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阿若被父亲严令不准出院子，只好呆在屋里绣花看书数金豆。王婆每天进出李府打探消息。

    当得知杨家来退婚时，惊慌地跑去找王氏，王氏六神无主，只好扶着王婆赶到老夫人院里。

    杨家人已经走了，老夫人阴沉着脸坐在榻上，大夫人默不作声地立在旁边。

    屋里难堪的沉默。

    “老二家的，坐下吧，之前他们拖着久久不肯商议婚事就有问题，今儿个说什么杨三浪荡在外，三五年都不打算回来，鬼话连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了他，又说什么八字不合，胡扯！真是欺人太甚！”老夫人敲的桌子邦邦响。

    “娘，您别生气，这事来的蹊跷，你别气坏身子。”二爷劝道。

    “前个外头都传咱家闺女砸了人，不会是因为这个吧？”大夫人看着二夫人说道。

    “都是胡说！哪个看到是阿若砸的？看我不把他眼睛挖出来！”三爷跳起来骂道。

    三夫人赶忙上前拉住三爷的袖子，“大嫂只是听说，这个外面确实在传，你急什么。”

    “你懂什么，自家人不护着自家人，前个哪个在外面说阿若打骂下人的，我可是都听说了，外面造谣不可怕，可气的是自己糟践自己人！”三爷说道。

    “三爷你说的什么话，我一片好心，被你泼这么一盆脏水！你还让不让人说话了！你整天在外浪荡说不定是你说的呢”大夫人紫涨了面皮。

    屋里瞬时乱起来。

    “再吵都给我滚出去！”老夫人敲着桌子骂道。

    屋里安静下来，这时大爷进的屋来，一脸阴沉寒气。

    “老大，你看看怎么办吧。这婚姻大事，你爹在的时候和杨家太爷定下来的，说退就退了，我这老脸都丢尽了！你跟老二老三商量商量怎么办。”老夫人疲乏地揉揉太阳穴。

    “娘，事到如今，杨家正式要回了庚帖，是没法回转了，只是此事确实来的突兀，我已经让李贵去探口实了。为着阿若着想，现在应该尽快给阿若定一门亲事出阁，省的一些不好的谣言传变味。”大爷慢慢说到。

    二爷点点头，“大哥说的有道理，眼下阿欢出阁在即，阿秀阿宝还没有订人家，文英还未婚配，若有合适的就定了吧。”

    王氏瞪大了眼睛看着二爷，

    “老爷，阿若是您的亲生女儿啊，婚姻是终身大事可不能草率啊！”

    “弟妹，二爷不是不管她，只是如今杨家退了婚，这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谁还愿意来结亲啊。”大夫人白一眼哭哭咽咽的王氏。

    “这杨家不行还有别家，怎么别家男人都死绝了吗？大不了养起来，难道这么大个李府还养不起个姑娘！”三爷气道。

    “行了，都别吵吵了！”老夫人说道，

    “这事啊就按老大说的办，老大家的你照应着赶快找媒人说合说合，你们也都找找，有知根知底不错的人家给老二家的说说。好了，我也累乏了，你们都回去吧，老大老二老三留下。”

    众婆媳行了礼都退出了院子。

    老夫人把三个儿子叫到里间，和寿院一片寂静。

    王氏泪眼婆娑地被王婆和丫鬟一路扶着到秋云院，见到阿若抱住就哭阿若命苦。

    阿若得知杨家来退婚，惊讶之后也没有特别伤心，她跟杨家公子面都没见过，这婚事更是从头到尾她都没参与，谈不上伤心，失望倒是有的，好像她又搞砸了一件事，让李府鸡飞狗跳的。

    现在她甚是想念在大同的日子了，那时候多好啊，无拘无束，谁都围着她转，没有什么婚事，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现在反而她处处低人一等，还被别人挑三拣四，每天被教育着各种规矩礼数，想想就来气。

    “我可能真的八字和李府犯冲，要不我们回大同吧。”阿若跟王婆说到。

    “傻若姐，女孩子长大都要嫁人的啊，不能一辈子在大同啊”王婆安慰道。

    “现在世道不太平，前个听李瘸子说大同遭了土匪，杀了好多人呢。吓死个人啊，幸好咱们在京城。”

    “啊，那小猴子他们呢？”碧桃捉急问道，小猴子是他们在大同的同伴。

    “躲在山上，这信儿应该就是他们传来的，这杨三公子滞留山西也不知吉凶呢，阿弥陀佛。”王婆念叨几句平安。

    阿若眉头皱起来。

    这时二少爷文英赶过来，上下打量阿若，“阿若，你没事吧？”

    “儿啊，你总算来了，你父亲不管你妹妹死活了，娘只能靠你了，你快给你妹妹拿个主意吧。”王氏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哭道。

    “娘，你先别哭。杨三跟我同窗三载，他的为人我是知道的，断不是轻诺之辈，他离开京城之前，还特意问我要小妹小像，考虑闺阁女儿名誉，我没肯给，看得出他根本没有退婚的打算。杨府势大，人多口杂，定是老夫人听了宵小之徒的挑拨才擅自退婚。若是来得及，我去找杨三问个明白。”

    “使不得！刚才王妈说山西乱起来了，杀了好多人，杨三都回不来，你去若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王氏说道。

    “二哥，你不要去问了，这婚姻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跟这杨公子面都没见过，自然他家里做主也没什么不对，咱跟人家说什么，好像我非人家不嫁似的，况且上赶着也不是买卖。”阿若说道。

    “文英，你不要去，老夫人疼阿若，会为阿若做主的。”王氏生怕儿子冲动。

    “娘，你怎么这么糊涂，奶奶怎么会真的为阿若做主，若是真的疼妹妹，当初为什么逼着你把妹妹送出去？我看，他们不是心疼阿若，他们心疼的是失去杨家这棵大树，如果当年祖父能料到杨家如今这般势大，那么跟杨家定亲的就是阿欢而不是阿若。杨家来退婚，少不了大娘幸灾乐祸、落井下石。”文英气愤得说道。

    “如今事已至此，要得尽量给阿若找一个好人家才是。”

    王婆擦擦泪，“二少爷是个明白人，说得极是，咱若姐也不一定要大富大贵的人家，能知冷知热平平安安得就挺好。”

    “阿若放心，有二哥在的，大不了以后二哥养你。”文英摸摸阿若的头。

    阿若笑笑看着二哥，眼睛亮闪闪的。

    “说什么胡话！你好好读书，挣着个功名，我们娘几个才有的靠。”王氏说道。

    娘几个又说些话到晚饭。

    第二天一早，老夫人拿了拜帖带了大夫人进宫去了。

    大爷少见地没有去大理寺在家看书，一众奴才大气不敢喘。

    下午老夫人马车刚到门口，大爷二爷一众人迎了进来。

    老夫人一言不发，到院门口，只招呼大爷进去，其他人等都留在外面。

    老大待进到里屋，发现老夫人已泪流满面，

    “娘，娘，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老大，我的儿，咱家要遭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