殒落之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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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十二章:古雪复生

    劈里啪啦的火焰灼燃声中,一团绚丽的红色火光,正明灭不定,让幽闭的冰室,更显静谧。

    待某个时刻,药炉轰鸣了多时的声音,达到极致,爆响的声波激荡整个密室。

    一抹抹浓郁得把人鼻子呛得生疼的药香,也在室内化开。保持注意力高度集中状态许久的王密,大松了口气。贪婪吮吸起空气中的药香。

    表面闪动起一层荧蓝光薄的一丸丹药,出现在了王密手心。

    灵幻融魂丹,王密炼过,一点不陌生。灵幻融魂丹,是用来融合灵魂之用的。严格来说,是融合人类与异族灵魂的。

    之所以费事儿炼制此丹,是他发现,古雪告诉他的古冰状况,跟实际情况不太一样。

    按照古雪和古顿所说,已死的古冰,只是一具没有丝毫意识的躯壳。但从详尽探查后的结果上来看,古冰神府里,虽确已没有了灵魂痕迹,但仍存有着一丝对于生存的执念。且力度之强,千余年了,未曾消散。

    执念这玩意儿,很玄奇。可以说是灵魂的引子,或者是种子。只要执念存在,灵魂就算彻底湮灭,也有被召回的可能。

    他不得不考虑,用灵幻融魂丹!

    也幸尔是他,凭借着强横意念力量,发觉出也这抹潜藏的执念,做出针对性应策。要依原先计划,不由分说,就将古雪灵魂注入古冰躯壳,必会出事。

    第一种情况,也是最可能的情况。执念隐忍潜藏已久,强行注入古冰灵魂,因血缘相近,混杂一起。还未成功,就先定下精神错乱的败局。

    二种情况,注入时产生意外,对神府一番残酷争夺,双双殒灭。

    第三种情况,强行注入成功,双方争夺,魂力尽损。就算成功,得到的,不过是一个智力低下,与行尸走肉无二的痴呆儿。

    向古顿陈明了各种利害,并没有其它选项的古顿,只得咬牙一赌,同意王密创新方案。

    融合灵魂这种事,王密已有郁彤、吕鸢儿还有赵瑶儿三个成功案例,积累的临床经验,可谓相当丰富。这法子冒险成分极大,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若等什么都靠谱,古雪的灵魂,怕已烟消云散……

    思索间,余温尚存的丹药,被王密填进婴孩嘴中。对其后背拍了一下,丹药落入腹中。

    做完这一步,腰间一摸,手中多出一块方木。

    通体漆黑如墨,虽木材质地,质量却是极重,入手又给人以金属才有的触感。

    这就是铁梨神木。美中不足的是,这块神木,遭到过不小损害。端头处,被烧去了一块儿,而且,还是大头,让人忍不住对焚毁宝贝者问候一句。

    唯让人大慰的是,即便有破损,神木仍能凭借着本身世所罕见的瑰宝地位,把残缺变成美。

    心念一动,掌心处,米粒大小一枚金色光点出现。滚滚雷鸣之声,大作而起。声音似有魔力,震彻密室不说,还能在人脑海里共振激鸣。

    非是王密意念力量够响,单是这一声,就足能震晕他!

    化不开的一抹金光,以王密指尖为中心,将整个室内,渲染成一片艳丽无比的金色世界。

    此番奇景,王密可不敢分心去看,他时刻运行大玄金雷心决,严控着金光,生怕蕴含其中的极其恐怖毁灭之力撺出。

    九玄金雷力量虽强大,只是体量太小。百余年精心培育,不过由针尖大小,变成了拇指大小。说起来,还没脱离种子状态。

    他也曾尝试驾御九玄金雷,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寻常雷电武技,根本驱遣不了九玄金雷。

    也曾花过血价,购买了世传阶别武技。最终,没有丁点儿用,这让王密抓狂不已。

    其至,在王密用寻常武技调动时,还引发了九玄金雷的某种情绪。琢磨良久,王密才搞清楚,是鄙视。

    为此,他时常对雷天心生抱怨。为何玄金雷种都教给自己了,武技却一个都没传……

    “坑啊!”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是用大玄金雷决将九玄金雷从丹体内分离出一丝,招到手面上,给八部阴阳镜充电,仅此而已。

