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重国和雀部长次郎信步走出了八番队队舍。路过的下级死神纷纷让开道路，鞠躬行礼。

    “元流斎大人，您真的想将那个流魂街平民收为徒弟么？他的调查结果还有些问题没有查清。而且一个普通魂魄能从剑八手里活下来，怎样看都很可疑……

    况且，“大虚入侵”事件里那个神秘人仍然在逃，万一就是这个林南怎么办？如果他是虚圈奸细，或者是叛军贵族们安插的棋子，刻意接近护廷队暗中搞破坏的话……”

    雀部长次郎亦步亦趋，满是担忧地问道。

    山本步履稳健，望着远处天边，轻声打断了雀部：

    “我已经探查数遍，他的灵压没有虚的痕迹；退一步讲，假设他真是叛军卧底，放我身边反而最安全。”

    听了总队长的回答，雀部心下稍定，却又想起另一个问题：“鹿取队长私下训练这个林南，可能是想私下里将他收入八番队？她难道没有考虑到对方的身份问题么？”

    在雀部看不到的角度，山本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无奈，没有说话。

    雀部没有得到回答，心中的焦虑更加抑制不住，不由得急切地补充道：

    “新成立的中央四十六室不断找我们的麻烦，处处制约我们护廷队。

    以现在的状况，鹿取队长的行为一旦被知晓，定然要给她自己和大人您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这……”

    “长次郎啊……”山本粗哑的声音低声响起，打断了雀部的话，

    “你要学会站在队长级的角度看事情。

    护廷队目前最大的敌人不在虚圈，而是流魂街区域的旧贵族叛军；他们反对的是谁？是反对四大贵族和瀞灵廷新贵族的专权，也就是四大贵族与中央四十六室；

    而刚刚将权力抓在手中的中央四十六室，第一个提防的就是护廷队，生怕我们势力过于庞大，影响到他们的势力扩张。

    ——这是一个死循环。在这循环里，护廷队是其中唯一的输家。”

    雀部长次郎没有搭话，静静地等待着下文。他知道，总队长所言不虚。

    山本将嗓音刻意控制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程度：“长年的战争使各队不断减员。现在真央灵术院的生源又被中央四十六室把控在手里。这样继续下去，你知道会发生什么。”

    雀部想了想，说道：“我们护廷队会被鸠占鹊巢，全部被中央四十六室的人取代。”

    山本轻轻点了点头，语调异常低沉，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最差的结局：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就证明护廷队自成立至今，阵亡的所有死神，用性命换来的生活和荣誉都将成为泡影。而他们的牺牲，也就成了无用的送死。

    “鹿取就是在想办法规避这样的未来。林南确实有可能是卧底暗桩，但更可能不是。一个头脑正常的卧底是不会像他这样张扬的，会选择其他不易引起注意的办法融入护廷队。

    “要知道，护廷队的战力重心，依然是在副队长和队长身上，这也是我为什么打算启动席官制度，提升整体战力的原因。

    而发掘一位极有潜力的天才，也是对护廷队战力有极大的帮助。”

    雀部思索着山本的话语，良久，才试探性地问道：“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林南真的是叛军的卧底呢？”

    山本的脚步迟疑了片刻，低声道：“如果他有任何蛛丝马迹，能够证明他是卧底或者敌人的话，那我便亲手斩杀他。”

    ……

    四天后。南流魂街一区，坛昭。

    林南穿着一身崭新的衣服，在鹿取亲自陪同下，来到了位于南流魂街一区与二区交界处的元字塾门前。

    “这里就是元字塾？有点太……偏僻了吧？”

    和想象中端庄大气的武道场不同，元字塾只是一座朴实无华的小院。与同区那些鲜艳大气的建筑群比起来，那狭窄的小门实在有些寒酸。

    “都说了元流没有我云流好——教给你的拳法记得没？”鹿取对元字塾看都不看，转头关注起林南来。

    这四天时间，她按着林南脑袋硬是教了他四天的云流白打。

    “你只给了四天时间，未免太短了吧？”林南翻着白眼回忆着，“也就记住个一招半式的……”

    鹿取用粉拳在自己的手心用力一锤：“这就够了！我就是要抢在他教你之前，在你脑子里留下我云流的技巧！

    这样无论你以后走到多高境界，第一个身份永远是我云流的弟子！”

