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九凝愣了一下，才答道：“嗯。”

    秋月往外招了招手，几个宫女捧着洗漱的东西进来伺候君九凝起床。

    太久没享受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君九凝还感觉有些别扭。

    如今回了宫里，自然不能再穿那简陋的平民衣物，君九凝穿上繁复的宫装，一颗头被秋月像是插花篮一般，戴满了金玉首饰。

    她又变回了从前尊贵无匹的长公主，但这却让她心中五味杂陈。

    君九凝叹了口气道：“待会儿你们准备一下，我去找父皇请安。对了，派人去太子那边儿问问父皇对宁王是下了什么样的处置命令。”

    秋月点点头，出去了。

    君九凝用过早膳，便打算前往正泰殿等文帝下朝，还没等她走到门口，允鹤跟一阵风似的刮进来，急急忙忙地朝君九凝道：“公主！不好了！宁王死在大牢里了！”

    君九凝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允鹤揩了一把头上的汗，喊道：“太子殿下已经过去了，请您也快过去看看吧！据说宁王殿下……是被慕云大人毒死的！”

    君九凝瞳孔骤缩，满眼不敢置信。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便喊道：“闻非！”

    闻非闪过来：“公主有何吩咐？”

    君九凝抿了抿唇，神色难掩慌张，但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甚至有余力思考起应对方式：“你去把陶然从谢府接过来，去瞧瞧宁王的尸体。慕云擅长毒术医药，说不定这是他设下的计策，想骗我们上当而已。”

    闻非双手一合，抱拳应道：“是！”

    “允鹤，带我们过去看看！”

    允鹤点头：“太子殿下不让挪动宁王的尸体，就把大理寺的仵作们都请过来了验尸了。”

    君九凝“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这是自然。”

    不过尸首并不能代表什么，当初她自己还假死过呢，保不准慕云是不是也想用这招来骗过他们，实则在暗地里密谋什么。

    君九凝坐上轿撵，一边催促着快些，一边在心里梳理这整件事情的始末。

    慕云这次突然回来也太奇怪了，他到底想干嘛？！

    但等君九凝赶到大牢时，君清漓和慕云已经在牢房的大门外了。

    君清漓一脸晦气，而慕云则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看不出宁王的死对他造成的任何影响。

    君九凝连忙下了轿子问道：“你们怎么出来了？宁王叔的尸首呢？”

    君清漓皱眉道：“方才仵作一验尸，宁王叔的尸体……炸开了。”

    君九凝吃惊地瞪大了眼，而这时她才发现在场的不管是主子还是奴才，身上竟然都多多少少有些血迹。

    “怎么会这样？！”君九凝连忙追问道，“你受伤了吗？”

    君清漓神色稍缓地摇摇头：“我没事，只是他尸体炸得蹊跷，仵作也根本就看不出他为什么好端端的炸开了。从现场痕迹来看也没有发现他体内被人放置火药这种东西。”

    周围的人脸色都是有些悻悻的，又有些不安。

    君九凝环顾了一圈，忽然问道：“你们看我作什么？”

    她盯住一名宫女，开口问道：“你来说，为什么你们要这么看着我？”

    那宫女两股战战，被她厉声一问更是登时就腿软跪了下来：“奴婢……奴婢只是听闻昨夜宁王喊了一夜的冤屈，是生生气死的……因为浑身都充斥着怨气，这才在仵作验尸的时候炸开了……”

    “荒唐！”君清漓忽然怒斥一声，“事情还未查明，你们竟敢胡言乱语！”

    君九凝却神色一冷：“没查明？不是说，宁王是被毒死的么？昨夜不是有人前去探望过宁王么。”

    慕云瞥了她一眼，开口为自己解释道：“公主殿下明鉴，臣昨夜的确奉皇上之命前来劝告宁王，也确实带了些饭食给宁王，可宁王殿下并没有吃，臣虽然确实是见到宁王的最后一人，可谋害皇族……臣当不起这份罪责。”

    君九凝冷笑：“是不是你做的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解释得清楚的！来人，先把他给我关押起来待审！”

    这时牢头忽然站出来道：“长公主，皇上昨夜就有令，慕大人确是奉旨而来，而且——”

    他声音忽然压低了些：“皇上说了，还请公主和太子殿下不要为难慕大人。”

    “什么？！”君九凝柳眉一竖，刚要发怒，被君清漓拦下。

    君清漓一手按住君九凝肩膀，等她回过头后便朝君九凝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急躁。

    “我们可以日后再问父皇。”

    慕云浅笑着拱了拱手道：“臣在此处也不宜多待，还是先向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告辞，前往正泰殿向皇上复命。”

    说罢，他便想朝外走去，被君清漓伸手拦下。

    二人对上视线，君清漓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慕云，神色中不乏猜忌和警告：“宁王之前好歹也是和慕大人私交甚好，怎么他如今尸骨无存了，也不见慕大人流一滴眼泪呢。”

    慕云右手缓慢而坚定地把他拦在自己身前的手拨开，笑了笑：“太子殿下，男儿有泪不轻弹，更何况宁王谋逆是事实，臣还不至于分不清善恶忠奸。”

    君九凝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皱眉道：“清漓，父皇这是要保他？”

    君清漓脸色很难看，已经猜到了文帝这么做的原因：“父皇让慕云动了手，又做得查不出痕迹，看似永绝后患了，实则带来的麻烦无数啊！”

    君九凝也奇怪道：“父皇不至于这么心急、又这么鲁莽啊……”

    君清漓拉上她的手腕，带着她匆匆朝正泰殿的方向赶去：“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君九凝被他带了一趔趄，堪堪站稳，跟上他的脚步：“怎么了？”

    君清漓看着前方层叠的宫墙和弯弯绕绕的宫道，小声道：“我早就提醒过父皇，慕云此人绝不可信，父皇肯定听进去了，可从他昨日言行来看，他似乎还是很器重慕云。这其中必有蹊跷。”

    君九凝右边的眼皮忽然猛跳了一下，让她也感觉心脏猛烈地颤动起来，压制不住的心慌想潮水一般漫上来：“那父皇为何还让慕云亲自去对宁王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