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我在车站前闲逛，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今天还真是总能遇到呢......
不过她好像并没有注意到我......
如果在平时，我应该会放着她不管走掉的，不过——
“啊咧？走进之前的公寓里了......”
我看见雲琉同学走进了那栋先前碰见她的公寓里。
恐怕她要去的地方是......
“难道说......雲琉同学就住在那个公寓里？”
很微妙地，在有闲空这一前提和好奇心的驱使下，我也跟着她进去了。
我走进公寓时，电梯已经在往上运行了。
不断改变的数字显示出，她乘着电梯一直到了楼顶。
“楼顶？也就是说......她果然不是住在这里的吧......”
乘上了回到一楼的电梯，我也直接上了楼顶。
而她就伫立在前面的那个地方。
有如理所当然一般，少女正站在那里......
“你果然在这里啊......在做什么啊？”
“洵濑同学......晚上好。”雲琉柔和的说。
“对了，洵濑同学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呢？”
“没......就这两天吧？主要是看到了雲琉同学，觉得有些在意就跟过来了......“
“让你费心了么.....”雲琉有些歉意的说。
“嘛，要是麻烦到你了就抱歉啦。如果我碍事那我现在就闪人。”
“才没有觉得麻烦呢......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就这样......”
“哦？”
………
躺在雲琉同学的脚下的，是之前见过的那只布偶。
“......你又打算把它扔下去么？”
“啊......是的…”
“你是讨厌那个布偶？”
“不是。倒不如说......喜欢。它很重要。”
“那还要扔下去？”
“是的......因为我非这么做不可......”
“非做不可？为什么？”
对于我的疑问，她只有一声无力的回答......然后便抬头看着天空。
“非做不可的原因是什么？”我接着问。
“......天空......吧…”雲琉淡淡的说。
“天空？”
没错......雲琉同学所注视的方向，是一片广阔的天空。
那里不可能有人，也没看见其他的生物......有的只是夜空和繁星......
雲琉以点头回答了我的问题，表示肯定。
“......天空可以成为必须那样做的原因吗？”
“寻找天空的所在......就这样的感觉。”
“寻找天空的所在？”我有点吃惊。
“是的......洵濑同学怎么想？”雲琉转过头来问我。
“什么？”
“天空的起始和终点......”
“天空的起始和终点？”
“嗯…”
“不......没有这种东西吧？从哪里开始都行，在哪里结束也无所谓......”
“是呢......我也这么认为的......可是，我还是不得不去寻找终点和起始......”
“不得不？终点和起始？”
“对......从结束那时的地方......到起始的地方......我不得不去寻找那个地方......”
“呃......那个，难道是说那个？雲琉同学是在寻找天空的终点或者是起始的地方?”
“是的......”
“那个......莫非雲琉同学你是那种人？”
“哪种？”
“就是卖壶的家伙......还卖所谓注入了教祖大人的力量的水......你是不是进了那样的组织里？”
“不是。我没有加入任何宗教......而且我做的事情也与宗教无关......”
“是、是吗？那是文学性的比喻吗？”
“并不是比喻......”
“那、那到底是......”
“是空气力学。”
“诶？”
什么？难道说这位女同学......是通过抛下布偶来研究流体力学？不对啊光是抛下去就能弄出什么道理来吗？
搞错了吧？
“此处眺望到的街道中，无数的言语在流动......许多许多人的言语.....”雲琉开始自言自语起来。
“哈......嘛，人是很多啦......”
“可是，这片天空中没有言语流动......这片天空中没有言语.....”
没有言语......
总觉得......搞不懂她是在打比方，还是在认真地说这些话......
“这个世界里，有一位少女。”
“哈？......一位少女？”
“嗯，这个世界里有一位少女......不，有一位她即为世界本身的少女。”
“她即为世界的少女？”
“这位少女仅有一人......如果要问为什么，那是因为她即为世界......而更重要的是......”
“更重要的？”
“那位少女不可存在于此......”
“等等......这不是很奇怪吗？其为世界的少女为什么却不可以在这里......世界本身，反而不可以存在于这个世界中，不明所以啊......”
“不明白吗？她即为世界的少女......原本就是不应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中的......仅此而已……”
她喃喃低语......然后望着繁星。
“在夏日中闪耀的大三角......亲眼看见之后，就发觉之前想得并没有这么大......巨大的三角......连银河都囊括其中......”
