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讨会的初试在劳内宫东侧的悉多殿举行。

    理百无聊赖地看着眼前精心誊写过的试卷，大概来回扫了一眼，发现只有最后一题稍有趣味，稍作演算后也就失去了兴趣。他本来就是为了陪风才参加这场应试，而作为选拔参加研讨会资格的初试自然不会有那些最前沿的晦涩理论，题目最困难的部分也不过是一种精巧的数学构造和方法。

    或者说，初试的原意也不是为了筛选掉不远万里前来的天枢城精英，其初衷是为了从人山人海的湿婆本地青年人中选出可堪塑造之才，而作为主办方之一的天枢，也乐见筛掉游学队伍中一些被强塞进来的关系户。

    比如在很多人眼中，像理这样的关系户。

    坐在考场后排的李密看见理迟迟没有动笔，冷笑两声，继续低头答题。以临时搜查员的身份突然插队，出身三学部，还天天跑到搜查队长跟前谄媚地示好，许多像李密一样出身一学部的学术正统都看不起理这样的人。

    而到了规章严格、无法作弊的初试考场上，这个人更是直接破罐子破摔，连笔都懒得拿起来。李密在心里鄙夷了一番，便将这件事甩到脑后，开始全力演算上面所给的题目。这次湿婆城城初试的题目较上一届难度曲线陡增，即使像他这样从小接受过严格训练的一部人也感到棘手。

    时间很快过去，考场上的书写声和翻动声一直没有停过。众人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初试主考官突然声若洪钟地宣布：“初试时间还剩半小时。”

    考场上翻动试卷地声音陡然加快加急，显然有些人因为无法完成试卷已经开始慌张。理也从神游中惊醒，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刚刚好，开始答题。

    初试题量并不大，一共只有四道大题，两道数学两道物理，但是难度依次递增，特别是这次最后一道数学压轴题，令天枢考场的众人都叫苦不迭，而隔壁湿婆考场更是有许多人早已绝望弃考，只剩下一些劳内还在咬牙苦苦坚持。

    理倒是没觉得有太大区别，以飞快的速度完成前三题后，仔细咂摸一下第四题的难度，在心里嘀咕道：“风不知道能不能搞定这个难度。”

    “铛铛——”悉多殿前广场的大钟被连续敲响。

    考试结束，所有人乖乖停笔。监考侍卫依次走到每人面前收走试卷，确定收齐后，主考官向众人示意已经密封，随后交给了负责转运试卷的相关人员。

    坐在桌前的李密面色铁青。身为骄傲的一部学子，竟然没有能够完成湿婆城研讨会初试的压轴题，无疑是巨大的耻辱。有人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是同为一部学员的田成。

    “放松啦，这次初试压轴难度这么变态，应该没多少人能完整写出来。要我说，就是那些答天员在考场上也未必就能搞定。”田成苦笑道。

    李密深有认同地点点头，脸色稍霁。两人叫起熟识的一部同窗，准备一起吃顿好的，再回下榻住所歇息，路过时，恰巧看到正在桌前收拾东西的理。

    想起这个关系户一个字也没有写，李密的心情不觉又好了几分，从旁边路过时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装模做样”，便拉着几个好友扬长而去。

    理自然是全然不知道这些前因后果。他也感受到游学队伍中不少人都对他颇有成见，不过他并不怎么在乎。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要保证风的安全和研讨会顺利通过。

    到了约定等待的地点，理一眼瞄到在原地已经等了好些会的风，招呼她上前。少女在中午的烈日下等他已经出了一层薄汗，细密的汗珠在素白的脖颈上，格外娇俏动人。听到理的招呼，风提着装着考试用品的布袋，一路小跑过来。

    理替风拿过她的布袋，笑道：“中午想吃什么？”

    风气鼓鼓道：“不应该先问我考得怎么样吗？”

    “哈，我想对你应该都不成问题。”

    “等到了饭店，我们好好对一下每道题，我不确定自己做得对不对。”

    “好，所以中午吃什么？”

    两人一路聊天一路笑道，走进悉多殿旁一家湿婆当地特色美食店。两人点完菜，随意地聊着初试的题目。

    “第一题圆锥曲线，应该算是很简单的吧。”理问道。

    “嗯，也就计算量稍大了一些，不过算多了也就已经很熟练了。不过不敢想象千百年前的答天员们和答天师们用纯几何方法结算圆锥曲线该有多困难。”

    “那确实得感谢答天师狄勒，他的解析几何对于圆锥曲线的计算，算是打通了一条捷径。”前菜很快就端上来了，理一边品尝着当地特产诺胡提打成的泥，一边感叹道：“到也有一番奇特的风味。”

    风学着当地的吃法，用皮塔饼蘸着诺胡提泥送入口中，眯起眼问道：“第二题呢？那个猎犬追狐狸的题目。”

    “你们都快做吐了吧？”理打趣道，“这种题目感觉每年都有，实在没什么新了，就是换个数字而已。”

    风用力撕下刚刚端上烤鸡的鸡腿，用小嘴用力地吹着气，抱怨道：“这烤鸡也太烫了。”

    “现烤的才香喽。”理操使着提供给贵客的刀叉将鸡肉分好，接着道：“这七丘城传过来的餐具咱们还真用不习惯……第三题是啥来着？一个计算物体平衡的题？对你们来说也是老朋友了。”理用银质叉子叉起一块烤鸡，送进嘴中，嘴里嘟囔着什么也听不清了。

    风看着理的样子扑哧一笑，拿起已经放凉的鸡腿细细品尝起来。“啊，香料味道好重。”她皱起眉头，显然对这种味道不是太习惯。

    “是吗，我倒是觉得还好。”理咽下食物，在准备叉起另一块鸡肉前问道：“第四题你感觉怎么样，有难度吗？”

    “嗯——求证a方加b方除以ab加1为完全平方数吗，”风沉吟片刻，最后耸耸肩道：“考场没能证出来，现在也没想出”

    “没见过这种题目吗，也对。”理拿起旁边的纸巾擦擦嘴，准备给风讲解一番，却看到桌子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静静站着一位湿婆城的少年。

    皮肤黢黑的少年露出友好的微笑，主动打招呼道：“远道而来的尊敬客人，我叫皮辛，湿婆本地人，刚听到二位在探讨初试题目，不知不觉就入迷了，希望二位不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