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问，宁金云却是皱了皱眉，“这就算我给了一个肯定的回答，鸿玲你也不会信吧，不过既然我们坐拥大明海贸公司，那我们绝对就是规模最大的一家。

    而且要是走私生意可以一定程度上满足那些肥猪的胃口，也好让他们不再去霍霍百姓吧……”

    不过朱鸿玲却是暗自摇头，“娘亲未免太理想了吧，要我是他们，我绝对一边做着生意一边压榨百姓，切……”

    之后又是一段不长不短的沉默，而这次，是洛箫霞打破了沉默，“成瘾性药物，你们怎么想？”

    “嘶……这事儿要是强行查下去的话，怕是有些人会急眼的，若要根治，就至少要有二十万精兵与连成片的几座州城，以及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

    听着自己这个便宜娘亲越扯越远，朱鸿玲直接白了她一眼，“您想要直接造反就直说……”

    “诶对，就是这个意思，我这不是怕你们不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嘛……”

    见宁金云始终不愿意松口，洛箫霞干脆就先跳过了这个问题，“话说这边的舆论你们是什么控制的？”

    似乎是因为换了一个话题，宁金云也变得愿意回答了起来，“我们直接控制着几种传播范围最广的报纸。”

    只不过洛箫霞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咱的意思是，专门管情报的部门。”

    “啊，小霞想知道这个啊……”

    ……

    下午时分，阳光刚刚好，配合着早春的微风不冷不热，理应是一副明媚的光景。

    不过这间厢房却显得有些沉闷，由于锦衣卫人手不足的缘故吧，此处已经没有专人看守了，仅仅只是别院的佣人帮忙照看着。

    轻轻敲了两下房门，然后意料之中的没有收到回复，不过洛箫霞本身并不在意就是了。

    推门而入，发现闫才芳正坐在窗边，盯着眼前的竹影发呆，好吧，至少她没有一直窝在床上，多少说明饭有好好吃不是？

    “闫姐姐可有什么想做的事吗，成天呆在暗处也不好吧，不如出去嗮嗮太阳？”

    话说洛箫霞进来的动静那么大，而且她还专门敲了门，她可不相信闫才芳没有注意到，可直到她开口说话之后，闫才芳这才看向了她。

    不过此时闫才芳的眼中多少有了些神采，这是好事。

    “镇抚使大人……”

    “叫咱小霞就行。”

    似乎是不太能接受，闫才芳给出的回应又是一段沉默，虽然洛箫霞不知道她不能接受的是什么，是一个有着不低官职的人表现得如此亲近，还是说一些已经确定的客观事实……

    “小霞……虎儿……”

    “难办。”

    洛箫霞回答得相当干脆，闫才芳听后也是一震，不过也没有更多的反应了，很明显，她早就知道了其中的一些原由。

    “老实说，要是只是把他从大牢里带出来对咱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其实呆在里面对他来说反而是最好的处理方式，至少就现阶段而言是这样的。

    估计你也清楚，把现在的他放出来，那他也只能去偷，去抢，因为他必须要钱，很多的钱，而你们现在根本就是身无分文。”

    “呵，”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闫才芳竟是自嘲地笑了笑，“他就是那么进去的，所以说小霞也治不好那种‘病’是吧。”

    其实吧，对于成瘾性药物，洛箫霞到还真不是无计可施，只是她觉得多此一举罢了。

    一来是她的那些办法都远远超出了眼下这个文明的水平，二来，她救得了田中虎是没错，可救得了天下人吗？

    “其实这病也不一定要治，如果能熬过去，戒了这瘾也就熬过去了。”

    嘿，这话等于放屁，所以闫才芳根本没给她反应。

    “怎么说，出去转转，闫姐姐总不会打算就在一直在阴暗的角落里当一个鼠鼠吧？”