“呃......刚才你说什么？”
“无限的线即三角形......”
“哎？什么？”
“您知道吗？”雲琉问。
不......其实我是知道的。
我听说过......不对，应该是看过那本书......印象中书名叫《论有学识的无知》......
作者是叫......
“尼古拉·库萨......”雲琉突然开口说出了那个名字。
“对，那个神学者。你居然知道这种东西呢，是发烧友吗......”
“想像力无法超越感性之范围，无法运用到线与三角形的比例关系上，而又因为有量上的区别，所以我无法理解‘线可以等同于三角形‘这一说法......”
“这是那位被誉为开启了近代哲学的神学者的书呢......‘这个三角形既是圆又是球......’也就是说，三角形可变化为一切图形，而这一切的图形便能得到无限......”
“书里是想借三角形这一图形，来证明三位一体说的正确性......”
“你还是觉得这些理论说不通吧？”雲琉说。
“哎？”
“各种证明的方法，与神的证明没有任何联系......而三位一体就更是与三角形没有丝毫关系......”
“呃，为什么你会认为我是这么想的？”
“我说错了吗？”
.....她没说错......我的确记得自己是边抱着那些想法边看库萨的书的......
不过，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一点......
“那个......请问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偏门的知识啊......而我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要假装知道我在想什么？”我问。
“假装？您是这么认为的吗？”
“嘛......从常识上来说，人不可能知道别人心里在想什么吧？”
“不知道别人的心思......是这样的吗？”
“不，应该这么说，不可能跟其他人共享记忆吧？”
“不，这是可以做到的。”
“为什么？”
“因为那是她本身即为世界的少女......”
呃......这人在说些什么？？
这人果然是个危险系的人吧？
说自己是世界本身......这是受了动画的影响吗？
是凉宫还是别的什么......
“其即为世界的少女并不应该在她所在的地方......她应该回到身在天空中某处、等待着的少女那里去......”雲琉说。
“呃......我姑且随便问一下......是谁在天空中等待啊？”
“......在这片天空中的某个地方等待的是，负有守护义务的、曾发誓必须要去守护的少女......她本身即为世界的少女，必须归还于空之少女的身边......”
“呃......那个本身是世界的少女啥啥的......在寻找空之少女？”
“是的......”
“难道说，这就是你扔布偶的原因？”
“......是的”
雲琉同学拿着两个布偶，走近了栏杆。
然后她把布偶举向天空，嘴里说道：
“......这个世界......其本身即为这个世界的少女就在此处......所以回应我吧......展羽的少女哟......”
展羽的...少女......那是天使还是什么？
印象有过这样的动画啊......还是什么游戏？
这片天空中有一位长了翅膀的少女......这样的......
动画那方面我不是很熟悉，所以记不太清楚了......
“在天空中闪耀的无限的三角啊......包含了银河的伟大的无限啊......请倾听少女的话语......”
她这么低声说着，把布偶扔了出去。
布偶只是停在了空中一小会......然后掉下去了......接着便落到了地上。
嘛，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掉下去了。”雲琉低声的说。
“这不是你之前做过的事？”
“不，虽然有些相似......但不一样…”
雲琉同学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神情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悲伤。
她将下一个布偶举向了天空。
“三个星星......三个灵魂啊......三角形既是圆又是球，而那又是无限的线......无限之线即为绝对......一即是全，全即是一......请引导那灵魂吧......”
接下来这个布偶在空中停了一阵......然后马上掉下去了。
“呼......掉下去了。”雲琉长抒了一口气。
“那个......你应该学过点物理的吧，世界上有个叫做重力的东西......”
“空气力学的先驱......站在小小的埃菲尔铁塔之下......”雲琉又开始说一些奇怪的话。
“这是神马啊？”
“空气力学的咒语。”
“空气力学......呃......就是流体力学吧。”
“不是哦......空气力学是更倾向于精神方面的力学......”
“啊哈哈......偏精神方面的力学......么......”
这......已经完全是怪力乱神的领域了吧......
雲琉同学准备下楼，去回收布偶。
陪着这位小姐下去会发生什么呢......虽然我这么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有些在意，于是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