    传说九玄金雷乃雷电至尊,诛邪灭魔,无出其右。此等利器,却眼睁睁瞅着,无法出鞘。

    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往前靠近。一指距离时,九玄金雷感应到铁梨神木,自动弹出一缕发丝粗细曲折金线。不等反应,直接跳了进去。

    九玄金雷的掠入,彻底打破了铁梨神木内部原有平衡。刚刚还主宰着铁梨神木的雷电,刚要狂暴,但见到进来的是九玄金雷,即刻安静下来。一抹拟人化的恐惧情绪,自铁梨神木内传出。

    九玄金雷纵只有不过区区一丝,依然霸道的不讲道理。毫不客气接管了铁梨神木内部雷电主导权。与之心神相连的王密,由此也将所有雷电尽控在手,如臂使指。

    趁热打铁!

    大喝一声,只手拍在万年玄冰上。其上冰棺,应声狠狠一震,大大小小裂纹陡然密布其上。

    余力波及开来,嘭的一声,冰棺化为无数碎块。古冰尸身,悬空而立。手掌一召,尸身稳稳悬浮在王密手掌上。

    一团浓丽的红色火焰,在王密腾空的另只掌上涌动而出,不由分说,拍进身侧铸炉。翁鸣声大起间,炉膛瞬间化为一片火海主宰世界。

    抓起古冰尸身,扔进药炉。

    无数伺机的火蛇,比狰狞的巨兽还凶,对婴尸席卷而入!

    恐怖一幕,若让外人看见,还以为要将古冰身体给焚毁。

    无比奇怪的是,小小婴身,吸收了庞大规模的火蛇能量后,预想中,倾刻间化为一团飞灰的一幕,并未出现。

    王密一脸笃定。

    古冰身体,在万年玄冰上摆放了不知有多少个年岁。体内寒气之深,早贯彻骨髓。仅存有的执念,也处于被冰封状态。

    大力锻烧下,婴身表面肌肤上,万年玄冰之气开始散解,不断狂涌出拳头大小冰花。

    它们出现,消解,维持平衡的同时,也将婴身完全包裹,形成了一具精妙绝伦的冰雕艺术品。

    王密愈发全神贯注,百般小心控制着火焰力度,让冰花的消解与生长,始终处于一个严谨的平衡。

    这可不是药草之类的东西,烧坏了。还能再寻!

    半刻钟后,一片绵密噼啪声中,古冰淡黄色的头发,寒气涌尽,被火焰席卷一空。

    一个时辰后,婴身内部,传来了幽微的冰晶咔嚓声!

    “豁!”咔嚓声刚一响起,古冰一直紧闭的双眼,猛地狰开,如同诈尸了一般。

    眼睛虽是睁开,瞳子里却空洞无物,不像有生机的样子。

    “看来,肉身以及执念,都要苏醒了!”一点不慌的王密,自言自语一声,将古冰从铸炉中拿出。

    古冰肌肤上一直不断生出的冰花,在外部火焰消失后,反扑似的,疯狂涌出。几秒不到,就化为了一道道数十丈长的方形冰棱,直抵河床穹顶及四方墙壁。

    更为细小的冰棱晶簇,继续填充空当之处,冰花亦过来凑热闹。

    整个空间,魔幻的无以复加!

    奇异一幕,王密轻舒了一口气。冰花在冰棱上涌出,表明着古冰骨髓内的寒气,已被彻底逼出!

    悬浮在王密周身的铁梨神木内的九玄金雷,似能猜到主人的一点心思,跃跃欲试,死死盯着婴身。

    “喝!”

    九玄金雷的灵动,王密特别意外。这的确不是拖泥带水的时候,掐准时机,狂喝一声。

    铁梨神木上,猛地闪出一道淡金色光芒。

    “咔嚓!”比晴天霹雳在耳还要响的惊雷声,骤然炸起!

    整个地下空间,不堪惊雷之力,被震得颤动不已。

    一记虚幻的白色音爆光球,拉起无数绵花糖般白丝,嘭地一声,闪过整个空间。

    密密麻林的冰棱簇子,连同无数石钟乳,应声化为一团白烟般的齑粉,葡挞间,砸落在地……

    漫天冰粉尘齑里,淡金色白光距离远处的婴身,只一尺之遥!