    很显然，闫才芳并没有听懂洛箫霞这句话具体的意思，但她知道，洛箫霞这是在邀请自己出去走走，当然，考虑到这位的身份和正在做的事，这可能可不单单是一次邀请……

    ……

    下午的泉州城还是相当热闹的，虽说从崇祯朝到现在，这么算起来大明估计也没几年的国祚了，但这毕竟百年来的财富积累摆在那里，再加上工业革命为其注入的新鲜血液，估计这一时半会儿的地不可能出现那种萧条的景象。

    与一言不发的闫才芳和洛箫影不同，换了常服在大街上逛的洛箫霞哼着小曲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不过也不知道出于什么考虑，今天她头上戴了一个带纱斗笠。

    午后集市上的东西并没有早上那没多，但总的来说也完全可以称是玲琅满目。

    虽然说洛箫霞经常在一些小铺子前驻足，好奇地看着那些东西，像是小首饰，甚至是供小孩玩儿的玩具，但她始终没有动过一分钱。

    也不是说洛箫霞不舍得花钱，主要是她虽然不讨厌热闹，但对于这些小玩意儿都是远远地看看就行，是箫海梅非要她凑近点儿看的……

    看着这个样子的洛箫霞，闫才芳终于是忍不住了，她轻轻拉了拉旁边洛箫影的衣角，问了这个平时不苟言笑，现在却挂着轻松笑容的姑娘一个问题。

    “箫影姑娘，今年小霞姑娘芳龄几何啊？”

    “十三。”

    洛箫影想也没想就回答到，随后闫才芳就再度沉默了下来，洛箫影瞟了她一眼，看出闫才芳误会了，觉得她是不想和她说话才随便搪塞了过去。

    不过想想也是，十三岁的镇抚使，乖乖，别人家的孩子也不带这样的啊？

    “是小霞她自己说的，你就当她十三岁吧。”

    听到洛箫影的解释之后，闫才芳这才反应过来，估计是洛箫霞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年龄，也就是说她实际上比看起来要大上不少？

    那是不是保养的有些过于好了？

    没过多久，洛箫霞径直走向了一个卖糖葫芦的中年汉子，而那汉子看见有顾客来了，也停下了他“卖糖葫芦喽，酸甜可口的糖葫芦，六元一串儿的糖葫芦喽……”的吆喝声。

    顺便一提，“元”这个单位也是国姓爷带过来的，是钢币的计量单位。

    “大叔，你这冰糖葫芦这么卖？”

    “嘿呦姑娘，瞧你这话说的，我喊得那么大声，你也不用假装没听到不是？”

    虽然小小地抱怨了一下，但这汉子还是又重复了一遍，“六元一串儿，童嫂无欺！”

    “不能便宜点儿？”

    听到洛箫霞在砍价，那汉子却是脸上一黑，不过也只是一闪而逝，他很快又换上了笑容。

    “姑娘瞧你这话说的，也就两斤米的钱，这么多年了都是这个价……”

    一个人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说话说一半，而他停下的原因也很简单，洛箫霞微微撩开了面前的纱。

    没错，洛箫霞过来问价的目的并不单纯，她买不买冰糖葫芦现在尚不确定，反正这个汉子是昨天在泉州港和她有一面之缘的。

    “镇……”

    汉子正欲开口，可洛箫霞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额……那要是姑娘看得上，这糖葫芦就送你……”

    洛箫霞只觉得有些好笑，她长得这么可爱，像是会仗势欺人的样子吗？

    “不必，”洛箫霞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继续说道，“这样吧，你给咱来三串，一共十五元。”

    “好嘞，三串冰糖葫芦……”

    对于洛箫霞开出的条件，汉子是欣然应许，至少洛箫霞没有白嫖他的。

    只不过想到这里，他倒是有些疑惑了，要是锦衣卫的俸禄没有被克扣的话，那洛箫霞堂堂一个镇抚使何必为了三块钱费这些口舌呢？

    洛箫霞接过了糖葫芦，并分出了两串而给了身后的洛箫影和闫才芳，自己也咬了一口，不过她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嗯，好吃。

    不过兄台啊，咱怎么记得这六块钱完全可以买三斤米呢，你刚刚说两斤，莫不是在诈咱？”

