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光长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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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我猛地从汹涌的浑水中探出头,呸呸吐掉口鼻中的脏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我突然听到张云剑大叫:“关长旌!——”

    十数条鲟鱼张大口腔,直直向我扑来!

    我手臂蓄力,双手在水面上猛地射出一条火龙!

    砰地一声,鲟鱼被我的火龙撞飞出去,浑身燃起黑红的火焰。它们的肉身逐渐烧焦,发出油腻的腥臭味。皮肉烧干净后,鱼骨连接着獠牙和刺状的鱼鳍,在水面上漂浮。

    “背后!”林先生大喊。我立马感觉到背后一阵风声,回头一看,我背后凭空出现了一堵土墙,土墙里封住了两条鲟鱼。它们用力扑打尾巴,试图挣脱出来。

    土墙泡在水里,不一会就成了软泥。我两团火焰扔过去。耳边全是轰隆隆的水声,像是身处瀑布之下。我使劲喊:“都让开!

    我轰地一团火放起,红黑的火光填满了整间墓室。我这才看清,两侧的墙壁各有一个通道,这就是我们进入墓室的第一个房间!

    我终于清楚了现在的情况,本来封死的通道现在也大开着,浑浊的水流从那个通道里汹涌地奔腾而出,再从我们走过的洞道向下流,流到鲟鱼所在的墓穴里。鲟鱼被水浸润后恢复了生机,又顺流而上,对我们展开攻击!

    “关长旌,你往上爬,火灵根打不了这些,你快点顺着那条缝隙往上爬!”张云剑在角落里大叫。他一边控制着四周的水流,鲟鱼根本进不了他的身。他大叫一声,水中突然卷起一个漩涡,把所有的鲟鱼都卷到了一起。

    我尝试着扒住来时的缝隙,但本来的黄土被水浸过后都变成了烂泥。软烂的泥巴从我指缝中挤出,一抓就掉,根本爬不上去。

    我双手紧紧按在墙壁里,巽字随心而动,一株手臂粗细的藤树拔地而起,沿着缝隙向上爬去。我一手抓着藤枝,使劲向上攀,但是衣服全都灌了水,极大的阻力让我不能完成。

    突然混乱之中,有一只手臂紧紧抓住了我,这是一个胳膊肘,两边居然是两条小臂。它一头的手抓着我,另一头的手抓紧树枝,把我使劲往上拽。

    我吓得大叫一声。林先生喊:“是我的,你快爬,你不用管我们!”

    张云剑此时完全进入状态,极短的时间内,所有的水都向他的方向聚集。我和他站在房间的对角线,这一下,我的上半身已经浮出了水面。我猛地一用力,林先生那条骇人的胳膊顺势把我向上一拽,我终于离开了水面,上半身探进了缝隙中。

    水哗哗地顺着我的裤腿向下流,我背上的背包灌了水奇重无比。林先生的那条胳膊一只手拽着我的包,一只手扒着墙壁,帮我减轻重量。

    我整个人都被挤在了烂泥里,简直有一种被淤泥活埋的感觉。背包灌起了很多水,哗哗和洞道里的泥土混合,我每塔一踏一脚,我脚下的泥巴就往下坠一截。怎么办,我怎么出去?我出去了之后他们两个怎么出去?

    我疯狂的调用三叶桃里的灵气,两指粗的时候藤蔓迅速钻进泥土生根,随后继续向上攀升。林先生的那条胳膊使劲扯着我,另一只手拉在藤蔓上。

    一开始是在湿滑的泥里向上爬,我的衣领里全是泥水,从脖颈向下流。越向上,水分越来越少,干土包裹我脸上的泥巴,干裂结块。没有水分的润滑,粗粝的土块把我的脸和手臂全都擦破了皮,我完全不是自己爬上去的,就是被迅猛生长的藤蔓和林先生的手臂硬生生拉上去的。

    终于又看到进来的那块巨石,林先生的手臂一拳打翻盖在洞口的石板,把我直接甩了上去。我气喘吁吁,但根本不敢松懈,赶紧从包里掏出尼龙绳捆在树干上,把绳子的另一端给他们顺下去。我又拿出多功能铲,试图把缝隙给他们挖宽一些。