    隐匿的白光,终露出真形,一截手臂粗细的雷柱。还没看清楚具体形状,狠狠劈进了古冰身体内。

    “滋滋……”

    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古冰的身体,在惊雷声中,凛空狠狠一颤。枯树杈般的一道雷光,凭空在古冰身体处凝显。

    “吱伊……”雷电闪灭,浑身被无数跳跃雷丝缠裹的古冰,缓缓苏醒,婴儿带着焦灼的呓语声,传扬而出。

    一直守在近旁的王密,仔细观察婴儿,发现婴儿虽苏醒,但神色呆滞,眼瞳空洞的景像没有可看到的变化。

    坚若执念,终也被漫长的岁月动摇,变得犹豫!

    “哐当!”短暂感叹,王密果断出手。

    腰身处同时飞出一物,凌空翻滚间,蛐蛐瓶样子的魂盂,盖子应声掉落。

    一团明亮的虚幻白光,从其中闪出。

    白光一出现,迅速膨胀幻变,凝成一位身形曼妙的透明女子。

    皓齿明眸,虽算不上绝色美人,但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姿色不凡。

    再熟悉不过,正是古雪。

    魂盂中足足长眠了百余年时光的她,早已接近烟消云散的边缘。若非王密长时间用各种天材异宝温养,特别是最近的一剂养魂涎注入。恐怕其即便现身,也根本不可能保持人形。

    出现的女子,对于眼前一切,极为陌生。一抹无所适从的茫然,从俏脸上闪过后,本能变成了极度的恐惧。

    很快,她的目光,锁定住了王密。

    四目相对,女子若有所思,对着王密欲言又止!

    见状,王密大为惊喜,顾不得去捡手上掉落的魂盂,摇身一变,换了一身与古雪认识时一模一样的衣服及装扮。

    若是古雪还有着记忆,接下来的融魂,不仅会简单许多,而且复活的可能性,会大上一个指数级。

    “你是……”对着王密一番打量,女子方才小心翼翼开口发问。

    “古……”

    “古道友!”

    “我是王密啊……”

    “王密……李……李铁……李铁风……高兰部族……古单……古……古顿……”

    “若莫族?落雪……落雪城……”

    满脸期待的王密,心中的滚烫喜意刚要涌出,脸上笑容,反是凝滞起来。

    刹那间的欲言又止,古雪的神色,完全化为了漠然。

    更糟心的是,女子目光,触到空中悬浮着的婴身后,也是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丝毫没有灵魂见到童子时,置念的本能冲动。

    古雪的情况,比王密预想到的,要糟糕了几倍!

    脸露失望之际,一团符文兀自从其周身恍然浮出。古雪径直往着石壁飘去,就要在石壁前消失。

    这一幕,王密并不陌生,是灵魂受到冥界召唤,奔向幽冥界!

    此刻,只要古雪灵魂碰到土石之类东西,或者移动步数超过七步,即便天仙在此,恐也无力回天!

    “起!”脸色来不及剧变,王密屈指一弹,一记璀璨光亮闪过。古雪脚底儿,忽地冒出一个直径足有两三丈之巨的大碾盘。

    盘盘上,密密麻麻的各色符号,规整雕刻。

    符号聚集成堆儿处,一共有七个,并以北斗星位布置。碾盘四周,数十枚各色铸晶,镶刻其上,好状观的一个大法器。

    这就是王密从吕鸢儿处顺到的完全版七星续命大阵!

    “发!”

    冷喝后,无数涌动的符文,随之光芒大灿,凝聚成七道五颜六色绚丽光柱。

    光柱迸射飞出,阵盘上的其它符文,犹如被抖落的小精灵,借势飞起。正好将其上的古雪,笼罩禁锢而住,瞬间抽回到碾盘正中心!

    “啊!”

    痛苦至极的一记哀嚎后,大阵中的古雪,疯狂狰扎了起来。

    仅仅只是一缕残魂的她,能耐极为有限,再加上完全版的阴阳七星续命大阵,她是不可能逃出符文束缚的!

