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细早料到孙旭心里会有疙瘩，说道：“当日若非孙香主替我求情，我如今哪里还有命在？我刘细不是狼心狗肺的人，这些都记在心里。”

    孙旭见他没忘了这事，脸色稍和，问道：“你早知道陆先生是副堂主？”

    他方才故意点破陆放身份，想看看刘细得知他攀上的是位副堂主会有什么反应，没想到他丝毫不感意外。

    刘细道：“是，我早已猜到了。”

    孙旭心想，整个香口恐怕只有他与钱松能猜到这一点，我果然没看走眼，他很有头脑。

    刘细又道：“孙香主，今日我与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陆副堂主翻脸便要杀人，转脸又对你极好，我觉得这样的人不值得托付，也不敢托付。”

    他这么说，等于将把柄交在对方手里。

    孙旭脸上更加和缓，说道：“那你在他面前都是装的了？”

    刘细道：“我是这么想的，上面有人毕竟好办事，能多给咱们香口争取些资源，也能更清楚上头的想法。”

    看了孙旭一眼，接着道：“我能看出来，陆副堂主对香主也有拉拢之意，但我觉得有我在，香主就不必与他走的过近，堂口那边的动静我来盯着，若你与他走的太近，万一哪天他倒了台，你也会受连累。”

    孙旭知道他说的很有道理，面对陆放示好，他之所以若即若离，就是怕一旦站队，自己的前途就与对方绑在一起了。

    他神情郑重起来，说道：“你就不怕被连累？”

    刘细道：“就算陆副堂主倒台，还有香主在，即便被他连累，日子也不会太难过。”

    孙旭沉默片刻，忽然笑道：“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刘细一脸真诚道：“说了要掏心窝子，我便有什么说什么，这么做当然是为了多给自己留条退路，但不是主要原因，此番掏心掏肺，是觉得香主才值得托付，因为你是个做实事的人，而我也想看到圣教成就霸业的那一天。”

    这句话说到孙旭心坎里，他虽然有心机有城府，却不愿把精力浪费在勾心斗角上，他是在实心实意的造反。

    又沉默片刻，说道：“我也不想深究你这些话是否出于真心，既然对大家都有好处，我自然乐见其成。”

    成功挽回这条大腿，刘细松了口气，说道：“终有一日孙香主会看清我的心意。”

    孙旭转过话题道：“你有什么要紧事跟我说？”

    刘细道：“闹了这么一场风波，我思来想去，担心咱们香口仍混有挑灯人的细作，若真有，一时片刻又不容易找出来，所以稳妥起见，最好做些布置。”

    孙旭问道：“什么布置？”

    刘细道：“比如盯着挑灯人的动静，防备他们突然杀过来。”

    孙旭嗯了一声，挑灯房外一直都有他安排的人。

    刘细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觉得只派人在挑灯房外盯着不够稳妥，对方有太多办法瞒过咱们的眼线。”

    孙旭眉梢一挑，在挑灯房外布置眼线是他亲自操刀，香口里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随即又觉得以这小子的头脑，能猜到似乎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

    刘细又道：“为保万一，最好还要在香口周围布下暗哨，一旦发现大批可疑人物，便向香口示警。”

    孙旭思索着道：“你说的不错，小心驶得万年船。”

    刘细接着道：“除此之外，我们可以另设一处香口，与这里一虚一实，白日里兄弟们在这里做事，晚上派可靠之人将机密文件转移到另一处保存，同时在这里偷偷挖条密道，一旦得到示警，便带领兄弟们从密道脱身，叫挑灯人扑一个空。”

    孙旭眼前一亮，赞道：“你想的十分周到，若能叫挑灯人扑空，将他们戏耍于股掌之间，咱们香口在圣教里也能出些风头，不错，就这么办！”

    见自己的建议被采纳，刘细松了口气，这么一来，他就能放心向姓冯的交差了。

    他又说出自己此来的第二个目的：“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难道咱们就只能这么一味防守，不能主动出击吗？就算兄弟们武功不济，不是挑灯人对手，但杀一两个落单的，也能为圣教立威。”

    孙旭不疑有他，说道：“抓他们的人没有意义，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我说的是杀，不是抓，你若抓了那姓冯的，我特么也就危险了……刘细道：“我是说杀人立威。”

    孙旭哈哈笑道：“你心气倒是挺高，只是有些事你不知道，对咱们一个小小香口来说，挑灯人不能杀，除非要鱼死网破。”

    刘细愣了愣道：“请孙香主提点。”

    孙旭也没跟他卖关子，直接说起其中原由。

    原来以前挑灯人想彻底剿灭大安教，采取过封城策略，不讲证据，只要怀疑城内有大安教活动，便责令当地府衙封城，然后挨家挨户搜查。

    这么一弄，大安教自然成了瓮中之鳖，朝廷却也不好受，毕竟搜城不是一日半日便能完成，城门关的太久，难免对民生产生影响，百姓们怨声载道，官府也苦不堪言。

    搜到大安教的反贼踪迹还好，若搜不到，挑灯人便成了众矢之的，因此这一策略很快就宣告破产。

    但若有挑灯人被杀，他们便有了充分理由责令当地府衙封城抓人，毕竟朝廷也是要脸面的。

    所以孙旭才说除非要鱼死网破，否则挑灯人不能杀，一旦选择跟挑灯人刚正面，那就只剩两条路，要么玉石俱焚，要么放弃香口转移到别处。

    大安教与挑灯人斗了数百年，对某些事双方其实早已心里有数。

    比如大安教的香口是端不干净的，只要堂口在，端掉一个香口，很快又会有新的出现，春风吹又生。

    而端掉一个堂口，虽说只要坛口还在，也会死灰复燃，但效果明显会好很多。

    所以，如果有端掉一个堂口的机会，挑灯人便不会去动一个香口。

    对大安教来说，挑灯人就更是如此，他们背靠朝廷，不可能杀的尽。

    而一旦选择杀挑灯人，就要面对他们的疯狂反扑。

    大安教的目标是推翻朝廷，不是跟挑灯人斗气，所以只有那些厉害人物，对大安教造成极大威胁的人物，才是他们狙杀的目标。

    听完孙旭解释，刘细心里有些失望，看来借大安教之手除掉冯公子这条路，是走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