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惊鸿初见
半个时辰后,江都最大的首饰阁里,崔君妙对着两支簪子犯了难——
“小表姐,你说我选哪支好呀?”
许欢颜也挑不出来:“不如两支都要了?”
“可是银子不够了,”崔君妙泄气,“还要去给哥哥买点心呢……”
许欢颜摸了摸荷包,还有一锭银子,买两支簪子应当够了。
“那就我买吧!”
崔君妙愣了一下,连忙摇头拒绝:“这怎么行呢!我是东道主,哪有让你请客的道理?”
许欢颜佯装生气:“这话说的,显得你我多生分一样!”
“小表姐!”崔君妙拉住她,“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别推脱了,当做我这个表姐送的见面礼吧!”
许欢颜把银子递给老板,然后推着崔君妙到铜镜前:“选一支插上吧!”
崔君妙把雕着紫丁香的簪子递给许欢颜:“那我们一人一支!”
“好!”
姐妹俩插好簪子,相携而出。
许欢颜:“你方才说还要买什么?”
“哦!给哥哥买糕点……”
崔君妙凑到许欢颜身边:“说到这个,小表姐我跟你讲,我大哥这个人啊,会装的很!你到时候见他,可千万别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了!”
许欢颜扬眉:“哦?怎么说?”
崔君妙:“旁人都说他克己复礼,祖母也老是说我不如他听话懂事。其实啊,他才不是呢!”
说着,两人已经走进了糕点铺子。
许欢颜竖起耳朵,正准备迎接一个惊天秘密,就听崔君妙愤愤道:“我知道,他经常背着祖母偷偷吃甜食!”
许欢颜:“……?”
崔君妙越说越来气:“他还用课业威胁我!说如果我不帮他偷偷带糕点,祖母考我课业时就不帮我作弊!!”
许欢颜:“……”
想到了自己小时候被娘抽查课业的场景……
好吧,这点确实很过分。
可是仔细想想,许欢颜又觉得有点好笑,外祖母怎么会不许他们吃甜食呢?难不成是觉得贪恋口欲不利于坚定心智?
许欢颜心底默默盘算着,自己要不要也偷偷带点糕点回去,万一外祖母以后也不让她吃怎么办!
“所以说啊,我大哥这个人啊……”
崔君妙一边选糕点一边说。
许欢颜沉浸在以后有可能都不能吃到糕点的悲伤里,没注意听崔君妙的话。
“小表姐你听到没呀?”
崔君妙拍了拍她。
“哦……哦!”许欢颜回过神来,随口应道,“听到了听到了。”
……
两人出糕点铺时,日头已经有点西沉了,淡粉色的余晖洒落在街头,给路上的行人们都渡了一圈光晕。
许欢颜注意到,许多人都往东边的码头涌去。
“他们去那边干什么?我们也去瞧瞧吧!”
崔君妙拉着许欢颜挤进人群中……
“哎,借过借过,麻烦让让!”
崔君妙一手抱着糕点盒子,一手扶着头上许欢颜给她买的簪子,艰难地穿行在人群中。
等等,好像不太对劲……
崔君妙蓦地反应过来。
自己刚刚不是牵着小表姐的手的吗!
“小表姐!”
她转头喊许欢颜。
目之所及都是陌生的面孔。
完蛋了!
崔君妙慌了。
小表姐被她弄丢了!!
……
这厢,许欢颜不过一个转头的功夫,就跟崔君妙走散了。
“……四表妹?君妙!”
天色渐渐暗下来,许欢颜被人潮推着前进,对江都的陌生让她有些心慌。
人群推搡间,她被挤到了小溪边。
这要是掉进溪里,就丢脸丢大发了……
许欢颜默默想着。
四周都是人,根本没有抓手的地方,许欢颜低头扫了圈,悄悄拽住了一截青色的衣袖。
只是还没等她松口气,人群不知怎么的,突然往溪边涌来,许欢颜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
千钧一发之际,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落水后就顺势潜下去,千万别露脸!!
电光石火间,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随即,一道温润清朗的声音响起——
“当心!”
许欢颜抬头——
男子乌发玉冠,眉目清隽。
长身玉立,青衣落落,遮去了许欢颜眼里大半的月色。
嬉闹的人声,潺流的溪水,叽喳的鸟鸣……周遭一切喧哗褪去,许欢颜仿佛陷入真空,耳边只有心脏在胸腔跳动的声音。
扑通、扑通……
“姑娘?”
男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啊……”
许欢颜蓦然回神,垂眸,被夜风吹得微凉的手摸了摸脸颊。
……有点烫。
“溪边人多,”男子轻笑了声,惹得许欢颜心里痒痒的,“姑娘要当心些。”
“嗯……”
“大哥!”
一人从人群中挤出来,对男子道:“终于找到你了,这人实在太多了!我们快走吧。”
男子闻言,对许欢颜礼貌颔首,转身欲走。
“那个,等等!”
许欢颜上前几步,喊住他们。
男子转头看她:“姑娘还有事吗?”
“方才多谢公子,”许欢颜有些不好意思,“只是,小女子还有个不情之请……”
“何事?姑娘但说无妨。”
许欢颜:“小女子今日初到江都,方才逛街时同妹妹走散了,一时认不出回府的路。不知公子可知,崔府在何处?”
男子听到“崔府”后顿了一下,再仔细瞧了眼跟前的女孩,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他与旁边人对视一眼,含笑问道:“姑娘找的崔府,可是在城东乌衣巷?”
这笑容不同于先前,多了几分亲切之意。
男子眼眸明澈,笑容清朗,无端地,许欢颜想到了三月的桃花,飘零落至涓涓溪流。
“……是。”
“那可真是巧了!”男子抚掌笑道,“我们兄弟二人便是……”
“小表姐!!”
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
许欢颜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道嫩黄的身影拨开人群冲过来,横在她前面,气势汹汹——
“哪里来的登徒子!离我家小表姐远点……大哥?二哥?”
大哥二哥?
许欢颜错愕。
崔君妙这大嗓门一吼,周围人纷纷望过来,目光炯炯地看着四人,窃窃私语……
几人面面相觑。
崔成蹊无奈地看向崔君妙——
始作俑者已经躲到许欢颜身后,露出个小脑袋:“那个……大哥,你们怎么在呀……”
“……”
崔成蹊转身向众人作揖解释,“家妹顽劣,让大家见笑了。”
崔君妙:“不是,我……”
崔成蹊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自家哥哥都认不出来,还要说什么?”
“……”
崔君妙手划过嘴巴,做了个闭嘴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