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念的脑子打了结，呆呆看了他半天，耳边那句“去掉这个职位”晃荡了一会儿，居然得出了一个完全相反的结论来。

    她胆战心惊：“你要开除我了？”

    说完这话，她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目瞪口呆：“你强吻了我，然后还要把我给开了？”

    那表情，就好像他真的做出了这等过河拆桥、落井下石、卸磨杀驴的事情来。

    邵衍：“……”

    眉心微蹙，面色复杂。

    但是他这表情淹没在了昏暗的阴影里，没有说话，就像是默认。

    池念没听到反驳，那脑回路更是越飞越远。

    反正外面的人已经走了，她便不再压抑着声音，揪着邵衍衣领，用还发疼的嗓子质问：“不就是因为我没有立刻答应你么，有没有必要这么不留情面？”

    也不知道脑补了多少东西，她颤颤巍巍地说：“你不会……不会要拿我的工作威胁我吧？如果不听你的话，就要立刻炒掉我？”

    邵衍沉默片刻，眼神深不可测：“你觉得呢？”

    池念天崩地裂，“你……你不能这么做，我还有一个准备高考的弟弟要养的，工作很重要的。”

    虽然池响同学可以自己赚奖学金，可是上大学哪哪不需要钱，她还不能完全放心。

    想到这里，她咬着牙算了一下，语气很沉痛：“如果、如果这样的话，那算包养了吧？是不是也得签个合同，明码标价一下？”

    就当成第二份工作了。

    这样一想，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他是这般身价的总裁，出手不能不大方吧？

    邵衍原本还是松弛地站着听她胡诌，可听到这里，不由眯了眯眼：“明码标价？”

    他状若认真，挑了挑眉：“那吻一次，你要多少钱？”

    池念犹豫：“……十、十万？”

    这个数，应该不算辱没了他吧？

    邵衍语气微妙，“我的吻，只值十万？”

    池念被钱冲垮了理智，眼睛微睁：“难不成，一百万？”

    那她是不是可以天天跟在他身后，每秒钟亲一次的话……一天可以赚多少钱啊？

    邵衍：“……”

    他冷不丁问她：“今天吃药了吗？”

    池念没反应过来呢，乖乖回了句：“还没。”

    他点了点头，摸了摸她额头：“那该吃了，走吧。”

    说着，慢悠悠推开了防火门，冲她伸手。

    池念站在原地眉头打结，思来想去，忽然醒悟过来：“你骂我？”

    邵衍就笑：“走不走？”

    她耳尖红了，说不出来是气的还是窘的：“你——你耍我！”

    看着她在这里乱猜了这么久，很有意思吗？

    若邵衍能听见她的心声，也许会给一个肯定的答案。

    只不过，他现在也用行动默认了，心情很好的样子，握住了她的手腕一拉，回到那条寂静的走道。

    “出来太久，要没饭吃了。”他提醒她最在意的事。

    池念冷哼一声，没原谅他：“怎么可能，你都不在，谁敢动筷子？”

    邵衍瞥她一眼，唇角微勾：“嗯，有道理。”

    这语气和夸她聪明那会儿一样，但不能回想，因为刚刚他夸完之后，紧跟着就是……

    池念一紧张，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甩完了之后才后悔，小心翼翼瞄他，找一万个理由：“要保持距离，不能给大家看到……”说到这，脑袋忽然灵光，“而且你也说了要罚你没有这个职位，不能约束我了！”

    说到最后，振振有词，像是立刻蹬鼻子上脸。

    走道走到了最后，前面就是大厅，邵衍才口吻平淡地问：“我只说了这个吗？”

    还有、还有什么？

    他们分开回去，桌上的人果然没怎么吃，琳琅满目的菜一大桌，尤其是那道椒盐九肚鱼，就转在了她的正前方。

    池念早就饥肠辘辘，把盛好的汤喝了干净，放下碗的瞬间，才忽然想起来。

    他说，直接叫他的名字。

    什么名字，邵衍吗？

    池念低着头，想偷偷努力一下，可这两个字仿佛被下了咒，舌头都打结了，也没法说出来。

    口干舌燥，那种热意从胸膛不断往上冒，停在了嘴唇上。

    那里刚刚才被另一个人“欺负”过，稍微抿一下就隐隐作痛。

    心里想着，为何要直接叫，难道邵总不够动听吗？

    还是说……他想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们不必在意这种差距与鸿沟？

    这种考虑未免太自作多情，池念伸出筷子来，想去夹一筷子九肚鱼。

    但筷子没到，邵衍的手先放在了转盘上，一动，下一刻到面前的变成了一道上汤火腿娃娃菜。

    ……吃这个也行。

    池念不挑，以为是意外，便干脆换了个目标。

    菜色清淡，但是鲜味很浓郁，她吃得眯起了眼睛，有些高兴。

    正好开胃，她瞄中了旁边的那份麻辣水煮鱼，眼见没有人夹菜，忙兴致勃勃地转到面前，打算一探究竟。

    可这回，又是一模一样的动作，筷子在半空，邵衍淡淡出手，转了个圈，面前就突然变成了药膳蒸鸡。

    再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的，池念就真该吃药了。

    桌布下的脚再次出马，皮鞋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邵衍侧头，池念暗戳戳鼓着嘴，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打字。

    她学乖了，再不敢在桌面上与他明面上交流，毕竟依旧有同事看似随意地望过来，想再瞧点八卦。

    嗡鸣一声，邵衍拿起一看，果然是她的声讨。

    【念念出门团建中】：为什么转我的菜！为什么！我要吃！

    【总裁很讨厌】：你生病了。

    【念念出门团建中】：你难道没有听过一个词叫“以毒攻毒”吗？

    【总裁很讨厌】：我只听过一个词叫“自作自受”。

    什么人啊！池念梗住，给他发了好几个“发怒”的表情。

    好好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池念愣是吃成了素斋，嘴巴寡淡得很，只敢眼巴巴地看别人被辣得直哈气。

    等人都往外走了，她还留在原地，眼睛盯着没吃完的辣子鸡，手指摸到了筷子上。

    “池念。”脚步声停在了身后。

    她的手指“嗖”地一下收回，一句话说得很委屈：“……你怎么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