气海的内息已经颇为不少,但毕竟还是重病未愈之人,失却了夜间状态的加持,精力难免骤减。
梦中不知天光时辰,韩彻睡的极熟,只隐约听到几声王婆唤他张嘴喝粥的声音,而且很快一切便又恢复宁静。
直到夜幕再度悄然降临,如同昼伏夜出的猫头鹰一般,明明没有任何人提醒,韩彻却本能般的醒觉过来,精神充足的睁开眼。
这时韩戬尚未归家,屋子里只有隐约的火光,影影绰绰的倒映在土黄的墙面上,原本被韩彻以聚灵术吸引来的大量天地灵气都溢散了出去,所以房间里的温度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寒彻骨,若非此时他已有少许的内息在身,病情恐怕都会有所加重。
“......”
还是口不能言,也没办法自己下床的状态,韩彻自觉无事可做,正准备合眼‘夜游’之时,门外忽然传来响动声,像是有人正急急忙忙走来一样,而且从脚步声听来绝不是他的老父亲韩戬。
砰砰砰!
来者用力的敲着门,动作粗鲁的同时也仿佛带着火气,韩彻迟疑了一下,闭上双眼,假装沉睡,不过现如今他也只能这么做。
“喂!有人吗?开门!”
男人扯着嗓子喊了几声,半天没有人回应,反而惹来了邻居的王婆。
“你是谁呀?怎么大晚上的上门吵吵闹闹。”
“哼!我是姜员外家的家丁!韩戬偷了我家员外的藏书拿去贩卖,被当场抓个正着!我来找韩家的人,叫他们拿钱给韩戬那家伙赎身,不然,嘿嘿,他可就别想从姜家全须全尾的离开!”
男人的冷笑声隔着门窗传入韩彻耳中,他脸色瞬间一变,再也抑制不住,一口气直窜上来,喉咙猛的有些刺痛,像是硬生生硌出了血一样,唇齿之间尽是血腥滋味。
“这......这怎么会,韩家哪还有钱赎身啊,他家里一穷二白,只有一个重病不起的儿子......”
王婆声音越说越小,自称是姜员外家丁的男人没了耐心,直接推开大门,走进屋内。
左右转了一圈,又到邻屋看了看,穿着绿衣,模样尖嘴猴腮,但偏生得一副还算高大身板的男人在发现屋内真的只有韩彻一人后,不免有些失望。
“一个老的,一个小的,都是要死的,白跑一趟,真是晦气!”
绿衣男人随口吐了口唾沫,却见床榻上韩彻睁着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虽然看起来轻易动弹不得,但嘴唇却像在低声说些什么一样。
“小子,你有话要跟我说?”
绿衣男人迟疑了一下,随后走到床前,弯腰侧耳听了听。
“......我知道哪里有钱,我带你去。”
韩彻的声音异常嘶哑,仿佛口中含着血,听来颇为的渗人。先前他情急之下,气血翻涌,虽然意外找回了说话的能力,但对喉咙的损伤却是极大,此时只说了一两句话,便觉得火辣辣的疼痛。
“此话当真?”
绿衣男人有些不信,韩彻继续忍痛道。
“......事关家父安危,我骗你作甚。”
“哼!谅你一个快死的小子也不敢!”
并未如何迟疑,绿衣男人便拉开棉被,将韩彻从床榻上拖了起来。
“等等!他还生着病呢,你好歹给他穿好衣服来啊。”
一直站在门外看的王婆忍不住走了进来,翻出两件韩彻的外衣,仔细的给他穿上。
眼看着差不多了,等的有些不耐烦的绿衣男人一把将韩彻抬了起来,转到背上背好,大快步走出门去,毕竟姜家大公子还等着他回去交差呢。
走了有几步路,确信四下无人,没人能偷听到他两的对话,绿衣男人这才向韩彻问起了钱财的所在之地,而韩彻并没说的太清楚,只是简单指路,引导男人前往之前夜游天地时曾短暂停留过的无人荒郊。
在那处乱葬岗中,他曾见一名蒙面男人掘地三尺,将一大包金银财宝藏入其中,料想不过一个白昼的时间,对方应该还未将钱财转移。
一路向西,得亏这时风雪早停歇了,而且绿衣男子体格还算健壮,能背负得起韩彻走上几里路,不然韩彻即使知道哪里藏有金银财宝,也无计可施。
“你说的钱,真的在这里?你莫要诳我啊!”
终于来到荒郊乱葬岗,望着夜色下稍显诡异和幽寂的一座座坟头土丘,绿衣男人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你若出事,我父子二人都不会有好下场,诳你有何意义。”
喉咙痛感稍微轻了一些,韩彻低声说道,继续为男人指明方位。
绿衣男人闻言迟疑了一瞬,随后狠狠一咬牙,硬着头皮走入乱葬岗中。
“就是这里了,挖。”
回到熟悉的地方,韩彻想也不想就说道,语气仿佛像是指使下人一般,绿衣男子听得有些不爽,但毕竟钱财更为重要,只能暂时不提,放下韩彻,到附近找了两根还算结实的棍子,老老实实的挖了起来。
片刻工夫转眼过去,绿衣男人动作稍稍一僵,终于挖到了那一包埋藏的极好的金银财宝,一小块银子从泥土中露出头来,竟是比天上的月光还要更为亮眼。
“发财了!”
绿衣男人忍不住惊呼一声,满脸都是狂喜之色,而一旁瘫坐着的韩彻则冷冷的望着他道。
“这笔钱,你只能取一部分,给姜员外替我父亲赎身,不然......”
“不然怎样?你难道以为就凭你一个破落小子,还能指使我不成?我劝你好好跟我说话,不然爷爷我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你,就地掩埋,管你父亲是死是活!”
绿衣男人一边努力将整包金银财宝提起,一边目露凶光,狠狠瞪了韩彻一眼。
在他看来,没有任何行动能力的韩彻到这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利用价值,就算杀了,也无所谓,他大可以直接带着这一大笔钱离开钟陵城,没有任何人会知道。
“不然你就会死,因为这是我的钱。”
冷不丁的,一道陌生男人的声音从黑暗夜空中响起,绿衣男人身形一僵,正要回头去看是谁在说话时,一抹冷光突兀的划过他的脖颈。
只听刺啦的一声轻响,殷红炽热的鲜血像雨一样四溅开来,甚至一些都溅到了那包金银财宝上。
“......”
韩彻沉默的看着绿衣男人倒下,对于男人的死亡,他其实并不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