    “张云剑!林先生!”我对着洞口大喊。我听不到他们的答复,只能隐隐听到轰隆隆的水声和颤动。

    尼龙绳虽然不是特别软,但肯定比不了树枝或者铁棍,我担心它在泥潭里没法顺下去。我一边呼喊一边继续向下顺绳子,终于在几分钟后,我感觉到了尼龙绳的绷紧。

    有人拽住绳子了,我精神一震,使劲把绳子往上拽。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我先看到一条乌青的手臂扒上了洞口的巨石,随即有了第二条,第三条。我立马知道了,这是林先生。

    我没想到他是被两具尸体抬上来的。他双臂分别架在两边的肩膀上,跌跌撞撞瘫坐在旁边的石头上,情况不比我好太多。随即马上,我听到了张云剑的骂声从地下传出来:“操你妈!”

    我顿时安心不少,这小子没有危险。又过了几分钟,张云剑满脸是水,连拉带拽从洞口爬了出来。他直接躺在地上,呼呼地喘着粗气。

    “呃啊。”张云剑使劲擦了两把脸。

    林先生站起来:“先走,这里不安全,先回去再休息。”

    张云剑骂了一声,拽着我的胳膊踉跄站起来。他从包里面拿出一个密封袋,袋子里包着一块老式诺基亚手机。

    这块手机真耐造,张云剑半死不活的靠在我身上,一边走一边开机。他给光头打去了电话,让他开车来接我们。我们跌跌撞撞地下山,回到了铁路旁。张云剑一屁股就蹲在了枕木上:“歇一会,稍微歇一会。”

    林先生也累够呛,他也立马坐了下来。我用手撑着额头,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们俩。

    林先生摇摇头,张云剑接过来吨吨喝了两口,接着哗一下就从头上浇了下来。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言不发。

    我们断断续续地走回火车站,光头接上我们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张云剑一上车就睡,睡的特别沉。我们三个踢的光头的车里到处是泥,但是光头一点都不在乎,从抽屉里掏出湿巾来递给我们。

    林先生坐在副驾驶,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东西,展示给光头看。这个东西用密封袋缠的紧紧的,林先生先用卫生纸把手擦干净,才慢慢打开了密封袋。

    这是一卷帛书,正是棺材里我爹手捧的那卷。

    我重重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回到扶老屋,蓝眼已经等在那了。林先生将帛书的事情汇报给了他BJ的老板,随后把帛书交给了蓝眼。蓝眼和光头打车回了覆光学院,林先生独自回到下榻的酒店。我和张云剑在扶老屋点上外卖,强撑着洗了个澡,瘫倒在床上。

    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我感觉脑子里总有赶不走的顾虑,索性不睡了,爬起来吃了点东西。我的感官慢慢恢复了,这才感到浑身都热辣辣的疼,我拿出药箱,开始包扎没来得及处理的伤口。

    我的手心完全被蹭破了,卷在一起的表皮上沾满了灰,我用镊子和小剪子轻轻扯下来,疼的倒吸一口冷气。我的身上有许多口子,不算特别深,但也很疼,还流着血。这都是被鲟鱼的鱼鳍和尖牙割破的。

    我开始对着镜子给自己上药,虽然伤势并不严重,但是伤口散布全身各处,而且我自己上药操作不方便,弄到最后几乎用纱布缠了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肤。

    衣服已经不能穿了,索性扔了,我在张云剑的一堆衣服里抽出两件看起来宽松点的套上。热了热外卖,我把张云剑叫起来,想让他吃点饭。

    张云剑脾气还是很大,他不比我伤的轻,在床上疼的直哼哼。他闭着眼,我认命地给他清理伤口,上药包扎。我这才看见,他小腿上有许多个鲟鱼咬出的血窟窿,还在不停向外流血。

    我叹了口气,给他包好伤口,又盖上被子。热气腾腾的外卖放在床头,整个屋里都有一股饭香味。我已经吃饱了,就坐在床边,听着张云剑在被子里疼的直哼唧。

    现在,我心里正在琢磨一件更重要的事,我想正面问问我爹这些东西,我陷入沉思,仔细考虑怎样才能不动声色地套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