    这话听着那汉子顿时感觉不妙，有一种要被敲诈了的感觉，特别是对方还是一个他们这种平头百姓惹不起的人。

    “嘿呦，镇抚……姑娘是有所不知啊，这要是放在一年前，在南方富庶地方，这粮价确实是两元一斤，但这不是北方闹饥荒嘛……”

    “北边？是指鲁地、晋地？”

    面对洛箫霞的追问，那汉子也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不过她都问了，那便继续回答就是了。

    “大明的北疆的话，确实也受到了一些影响，不过据说北清那边更严重，顺天、承德一带已经连续两年大旱了，而北清的更北方毕竟太冷，粮食产量也不高……”

    “可发生在清帝国境内的饥荒，对咱们这儿的影响这么大吗？”

    洛箫霞还在穷追不舍，但那汉子却明显有些疑惑了起来，因为理论上洛箫霞肯定比他了解的更多一些啊，虽然事实也是这样就是了。

    应该是看见了他的疑惑，洛箫霞摆了摆手，随便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老兄有所不知，咱这不是刚同神枢殿下回来嘛，对最近大明的事情确实不是很清楚。”

    听到洛箫霞这么说，这汉子似乎也没有多想，就继续跟洛箫霞说他知道的情况。

    “说是北边来了很多的流民，他们都是汉人，北边的蛮子向来看不起他们，闹了饥荒，北清的贵族也不管他们，这眼看着就要饿死人了，便携家带口地南下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大明的天子仁义，下令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可过了一年，流民还源源不断，粮仓却已没了余粮，陛下便采用了大臣们的建议，购入南方的粮食再运到北方。

    这又是一年了，粮价也涨了一半……”

    ……

    在与汉子告别之后，洛箫霞叼着糖葫芦依旧蹦蹦哒哒地在街上走着，似乎刚刚的那番对话就只是家常的闲聊一般。

    又走了一段路程，洛箫霞装若随意地问了问身后的两人，“你们怎么看粮价上涨这件事？”

    应该也是自己想了很久，在洛箫霞问完之后，洛箫影脱口而出，“北边的流民再多，也不可能有一万万吧，怎么能让粮价上涨一半，这中间肯定有别的问题。”

    听着她的发言，洛箫霞始终都没有理解洛箫影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直到箫海梅提醒了她一下，就大明公开的人口普查数据而言，这个国度大概拥有两万万人口。

    明白了洛箫影是在怎么计算之后，洛箫霞有了一种用手中尚未吃完的糖葫芦去敲她脑门儿的想法，不过想想还是算了，毕竟额头黏糊糊的肯定不舒服……

    “小影子啊，这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要是真的差粮的话，那就不是差了一半，粮价上涨一半那么简单了，真正的情况是粮价会上涨到那一半的人买不起为止。

    要不然你以为饿殍千里的场景是怎么来的？”

    经过洛箫霞这么一解释，洛箫影再次陷入了沉默，见她这个样子，洛箫霞赶紧宽慰道：“不过你说的也不完全错，这事儿肯定还有蹊跷……”

    只不过她又在这里“点到为止”了，并将目光看向了闫才芳，“闫姐姐怎么看，这粮价上涨，对你们的生活影响大吗？”

    听洛箫霞这么一问，闫才芳顿时冷笑了一声，“呵，怎么可能不大，活干得越来也多，过得还越来越差，他们甚至还不满足于此，还要将管制药品偷偷放出，为自己谋取暴利，逼得别人家破人亡……”

    因为这是在大街上，闫才芳虽然说得咬牙切齿，但终究没有大吼大叫。

    见此情形，洛箫影觉得需要换一个话题，于是她对洛箫霞问道：“小霞是对这件事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吗？”

    “嗯……其实也没什么可能说是特别的吧，但凡是个‘懂行’的人都知道现在正在发生什么。”

    先是沉吟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闫才芳，洛箫霞这才放慢了脚步，来到了后面两人都中间，并说出了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