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节、

    齐了的记忆已经完全恢复了，为了减少诸多麻烦，有些他得继续装下去，犹其是山里的父母姐妹和弟弟。

    他离家十年，家里没有多大的变化，山脚下多了一条顺着山沟蜿蜒曲折的土路。

    他独自骑了一辆机动三轮车，一路颠簸到了山脚下。他庆幸没有开轿车，否则进不了山就要徒步翻山了！他把三轮车停放到一处较宽的路边，背上一个大的背包，开始沿弯曲陡峭的山路上山。这条路他非常熟悉，两年中学他背着二十几斤红苕和两叁斤米，就是走这里下山，再翻过对面的山，顺着铁路走几公里才到的学校。

    他归心似箭，走得急，额头上冒出了汗水，后背发热，身上也汗水浸衣了。

    他仰望前方，还有一公里左右的路程才能到家。他停下来休息，顺便等天色黑暗下来。他不想让人看见他回家，更不想让人认出他来。他是已经失踪了十年的人，这里的人应该早已把他忘记了。

    他在路边找了一个光滑的石头，斜靠在上面休息，初春的微风将嫩叶的气息送到他的面前，他深深的吸了几口，感觉非常舒服。

    天色黑了下来，齐了背起背包继续前行。

    他终于看到了林荫下低矮的房子，房子土墙缝透出昏浊的灯光。

    一只黑狗窜出来吓了齐了一跳。狗没有向他叫，像是熟人似的给他打招呼。齐了伸手去抚摸黑狗的头，黑狗摇动尾巴，发出咝咝撒娇的声音。齐了轻声说：

    “黑狗，十年了你还在啊！”

    黑狗懂事的用身子在齐了的小腿上蹭，嘴里发出撒娇的声音。

    齐了轻敲亮着灯的房间门，没有反应，他稍微加重再敲几下，父亲来开了门。

    父亲见是一个高大的小伙子，问：

    “你是哪个，这么晚了有啥事？”

    齐了压抑着心情小声说：

    “爸，我是齐了。妈呢？”

    父亲愣住了，以为是听错了，再问道：

    “你是哪个？”

    齐了进到屋里，站在灯光下说：

    “爸，我是齐了。”

    这时，齐了见妈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怀疑的问：

    “你真是我们的儿子齐了？！”

    齐了走到床前，俯下身，亲切的回答：

    “妈，我真是你的儿子齐了。”说着，她跪在床边，热泪盈眶的问：

    “妈，你这是……”

    父亲过来说：

    “你妈瘫痪了，下肢不能动！找了好多医生都没有治好！”

    母亲拉着齐了的手，泪如雨下，激动得难似自抑！

    齐了将头靠在母亲身旁，母亲用手抚摸着他的头，然后双手抱住，泣不成声。

    父亲在一旁站着，手抹着眼泪没出声。

    母亲稍微平静后，关心的问齐了：

    “你饿了吧？让你爸去给你煮碗面条，煎两个鸡蛋。”

    齐了擦了擦眼睛说：

    “别去忙了，我带到有吃的回来。”

    齐了打开背包，将里面的面包，卤牛肉，卤猪耳朵和两瓶酒和一些糖果祁拿出来，堆放在床上，然后拿起一颗糖，塞到母亲的嘴里问：

    “妈，甜不甜？”

    母亲点头说：

    “甜，好甜。”

    父亲去煮面去了，母亲问齐了：

    “你这一失踪就十年了，就竟是咋个回事啊？”

    齐了将当年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些：

    “妈，当年我也不知道咋了，醒来后就躺在医院里的床上，以前的事都忘记了，连你们也想不起来了。直到前几天，我才想起来你们，我便迫不及待的回来看你们了。”

    母亲关切的问：

    “这十年来，你孤身在外，是怎么过的啊！吃了多少苦吧！”

    齐了说：

    “也没有好苦，先是讨口，然后捡破烂，收破烂。”

    母亲又开始哭泣了。

    齐了安慰母亲后问道：

    “这么多年了，家里啥情况了？”

    母亲叹口气说：

    “你走后没两年，就包产到户了。包产到户后，种地的积极性高了，收入是高了些，但贫富差距更大了！原先交粮交款都是集体交，现在私人交，那些缺乏劳力的家庭，每年都拖欠，乡村两级干部到家里，逼着卖鸡卖猪的！我们去年就卖了头半大的猪才交齐农税和提留！包产到户虽然产量提高了，但成本也增加了不少，良种费，化肥费越来越高，农税提留年年都涨，我们的地又分得不好，尽是小块坡地，离家还远，比不了那些房子边上就有大块平地的，担粪水近，种植起来方便省力！”