    “放开我!”古雪本能呼喊着,但见到面无表情的王密,脸上立即怨毒密满,对着王密,眦牙裂嘴了起来。

    “连自我意识,都禁闭了。唯愿在融灵后,有朝一日,能够觉醒吧!”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的眼神,王密心碎之余,自责的轻叹了一声。

    当日,李铁风临死反扑,终是他大意了。不然,绝不至于此。

    满带着歉意,看向古雪,接着,王密脸色一凛:“古道友,在下曾答应你,不惜一切代价,助你复生!因此,得罪了!”

    王密的话,虽发自肺腑,但此刻看起来,更像是自言自语。

    而眼前的古雪,没有被触动丝毫,狰扎的更为疯狂了!

    意念一动,古雪灵魂随之被强行移到眼前。紧接着,王密大手一抬,粗暴地对着古雪脖胫抓去。

    古雪狰扎着,对王密做出着又撕又咬的动作,各种不堪的谩骂之词,不绝于耳。

    见此一幕,王密咽了口干燥。表面上那么温婉尔雅的古雪,是从那里学到了这么多的词儿啊!

    据他所知,高兰人在童年时期,会被扔进原始森林里历练,美其名曰锤炼野性,激发蛮族血脉。

    想必,就是那个时候学下的吧!毕竟,若是将人当野兽来养的话,就不指望会有多文明了!

    骂的凶了,王密索性覆住了双耳,掌面一闪,一团火焰将古雪给包裹而住。

    恐怖的火焰炙烤温度,古雪的叫声,立马凄厉了起来。不一会儿,谩骂逐渐变成了哀求。

    任由着古雪歇斯底里哭喊求饶,王密一直不为所动。

    要融灵,就会有争夺,此刻,古雪已没了任何自我意识,他必须要通过此种非人手段,将其灵魂深处的怨戾,给激发出来。以确保在融灵时,不被古冰注入的执念所击败!

    此般火刑,持续了虽中有七分钟,但对于古雪来说,漫长如百年!

    作为手段强横的铸师,王密对于火焰的操控能力,早已是出神入化级别。既能让灵魂在一个安全的损耗范围内,又能造成着其能造成的最大折磨!

    这般痛苦,也使得怨戾之气在古雪的眼眸中不断聚集,不断浓郁。

    一般炼药师,怕是早就心理崩溃,将其释放了。而王密的面色,却古井无波,让人害怕。

    死灵复活,谈何容易?

    任何逆天而行的东西,都是要付出高昂或者沉重代价的!

    没有这般痛彻入髓的经历,便不会有重生的人间奇迹!

    若是连痛苦也不愿面对和承受了,那就只能彻底消散于这片天地间了!

    他深知,这般怨戾,一方面有益于古雪占据这肉身。另一方面,痛苦也是关系以后灵魂觉醒,乃至修炼天赋激活的不二诱因。

    所谓恩生于害、害生于恩!妇人之仁,绝对要不得的。

    既然出手,必须做到最好!

    四十九分钟后,古雪凤目中,终是露出了,令得王密都是心头一悸的怨戾。大手一抓,提起古雪灵魂,接着,将婴儿眉心处的雷电光膜撕开了一道口子。无比粗暴的将古雪魂灵,按在婴身眉心处!

    古雪灵魂,见有逃遁生路,早已不堪火刑的她,一个流光闪动,涌进了古冰身体里。

    雷电光膜愈合,凄厉得扎心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古冰身体,因为古雪灵魂的进入,眼瞳飞快一眨,看起来是要活了一般。

    尽管眸子中充斥的血红和怨戾,让王密略有些不安!

    箭已离弦,容不得再考虑什么!抓起古冰身体,一把丢出,使其盘坐在阴阳七星续命大阵阵心……

    此时的古雪,脸上半边黑色,半边白色,宛若恐怖的鬼画符一般……

    八十一日过后,一团奇异青光,从其天灵盖中冒出,王密心头一热,灵幻融魂丹起作用了!

    能炼化丹药,意味着什么?

    是血管经络被激活了!

    “太好了!”

    王密身形一闪,出现在了古冰身后,一掌拍在其天灵盖处,雷电光膜猛然一颤,缩回婴身体内,一记霹雳般的闷响声音,从古冰体内响起。

    “扑通!”

    “扑通!”

    “扑通!”

    是心脏才有的跳动节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