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嘉一早就很郁闷。

    大周一本来就容易堵车，开着这辆不熟悉的车，还碰上前面道路不知道啥情况的大型车祸，堵车都堵好了几公里。

    看着导航一路红灯，堵在路上倒也倒不出去的杨静嘉开始翻看文件袋的资料。

    上周六跟白桐聚完，回家的路上，车的挡风玻璃被路上溅起的石头砸破，杨静嘉当即报交警处理事故。昨天收到交警处理报告，告知杨静嘉，附近路上车太多不确定是哪一辆车溅起的石头，找不到“罪魁祸首”车辆无法处理，建议他去找路政部门投诉那堆疑似“罪魁祸首”的石头。

    杨静嘉转头联系路政管理部门，路政管理人员说属于交警管理，建议杨静嘉找交警，再报保险处理。

    杨静嘉一听就来气，虽说换个挡风玻璃花不了几万块，但极度不满意两方处理效果。

    况且，自己好几次路过那条路准备上高速，都能发现一堆碎石头。杨静嘉也打过好几次投诉电话，每次都爽快回复会安排人员处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直到上周那颗飞起来的石头打碎挡风玻璃。

    上周五接到江枚娉“质问”电话的时候，想起来她是个记者，既然正规投诉路径解决不了，那能不能利用媒体曝光处理？

    想法看起来也不是不行，他需要处理问题，她可能需要话题——虽说是个没什么热度小话题，跟她蹲点那些网红话题相比，关注度基本为零。

    杨静嘉在堵车路上磨磨蹭蹭到公司已经10点半，堵车搞得早餐的胃口都没。

    一进去办公室就看到桌面上一堆文件需要审批，瞬间觉得还不如堵车在路上得了，看到这么多待处理的工作就烦躁。

    文娅在一旁跟杨静嘉汇报近期的工作安排，包括会议和应酬计划，听着密密麻麻的日程安排，杨静嘉开始脑袋放空。

    “小杨总，您有什么问题吗？”

    “没，我能有什么问题。”杨静嘉自嘲道：“我爸最近有没有交代什么事情？”杨静嘉知道文娅是他爸爸安排下来的人，名义上是对接杨静嘉的工作，实际上就相当于安排个“监视器”在杨静嘉身边，就怕杨静嘉出去鬼混。

    “杨总说，您需要对YOU项目上点心，有空多去现场看看。”文娅转达高层意思，想都不用想，杨静嘉现在处于发火的边缘。

    “我也想去，他倒是别给我安排那么多工作，让我能有时间去出差去项目现场看看。”YOU项目距离这边两个小时飞机。每次都去出差都能被临时增加的工作推掉出差计划：“你别给我安排到周末出差，我又不是白桐，只要工作不用休息。”

    “好的，小杨总，我看下您这边的工作安排再确定时间。”文娅深吸一口气，这份两边不讨好的工作迟早能把人搞奔溃，虽说工资高，但夹心饼干一点都不好当。

    “出去吧，给我泡杯咖啡，浓一点！再不咖啡续命，我人都要死了。”