    齐了问：

    “姐姐他们呢？”

    母亲说：

    “你姐姐早嫁人了，娃娃都三岁了。你妹妹和弟弟都出去打工去了，一年到头才回来一两回，也没有挣到啥子钱，但比在这山里种地强点！”

    第五十四节、

    父亲端进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盖着两个稍微有点焦边的煎蛋。

    齐了接过碗筷，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吃完了，父亲收走了碗筷。

    齐了给母亲把了把脉，问母亲：

    “妈，你瘫痪前是不是被狗咬过？”

    母亲说：

    “是被狗咬过，咬的脚后跟上。”

    齐了说：

    “妈，你这病我可能能治好，如果不能，就去城里治。”

    父亲进来说：

    “进城里的大医院，哪里有那么多钱！”

    齐了说：

    “我先治治看啥情况再说吧！爸，这屋里灯光暗，你用我这手电筒帮我照着，我给妈扎几针看。”

    父亲拿着手电筒问：

    “你真会？莫搞拐了更严重！”

    齐了说：

    “爸，妈，你们放心吧，即使治不好，也不会治坏。”

    母亲说：

    “我相信我儿子。”

    齐了敢出练飞针用的缝衣针，在母亲的腿上和腰上都扎上了针，然后将腿上的针慢慢的扎深，边扎边问母亲有没有痛或麻的感觉，母亲开始说没有，随着针的深入，母亲哎呦一声说：

    “有了，有了痛的感觉了。”

    齐了停止了扎针，在母亲的两条腿上按摩后，又在脚底和腰的穴位上按。

    他高兴的说：

    “爸，妈，我能治好。现在是用的钢针，如果用银针，效果更好。”

    他教父亲说：

    “爸，平时你多在这几个地方按摩，妈会好得更快！”

    母亲焦急的问：

    “要好久才能好？”

    齐了说：

    “一周就能下地活动了，要好完，需要一个月左右。”

    母亲激动的说：

    “莫说一个月，就是一年能好，我都要谢天谢地！”

    齐了把针取了后，又给母亲按摩了一会儿。

    他起身说：

    “爸，妈，恕儿子不孝，儿子回来这事你们要当成天大的秘密瞒着，除姐姐妹妹和弟弟外，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可能会带来灾难！时间不早了，我要趁夜走。”

    母亲迟疑的问：

    “你是不是在外面惹祸了？”

    齐了说：

    “不是惹祸了。爸，妈，你想，个死了十年的人，突然回来了，这会引起多少人的议论和闲话啊！还会引起政府的调查，多麻烦啊！反正，你们一切照旧过日子，就当我没有回来过。明天，爸请人把妈抬到街上医院后，给帮忙的人说要住院，叫他们回去。然后爸把妈背到旅馆来，我在旅馆等你们。明天一早去把姐叫上。不要给姐夫说有关我的事。”

    母亲说：

    “那不请人了，就你爸和你姐夫抬我吧！”

    齐了问：

    “姐夫人品咋样？对我姐和你们好吗？”

    母亲说：

    “好，好，大小春都要来帮忙种和收，连坡上的柴都是他俩回来帮到砍的。不是的话，你爸一个人，还要照顾我，哪里有精力种地啊！”

    齐了说：

    “那就叫姐夫和姐一起吧，反正姐夫也不认识我，你们就说我是医生，住旅馆里比医院的环境好，有利于恢复健康。”

    齐了又安慰母亲说：

    “妈，等你病好了，你和爸就别操心种地了，把种地当时一种锻炼身体的方式，有没有收成都无所谓，不靠种地为生了，生活费我给你们保证了。”

    母亲似懂非懂的说：

    “好，好，好。”

    父亲也没有听懂。

    齐了从裤兜里拿出一叠钱给父亲说：

    “爸，这是五百元钱，你先省着用。”

    父亲接过钱说：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母亲也同样的问。

    齐了说：

    “这个你就别管了，省着用就是了。明天我在旅馆等你们哈，爸，妈。”

    齐了出了母亲的房子，用手电筒照了一下他原先住的房子，他走过去，推开门，里面关的是羊子。

    父亲跟过来说：

    “请人把砸烂房子的石头打成了小块，用来砌墙了，后墙就是石头砌的墙。”

    齐了用电筒扫了一圈屋子里，羊子卧着或站着，都是半大的。

    齐了说：

    “爸，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我这就走了。”

    母亲在屋里喊道：

    “了儿啊，走夜路慢点，山路不好走！”

    齐了说：

    “妈，你放心好了，我会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