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就在几步之遥的外面，隔着一道内殿的门。

    君九凝心情沉重地踏出那一步，抬眼扫过去时，却发现慕云在看着外面出神。

    此时的雪已经停了。

    慕云淡淡地看过来，君九凝不动声色地挺直了腰板，并不露出一点破绽。

    慕云倒先开口了：“公主手上还有秋水芝？”

    君九凝脚步一顿，心里简直惊悚：他怎么会知道方才她诓骗君元夕的话？

    正泰殿中有慕云的人！

    君九凝顿时心生十足的危机感。

    她警惕地看着慕云，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如果陶然从她手中拿到了秋水芝，并交给慕云的话，那慕云肯定能分辨出真假。

    那他发问的原因无非只有两种：一是陶然也还没有把秋水芝给慕云。那秋水芝应该还藏在谢府的某个地方。

    二就是慕云猜测她手上还有其他的秋水芝，但秋水芝在这世间只有夏国境内有，所以……慕云一定是从某些渠道知道了什么消息，从而猜到她手上有秋水芝。

    秋水芝只有夏国皇族才有资格使用，能引发慕云如此猜测的人只有——凤冬凌！

    君九凝这一刻脑子转得飞快，搜寻着她离开夏国之后有关于凤冬凌的记忆：二人似乎并无交集，如果实在要说的话……

    只有之前她生辰那时候，君清漓告诉她有许多人都千里迢迢地送来了贺礼，那么其中肯定有凤冬凌的一份！

    但那时候她是偷偷溜进宫的，那些东西被君清漓封在凝香殿的库房中，君九凝一直没想起来去拆开看看，此时想来：那里面会有可能是秋水芝么？！

    慕云眼瞧着君九凝忽然眼睛一亮，怪异地看了自己一眼。

    这一刻他竟然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想摸摸自己的脸，看是不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才会让君九凝突然用那种奇奇怪怪的眼神来看他。

    但手都抬到胸前了，慕云才反应过来，迅速地握成拳头抵在唇边轻咳了一声，掩饰方才的失态。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君九凝忽然从他旁边错身过去，走出了正泰殿。

    慕云：？

    这是为何？！

    他不知道自己的问话被君九凝误会了，他方才问那句话的本意只是想试探一下对方。

    毕竟他确实认得出陶然给自己的那株秋水芝是真是假。

    但君九凝这个反应……慕云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目送对方离开。

    她到底是要去做什么？这时候不是应该和他好好谈谈文帝身上的毒么？

    慕云往前走了两步，扫了一眼站在门口把守的一众守卫。

    其中一个高瘦男子明白了这一眼的意思，悄悄地退开，借口方便，匆匆地从正泰殿的偏门出去，跟上君九凝的身影。

    君九凝直奔凝香殿去了。

    凝香殿把守严密，男子没法继续跟，只好作罢。

    换成平日，君九凝向来警惕，必定能发现自己身后跟了个人。

    但这日她太过心急了，只顾着赶路，完全没发现那名从正泰殿摸出来的侍卫，直接导致她给自己埋下了个隐患，也错过了揪出慕云眼线的机会。

    君九凝回了凝香殿直奔库房，还吩咐秋月派人去告诉谢瑾瑜，叫他带人把谢府上下都翻个遍，看看能不能发现陶然留下的蛛丝马迹。

    库房中确实堆了许多精美的箱子，有凤冬凌送来的，也有秦一舟、墨轻竹送来的，甚至还有燕太子送过来的东西。

    君九凝一通翻找，先打开了凤冬凌送来的箱子。

    但这里面都是一些珠钗玉石，看起来贵是挺贵重的，但哪有半分秋水芝的影子？

    君九凝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怎么会没有呢？”

    说着又俯身翻找起来，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塞进箱子里面。

    秋月传话回来，见君九凝翻得费劲，便想帮忙：“公主是在找什么？奴婢帮您一起找吧？”

    君九凝抬起头，语气急促：“秋月，这些箱子可有人动过？”

    秋月疑惑地摇摇头：“太子殿下一向不允许别人进凝香殿，更别说这库房了，而且库房的钥匙也一直是奴婢管着，别人也进不来。”

    “那就奇怪了。”君九凝喃喃道，“是我误解了他话中的意思么？”

    君九凝和慕云斗智斗勇惯了，一句话在肚子里要翻来覆去嚼上十八遍，把有的没的真的假的各种意思都分析一遍，然后才选出最有可能的那种去理解。

    过度解读是常有的事情，只是君九凝自己一直没发现。

    眼下就很尴尬了，她把慕云晾在正泰殿，结果回来找东西又没能找到。

    最后一丝希望寄托给谢瑾瑜了，希望能在谢府发现奇迹吧……

    但奇迹之所以称为奇迹，就是因为它总是发生得出人意料，而不是发生在别人的期望里。

    在谢府呆了一天的闻非和允鹤回宫的时候顺便带回了消息：“谢将军接到公主的传令之后，就差把谢府掘地三尺了，就是没找到秋水芝。”

    君九凝失望地“啊”了一声，不死心地挣扎道：“毕竟就找了一个下午，要不再试试？”

    闻非好歹也是护送过秋水芝的人，对这玩意儿比较了解：“公主，你应该清楚秋水芝必须要用玉盒装，那东西脆弱，冻不得烤不得，谢府里能藏的地方没几个。而且即便用玉盒装着，秋水芝的味道也总是很出众的，只要接近了，总会闻到一些不一样的味道。但我们在谢府搜了好几遍，确实没发现痕迹。”

    君九凝失望地叹了口气：“原来只是空欢喜一场，那我还是得去求慕云么？！”

    她真的好烦啊！

    闻非眯着眼道：“他如今不是被公主拘在宫里了么？”

    君九凝看了他一眼，似乎从对方神态中读出了些杀气，君九凝心道：小伙子想法很危险啊！他要是真的那么容易能解决掉，怎么可能当得上一统七国的男主呢？

    诶，等等，男主……

    君九凝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男主并不是完全没有弱点的吧！

    凤云兮她不指望了，但她记得，慕云之前苦寻跟上一任空灵大师有关的东西，似乎是为了寻求什么真相。

    男主的身世好像一直是个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