    文娅关门出去，看着杨静嘉憋屈又想骂骂咧咧的样子就觉得有趣——上班的乐趣只剩下看“父子间的怄气”了吧？

    喝下两杯咖啡后的杨静嘉脑子总算清醒一点，开始查看邮箱，处理文件资料。

    直到文娅敲门说一楼前台有位江小姐到访，说今早跟杨静嘉约好见面，现在在楼下等候。但文娅的预约登记表上并没有这位访客，只好敲门跟杨静嘉确认。

    杨静嘉这才想起约了江枚娉，今天过来拿工作证！

    立即让文娅通知前台指引江枚娉到会客室。

    江枚娉在前台小姐姐引导下终于到达杨静嘉办公室所在楼层，电梯门一打开，就看到一个女生站在门口等候。

    “江小姐，您好，这边请，已通知杨总，杨总等会就过来。”文娅微笑地指引着江枚娉往会客室走去。

    女朋友还是客户？

    看起来不像正式拜访的客户——至少她穿着打扮不像正式拜访的商务人员，况且客户拜访都需要文娅这边登记安排。

    没有预约来访的只会是杨静嘉的私人关系。

    而杨总很少有女性朋友到公司拜访，鲜少。

    江枚娉客气道谢着，跟着文娅安排进入会客室等候，果然大公司都需要门面，连助理小姐姐都顶好看。

    “江小姐，请慢用。杨总等会就过来，有什么事情您随时找我就行。”文娅安排咖啡和水果，便关上门，留下江枚娉一个人待在会客室。

    江枚娉一个人站在巨大落地窗面前，看着窗外。

    底下车水马龙，城市的繁忙尽收眼底——从未觉得城市的光照如此刺眼，可能自己每天早出晚归，没机会享受这城市给予的光照时光。

    “景观好看吗？”江枚娉的思绪被杨静嘉的声音打断。

    江枚娉回过神，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入会客室。

    “我刚敲了门，你没反应，我就进来了。”杨静嘉敲门进入会客室已经有一会儿，看着江枚娉安静站在窗边发呆，便没有打断她。

    江枚娉一头酒红色大波浪长发在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今天的她没有第一次见面那种潦草错愕，显得更知性。

    “你好，杨总。”江枚娉迅速回过头，笑着跟杨静嘉招呼。

    今天的杨静嘉带了眼镜，穿着简约时尚，江枚娉甚至都觉得他没有近视，带眼镜只为搭配今天服装，但不得不承认，眼镜的确是点睛之笔。

    “坐吧，江小姐，劳烦您今天跑一趟。”杨静嘉开口，摆出主人姿态邀请江枚娉入座：“咖啡还合口味吗？不喜欢的话我安排人换一下。”

    “谢谢杨总好意，不用麻烦您了。”江枚娉没忘记正事：“杨总日理万机，我也不便打扰太久，我拿回我工作证就回去上班，上次的见面有些冒犯，还希望杨总不要放心上。”

    “江小姐这么赶时间吗？还想着中午请你吃饭，为我那天的鲁莽道个歉。”杨静嘉坐在江枚娉对面，笑着喝着咖啡：“毕竟那天我也有点唐突，才给江小姐造成这么大困扰。”

    但在江枚娉眼里看来这笑意味深长。果然今天来拿回工作证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本来今天婷儿休假，准备跟江枚娉一起过来壮壮胆，但一大早的交通事故，婷儿就被取消休假，回岗上班。看新闻报导早上交通事故，估计都够婷儿加几天班。

    “不麻烦杨总了，我还得回去打工呢。”江枚娉也笑着答复。打工人哪像你们这些当老板自由，不想上班就可以翘班：“我先走了，杨总。”江枚娉伸手拿回桌面上的工作证，起身准备离开。

    “欸，江小姐，看来那天晚上是我耽误你工作了，我送你份道歉礼物吧。就当我赔罪。”杨静嘉看着起身的江枚娉笑着说道，用手指指向桌面上的文件袋。

    江枚娉站在桌边瞥了一眼文件袋，眼神犀利对视着杨静嘉。

    “放心，这不是贿赂。”

    “杨总不用这么客气，我也不是那么爱记仇的人。礼物就不用啦，劳烦杨总费心思。”江枚娉客气应答，背起包准备离开。

    “那就当我找江小姐帮个忙。”杨静嘉改口。这事也不大，就想找个人帮忙，现在看来江枚娉并不接受这个好意：“有个小事情，想请江小姐帮忙调查下。”

    “杨总，如果是关于网红或者明星的事情，抱歉我无能为力。杨总麻烦另请高明。”江枚娉只能想到那天晚上见到他是因为要去蹲点kiya，难不成传闻中kiya的富二代就是杨静嘉？对于这种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新闻，江枚娉真不想再花费太多心思。

    “难不成江小姐只对网红小明星的花边新闻感兴趣？”杨静嘉倒也不卑不亢，看来哪天晚上留下自己给江枚娉留下的印象大概就是流连夜店的富二代混子：“要不？江小姐先看看再答复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枚娉放下包，打开文件袋。