    鹿取想起当日被山本截胡的情景，依然气得嘴巴鼓鼓。

    “可是你又不允许我叫师父，也就没人知道我是云流弟子，这么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哎呀不都说了么！哪怕只记住一招半式都可以，就是为了在脑海里先刻下云流的知识！不能让元流白白捡了你这么大个便宜！”

    林南的脑海里幽幽飘过一句话：完了，我不干净了……

    按常人来说，四天时间，最多也只能将一门白打记个大概。但实际上，由于林南已经有了一个点的的白打熟练度，这四天的学习时间，他已经大致掌握了云流白打的三成窍门。

    这算不算偷师？

    当然不算，我这也是光明正大地一遍遍看录像看出来的。习武之人的事儿，怎么叫偷呢？

    林南左右张望着有些萧瑟的街道，失望道：

    “鹿取妹子，咱们堂堂总队长，道场居然没在瀞灵廷，反而开在流魂街郊区？”

    鹿取的闷气还没消，听见问话眉头一皱：“我年纪比你大了三百多岁，你叫谁‘妹子’？”

    “你不让我喊师父，看起来又这么年轻，我总不能叫你奶奶吧？”经过四天相处，林南早就对她没什么恐惧心理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

    “也不是不行。我无所谓。”鹿取从眼角白了林南一眼，轻飘飘地答道。

    林南一时语塞，眼睛顺着鹿取的脸轻轻向下瞥了一眼，嘟囔道：“算了，太显大了。”

    鹿取没听出林南的话外之音，将视线转向元字塾的正门：“山本成名之前没有多富裕。元流名气大涨之后，他才有钱在一区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租下一所小院，更别提在瀞灵廷内开馆。”

    说着，她话锋一转，带着一丝狡黠暗戳戳地对林南说道：

    “这一点【云流】可是强得多，同样是尸魂界中的老字号。我们道场就在西流魂街一区，又大又豪华，要不要去看看？”

    这些天，俩个人已经混得很熟了。这不是鹿取第一次挖墙脚，林南也不是第一次打击她。

    “谢邀，不去。西流魂街太远走不动……我说，总队长应该起码有点特权吧，怎么不把道场开到瀞灵廷里？”

    “总队长也不会有这种特权的，中央四十六室们生怕我们这些队长过于强势，威胁到他们的地位。他们又怎么会放任我们在瀞灵廷内收徒。”

    ……

    元字塾从外部看，不算很宽，但是进了院子才会发现进深很大。整个院子前后分为三进，作为道场倒也算够用了。

    二人走入第一进院，映入眼帘的是院中的一片简洁的枯山水。

    鹿取见林南还在打量四周的环境，见缝插针说道：“有点寒酸是吧？要不要去我家【云道场】瞧瞧？”

    林南扭过头来，恰好看见鹿取拔云斋娇媚的脸躲在圆圆的眼镜后面，满脸堆笑地望着自己。他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领导，别闹。你突然这么笑，怪瘆得慌的。”

    鹿取笑容不变：“哪里瘆得慌啊？我是很认真的邀请你。”

    林南微微摇摇头。想起她硬刚山本时的气势，眼前这美丽笑容着实有几分幻灭感。

    “没办法，你这眼镜降智效果过于优秀了。笑得再美，也只会让人产生关爱智障的怜惜。”

    “杀了你哦！”

    林南没有继续斗嘴，很是认真地看着鹿取的眼睛问道：“既然当初你没反对总队长收我，为什么后来又非要教我【云流】呢？”

    鹿取圆溜溜的眼睛一转，回答道：“因为你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嘛！连烈姐也对你赞赏有加，我自然要为自家道场争取机会了。”

    “你眼睛要不转那么多圈，我就信了。”林南嘴角微微抽搐，“实在没词，也没必要硬编。”

    “嘿嘿，我是认真的，认真的……嘿嘿。”鹿取有几分尴尬地笑了笑，跟着林南一起向院中的房间走去。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你为什么一直在用‘护廷十三队’这个词呢？”

    林南有几分诧异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最开始是有十三个番队没错，但是现在这个词起码有二百年没人提起过了吧……”

    “为什么？”林南有些疑惑。

    鹿取眉头轻皱，桃花眼中浮现出一丝怪异，仿佛对林南的反应难以理解：

    “当然是因为两百多年来，护廷队一直只有七个番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