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维多利亚18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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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红磨坊

    其余几人见茉德·冈和戴鲁莱德这般模样,也越发好奇地想要看看夏恩写了什么。戴鲁莱德便把写诗的稿纸递给他们,接连引发一连串的赞美和惊叹。

    “您是诗人吗,夏恩先生?如果不是,建议您改行写诗吧。您会超过莎士比亚和但丁的。”

    “您的文字实在是大胆,我在巴黎都还未曾读过这样的东西。它有很浓的西班牙风韵。您去过西班牙吗,夏恩先生。”

    “梦里。”夏恩俏皮地回答。

    不知为何,夏恩的这句俏皮话又引起一阵欢呼。

    茉德·冈在这段时间里读完了所有人写的诗。

    她把稿子放到桌上,面朝众人,道:“大家愿意把诗歌交给我裁决,是信任我的审美和公正的品性。我不愿辜负大家的期望。但诗歌毕竟是主观的事情,我只能谈论我自己的看法,不代表最终诗歌的好坏。

    今天着这所有诗歌之中,我最喜欢叶芝的《当你老了》和夏恩先生的《降临花冠》。但为了证明我没有偏袒我的好友叶芝,我选择的优胜者是——

    夏恩先生。”

    “哦——”

    与座的人完全没有因为自己输掉感到难受,纷纷起哄,为夏恩鼓掌欢呼。

    戴鲁莱德也掏出他承诺的红磨坊入场券,放到夏恩面前。

    只有叶芝的表情有一些受伤。他倒也不是因为输了一次小小的即兴诗会,而是没能够成为茉德·冈最后的选择让他有些难过。

    恰好夏恩写的那首诗传到叶芝手里。他推了推眼镜,朝下看去。这首诗取词的方式大胆得让叶芝红到耳尖。这部绝不是叶芝会选择地写作方式。但哪怕是一开始心里有些隔阂去看,作为这个时代最顶尖的诗人,叶芝也一眼看出那首诗歌的不凡之处,不由自主地在心里赞叹。

    ‘的确太巧妙了。如泉水般流畅,如山风般清新。输给这样的诗,我也不算冤枉!只是……’

    几人聚在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下午。待到街灯照亮巴黎,人群散去。德吕蒙和戴鲁莱德带着夏恩去了一趟红磨坊,见识了传闻中的上空舞和康康舞。

    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气氛不对,夏恩没有觉得这体验有多迷人。

    事后,两个法国的民族独立运动作家,又带着夏恩去街头找巴黎从事特殊职业的女性。据说,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中,佟振保来到巴黎,‘总觉得来过了巴黎,又好像少了什么’,便找了一个巴黎站街女,这才心满意足。

    “一定要记得事前谈好价格,否则你会被她们敲诈的。”走过明亮的新桥,德吕蒙善意地提醒。

    “还有,一定要注意仔细观察。巴黎的女人懂得如何利用灯光照亮自己吸引人的地方,隐去她们的缺点。不要被又胖又丑的老女人骗走了。”戴鲁莱德嘻嘻哈哈。

    “对,”

    德吕蒙补充,“说不定站在黑暗里的甚至是个男人,他会把你引进角落,就会打晕你抢走你所有的钱。”

    这就是巴黎,迷人,却危险。红灯绿酒和黑暗危险隐藏在同一個地方。

    巴黎的站街女很容易辨认。她们穿着貂皮,歪斜着身子站在黑暗中,手里叼着烟,浓妆艳抹。当有人走过时,她们画着浓浓烟熏妆的眼睛,就会麻木冷淡地扫过走过的男人。

    德吕蒙和戴鲁莱德很快找好了目标,跟着对方走进小巷子。

    夏恩就有些为难了,他没有这方面的经历。从街头走到末尾,也鼓不起勇气。但这是巴黎,你来了,总得找个巴黎女人……夏恩只能这样说服自己,与一个感觉好一点的女人对视。

    对方扫过夏恩,就转身走进了小巷子。夏恩跟在对方身后,走过没有路灯的小巷,顺着铁梯子爬上楼进到狭窄肮脏的小房间。

    女人熟练地褪去衣服。

    夏恩坐在床上局促不安。他难免会想到,曾经有很多人和他一样坐在这里。这里幽暗的环境让夏恩感觉是在排斥他。

    “算了。”夏恩自顾自摇了摇头,苦笑,“我果然还是不适合做太出格的事情。”

    “你不脱衣服吗?”女人叼着烟,冷漠地看着夏恩。

    “不用了。”

    下了决心,夏恩反倒松了口气。

    夏恩起身拿过帽子,戴上。问过女人价格,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付了钱,独自一人下了楼,回到阴暗的小巷子里。

    将来回到伦敦,和朋友们谈起这段经历,多半会被嘲笑吧。

    夏恩决定把这件事情烂在心里。

    就在这时,夏恩突然在前方看到了一个似乎很熟悉的身影。有种做坏事被抓住的感觉,夏恩不觉打了个寒颤。但对方似乎也挺紧张。等走得近了,夏恩错愕地发现那竟然是威廉·巴特勒·叶芝。

    真是,就算在这里遇到英国王储爱德华,夏恩都不会这么惊讶。

    “叶芝先生?”

    “夏恩先生……”叶芝结巴着喝夏恩打招呼。就算没有灯光,夏恩也能想象出对方满面通红的样子。

    “你也是来……额,找乐子的吗?”夏恩问。

    “不,不是。”叶芝连忙辩解,但随后又想到什么,放弃般叹息,道:“是的。”

    这很正常,夏恩耸肩,来过巴黎的文人有一个算一个,谁没有笔风流债。

    两人离开巷子,找了个咖啡厅坐下。夜色里的巴黎和白天一样热闹。人们说说笑笑从咖啡厅旁走过。

    “这和伦敦很不一样,对吧?”夏恩问。

    “对。”

    叶芝感觉还没从方才的经历里缓过味儿来。他局促不安地擦拭着眼镜,答非所问,“伦敦的气氛更压抑,也更严谨。但我还是更喜欢爱尔兰,爱尔兰的田野神秘,自然……”

    夏恩呷了一口咖啡,望着波光粼粼的塞纳河,道:

    “巴黎真是一座与众不同的城市。它好像无时无刻不在运动,充斥着凌乱的热情。但它的流动又无比的缓慢,好像一条看不到暗流的静静的河。

    但我觉得我恐怕不适合这里。再休息几天,我就打算启程离开了。”

    “啊?——”

    听到夏恩打算离开,叶芝显得非常吃惊。巴黎作为大都市,有人走有人来再正常不过。叶芝戴上眼镜,望着前方的虚空出神良久,才开口道:

    “实不相瞒,夏恩先生,我今天去那个地方,并不是为了找乐子。”

    “啊?”夏恩诧异,“我说我也不是去找乐子的,你信吗?”

    “我信,额,不,”

    叶芝怀疑的目光瞥了夏恩一眼,“我的意思,我真的不是去找乐子的。其实……我去那些地方,是想问她们一些问题……所有人都说,巴黎的女人最了解如何讨好男人。所以我想,她们也一定了解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