    文件袋里面是几张照片，用记号笔做了标注，破碎的挡风玻璃照片、多次投诉记录、处理部门互相推诿的答复、道路两边的石堆、超载的货车图片、一些货车经销商联系电话等资料。

    江枚娉有点疑惑，这是一起车祸事故？

    杨静嘉放下手机，对上江枚娉疑惑的眼神：“这只是个小事故，如果江小姐有兴趣，就当我请江小姐帮个忙调查一下，江小姐如果觉得话题性值得的话，能否作为新闻话题小小地报导一下？资料是我找人收集的，有需要其他的我可以再提供。”

    这个话题角度不错。

    江枚娉脑子转了下，见微知著，以小见大来反应民生问题，可以再稍微拓展一下角度。

    “事后，我必有酬谢。”杨静嘉见江枚娉沉默，补充说到。

    刚刚手机收到的调查信息，江枚娉作为一个实习生，新闻社的考核制度必须要有一份关注度较高的主编文章才能加大转正的几率，但据调查江枚娉目前还没有达到这个标准。

    “为什么找我调查？以杨总的身份，找个知名主编很容易。”江枚娉盯着杨静嘉眼睛说道。在杨静嘉主场，他的气场强得可怕。而打败恐惧的方法就是直面恐惧，而自己最好的办法只能是直面，看能不能从他眼睛里看出他的想法。

    “因为江小姐不喜欢灯红酒绿的新闻，相反，我觉得你可能更喜欢小人物的民生新闻。”这两次见面，杨静嘉能看到出江枚娉眼里对他的不屑，更进一步说，应该是“厌恶”。厌恶他这种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人。

    “但我保证不了我的新闻报告能上得了台面，杨总知道的，我也只是个实习生而已，也不知道杨总想要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我没有目的，只想看到事情被报导出来，有人发声总比都沉默的好。”

    江枚娉把资料装进文件袋：“那我尽力。”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提供，你可以随时联系我。”杨静嘉拿出自己的名片，用笔在名片上写下另一个号码：“这是我私人号码，工作号码联系不到我的话，你可以打这个号码。”递给江枚娉。

    看来没看错人，灯红酒绿的网红花边新闻不是她的目标。

    “谢谢杨总，我会在工作时间联系你的。”江枚娉接过名片。一开始觉得自己有种被利用的感觉，转念一想，新闻话题无关大小，总需要有人去发声。对于实习期还不知道能不能转正的自己能报告一篇算一篇。

    “那麻烦你了，有机会我请你吃饭。”杨静嘉将江枚娉送到电梯，笑着说道。

    “不用客气，杨总，我还得感谢你提供新闻素材。”江枚娉对这种应酬吃饭真的很抗拒。

    “那我就期待你的新闻报道。”

    电梯到了。

    “我尽力不让杨总失望。”

    江枚娉进入电梯，挥手告别。

    电梯里收到韩梦婷信息，说医院人手不够，她最近几天要值班不回去住了，让江枚娉家里出入记得锁门。

    “行，那你注意休息。”

    最近江枚娉居住在韩梦婷出租的房子里，距离公司有点距离，用通勤时间来换住宿的舒适度。

    “工作证拿回来了吗？还顺利不？”

    “还算顺利，虽然过程有点混乱，但好歹获得个新闻素材。。”

    “哈哈哈，那也不算一无所获。”韩梦婷忙里偷闲给江枚娉发消息，今天早上的车祸送到医院的伤者有点多，韩梦婷忙到现在才有时间吃点东西点点肚子：“看来那天晚上丢失工作证是在钓鱼，钓个新闻题材。”

    “这鱼线未免也太长了吧？哈哈哈，希望能让我码出个好的新闻稿，不浪费我今天过来的路费。”趁着韩梦婷这几天值班，江枚娉想着自己晚上研究研究这些资料有没有报导的必要性，等报告视角有雏形再跟主编汇报，希望能能够拿出一篇有深度的报告作为自己实习期的总结。

    “你可以的，加油。江枚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