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你还真捆老子捆这么紧啊！”兴荣帮帮主怒骂一声，朝着捕快踢了一脚，“还不快松开我。”

    捕快一个踉跄，赶忙松开绳子，弯腰赔不是。

    兴荣帮帮主活动着手腕，擦着嘴角的鲜血，目光狠毒。

    一想到苏玄，他浑身就隐隐作痛。

    “没想到新来的捕头这么难缠，今天的事是办不成了，但还好没让他知道是谁在背后给我撑腰。装着怪聪明会说话，其实就是个只有武力的莽夫罢了。”

    捕快低声说道：“就算只有武力，您也最好待在牢里，不然不好向他交代。”

    “要你废话？”兴荣帮帮主想到自己挨的毒打就来气，又是一脚，直接将捕快踢倒在地。

    “这下好了，散出去的银子难收回来，上一个捕头的家还没去搜查，大人知道我没办成肯定要怪罪我。最近，大人找我兴荣帮的次数越来越少，我岂不是越来越没用了？”

    “不行，我得想想办法，兴荣帮不能就这么被那捕头搞黄了。”

    兴荣帮帮主咬着牙齿，还是只得向大牢走去。

    要是让苏玄发现他不在牢里，以他在大人的心中地位，这一条命真剩不了多少。

    越是烦躁，兴荣帮帮主就越恼火，只能朝着默默忍受的捕快发泄。

    “带路，老子怎么知道你们牢房在哪！”

    ………………

    “抓贼啊，抓贼啊！有贼偷东西了！”

    一道喊声从另一条街道传出，隐约能听见打骂声。

    苏玄扶额：“才刚解决一个，这又来。”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快步前往声音的源头。

    此时，一家卖馅饼的店主正站在门外，叉着腰破口大喊。

    “死孩子，让我抓到你，腿都给你打折！”

    见到苏玄的身影，他眼睛一亮，赶忙迎了上去。

    “捕快大人，有个小贼偷了我的馅饼，您能把她逮回来吗？我可要好好惩戒这种贼，杀鸡儆猴！”

    和往常百姓一样，只能认出自己是衙门的人，并没认出捕头的身份。

    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苏玄瞥见店铺馅饼的售价。

    一个馅饼，20文钱。

    “你这馅饼是金子做的啊？”苏玄伸手捏了捏馅饼，发现薄薄一张，毫无馅可谈，明显是趁火打劫。

    “你喊是小贼，自己身强力壮的怎么不追上去。”

    那人嘴角一咧：“官爷，小人主打一个诚信经营，愿买愿卖，可碍不着谁吧？我要自己追上去，万一又有贼人来偷呢。”

    “呵，小偷也是逮着你薅了，不反思反思自己。”苏玄挑了挑眉，“我追试试。”

    “谢官爷，谢官爷！”

    “等等。”苏玄拽住店主，从口袋里摸出100文钱，“给我拿100文钱的馅饼。”

    “另外，要敢当我不认价，后果你是知道的。”

    店主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官爷，我就准备了50文钱的货……”

    ………………

    “快，你们快吃。”

    女孩取出身上热乎的饼，一个没剩的塞给巷子里一群面黄肌瘦的孩童。

    他们狼吞虎咽的吃了干净，没有留下一块饼皮。

    只有一孩童忍住没吃，小声的问道：“水水姐，你不吃吗？”

    女孩扬起脸，目光向上：“我不饿。”

    但干瘪的肚子出卖了她，她已经一天多没吃饭了。

    一道声音从巷口传来。

    “饿不饿，你说了可不算。”

    黑衣红纹带的青年站在巷口，默默注视着这一幕。

    正是苏玄。

    “是捕头，你们快走！”女孩反应很迅速，立刻拦在苏玄面前。

    等到身后的孩童如鸟兽般走散后，她才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苏玄一手扶住，却感受不到想象中的重量。

    轻，太轻了。

    “都快饿晕了，还嘴硬。”

    他解开自己的上衣，一大堆馅饼掉落出来。

    女孩呆滞，在得到授意后慌不择路，一手一个的塞进嘴里，噎得说不出来话。

    苏玄取了一碗水，递给女孩。

    待女孩撑得再也咽不下馅饼后，苏玄收起剩余的饼，目光直视女孩：“吃饱了，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知道我捕头的身份。”

    一般百姓，可不能准确分辨出他的身份。

    “陈水水，因为上一任捕头我见过，他人很好。”吃饱了的陈水水像是认命一般坐在地上，也不打算逃跑。

    “我也知道你是新来的捕头，还有衙门有几个巡逻的捕快，只有这样才能吃最少的拳头，换来最多的粮食。”

    苏玄眼里闪过精芒，自己果然没有跟错人。

    只有贼才最了解衙门。

    除了上一任捕头的信息，这女孩恐怕还有更多情报。

    “偷可不能算是换，要受罚。”

    “可他们抢着哄抬价格，逼得多少人饿死，难道就不要受罚吗？”

    陈水水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对视上苏玄的目光。

    “自然是要受罚，但你觉得他们就是罪魁祸首？”

    “我……”

    苏玄转移了话题：“看你人很机灵，消息灵通。说吧，最近县内有什么怪象。”

    “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陈水水犹豫的问道，目光停留在馅饼上。

    苏玄一乐，亮了亮自己的令牌：“你一个小偷不怕我？”

    “不怕，你和那些捕快不一样，和先前那个捕头倒是像。”

    苏玄揉了揉眉头，觉得有些伤脑筋，他也放弃了绕圈子。

    “说出的情报有价值，这一半的馅饼都归你。”

    陈水水舔了舔干瘪的嘴唇，眼睛眨了眨：“最近……人贩子多了很多，所以我得时刻看着他们。”

    “人贩子，捕快巡视的县里也有人贩子？”苏玄皱起眉头。

    他没想到灾年影响如此之大。

    “之前是很少，但最近多了起来。”陈水水想了想，“而且还专挑女孩，所以我更得看着他们了！”

    “你不也是女孩，还说要保护他们。”苏玄觉得眼前的女孩很有意思，忍不住多说一句。

    陈水水脸上首次浮现孩童的情绪：“那是……不一样的。”

    苏玄点点头，将一半的馅饼分了出去。

    县里，有女童失踪。

    这和周边村子的案件是否会有某种联系呢？

    他拉住抱着馅饼想要离开的陈水水。

    “这里可还有一半，你难道不想要了？”

    陈水水不解的望着他。

    “带我去上一任捕头的家。”

    …………

    明媚的阳光下，苏玄看了眼比自己矮了两个头的陈水水，生出一丝好奇。

    “你多大了？”

    “14岁。”

    “看不出来。”

    苏玄摇摇头。

    陈水水不说话了，仿佛赌气般的抱紧了馅饼。

    看着那张虽然面黄肌瘦，却依稀能看出美人胚子的脸，苏玄忽又觉得有些可能。

    突然，一股淡淡的恶意传来。

    这种未曾见过便能感知到恶意的，还是第一次。

    苏玄目光微凝，看向源头。

    “就在前面。”陈水水指着前方一栋普通的屋舍，说道。

    而恶意的源头，就在屋舍里。

    “收好馅饼，别让人看见。”苏玄提醒道，“如果有人想抢你这些馅饼，就报上我的名号……新来的捕头。”

    到现在，百姓也不知道他具体的称号，都是用新来的捕头称呼。

    陈水水默不作声，只是看向苏玄的目光有些变化。

    在她转身离开时，苏玄的话落入她的耳朵。

    “无论目的怎样，我都不希望你再去偷窃，偷的事干多了，想不偷可就难了。”

    “如果你还能提供有用的情报，记得来找我，我会给出相应的报酬。”

    陈水水身子微颤，小跑着离去。

    苏玄摸了摸腰间的佩剑，向前任捕头的住处走去。

    他相信机敏的女孩，还能获得更多的情报。

    但就算没有，“报酬”也少不了。

    前任捕头的大门紧闭，几只鸟雀筑起了窝。

    苏玄看了眼门锁，发现上面的灰尘并不是很多。

    前任捕头，并没有死多久。

    感受着恶意渐浓，苏玄多了一抹笑意：“本来是想从家里开始调查，没想到家里都有鬼，这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他看了眼四周无人，一跃跃过墙头，踩在了院里。

    不光是外部和普通房宅相似，院里也是简陋的只有一间主房。

    “看来这位捕头既没胡作非为，也没家财万贯，那么，到底是谁盗走了他的尸首呢。”

    从兴荣帮和路人的口中，前任捕头也不像是和其他捕快同流合污的人。

    苏玄兴致渐浓，悄然向房内走起。

    同一时刻，他拔出腰间的佩剑，注意力高度集中。

    木门吱嘎一声，一股霉臭味扑入苏玄的鼻腔。

    以及，尸臭味。

    苏玄起了疑心，翻找着木柜、抽屉，试想从中得到一些有用的内容。

    可除了常见的账单，来往的书信，并没有其他可以的东西。

    直到，苏玄在卧室木床底部摸到一个凸起。

    他按了一下，弹出一件木匣。

    木匣上方是一张纸条。

    “这真的能对抗妖魔？可为什么我练不成！”

    “到底哪有对抗妖魔的手段！”

    “若是再不成，石岭县可就危在旦夕了！”

    到后面，纸条上的字已经歪歪斜斜，看不出作者想表达的想法了。

    作者，似乎疯了。

    但在最后，却又有清晰的字。

    是一单字。

    “死！”

    啪嗒一声，异物落地。

    苏玄抬头望去。

    一只腐烂的尸体附在天花板，歪头对视上苏玄，露出了乌黑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