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龙图阁主
“难道不是那色胚王仁的仇家?”
宁薰儿对王仁的风评也略知一二。
今天又在簪花院里看到他得意忘形的样子,就又加深了印象,说着话时,不由厌弃般啐了一口。
刚才时候,
她们一直尾随着马车前行,自然暗中已发现有人解决了王仁的随从。
马车又没按照既定的路线到王家府邸,而是停在了略显偏僻的芦苇荡。
“应该是仇家,但想来应该是朴公子的人才对。”马扩朝着宁薰儿拱手,笑了笑,又说道:
“不敢欺瞒宁姑娘,我虽命了人在朴家别院外守候,可还是被他逃了出去,想来,朴公子应是不愿和王府同路才是。”
马扩虽然年轻,但在边军中屡立战功。
即便在北辽那边,一提起他的名字,人人闻之也略有惆怅,胆寒。
以他的嗅觉,本事,自然不止是在朴家别守外徘徊。
但当发现蛛丝马迹时,朴家别院里,只在桌案上留了书信,已是空无一人了。
得此情况,马扩并无什么慌乱,甚至还觉得有趣。
命人把书信呈给金管事的同时,又沿着痕迹巡查,落处却在秦淮河岸,在佛寺。
也恰好,
这时宁薰儿差了人来,央他援手。
马扩便冒着细雨,巡查之余,一路至此。
这会子,
芦苇荡前的马车在细雨中若隐若现,夜风吹得芦苇簌簌做响,还不待脸有惊讶之色的宁薰儿回话,那边已传来惨嚎声。
听声音便知道是王仁。
只是相去有些距离,王仁说了些什么,他们并听不到。
宁薰儿当即说道:“呵,原是如此,都说朴十年风流无双,又怎会忍见着自家相好的姑娘被别人买了去?
马将军,请随我同往?“
马扩虽然和忠顺王府一同前来金陵,又做了诸般事情。
但到底说起来,他并非是忠顺王府的人。
宁薰儿虽贵为郡公主,也无权直接支使。
只不过是王府庶出公子宁缺把王府里带来的人,大多半都带去了临安,金管事这才开口让马扩代为帮忙。
可对马扩来说,结果如何,和他并无关联。
他明面上奉的是枢密院的令,以亲事官的身份到金陵来巡查军事,其实金管事和宁薰儿两人都清楚,这不过是借假。
真正让马扩随行的人,许是太上皇。
如今的大夏国,双日横空,虽然太上皇已经退了位,但是新帝虽已登基多年,却好似仍旧立根未稳,不能完全掌控朝局。
不说其他人,就说满朝勋贵中那为众人所熟知的四王八公,多数都心向太上皇。
“宁姑娘,不,郡公主……”
听到宁薰儿的话,马扩本想上前,因着他也很想知道这会子收拾王仁的人,是朴十年本人,还是门下。
虽然只相见不过一日而已,马扩对朴十年印象不坏。
更何况,
忠顺王府为何要招朴十年为驸马,别人不知,他马扩做为边军中的翘楚,以及能和官家说得上话的人,心里已隐隐有了猜测。
这不免就更让马扩对朴十年,有着些许同情。
甚至对忠顺王府,也有着诸多不屑。
这只是其一。
其二,马扩父亲马政奉旨经略榷场,特别是榷场中北马南回之事。
也因着这等事情,马政和朴家多少有些瓜葛,关联。
说起北马南回,就不得不说大夏立国之时,已失去燕云十六州,因此北方失了天然屏障,才让辽人肆无忌惮。
怀着不主动,不拒绝的心思,马扩并没动,而是摇摇一指芦苇荡前的河面,笑说道:“若我们这时候露面,未免不会打草惊蛇。
即便如此,或也不是敌手。”
“哼,你倒是……”
宁薰儿在忠顺王府里是个异类,虽是女儿家却喜欢舞枪弄棒,自恃身手不坏。
除此之外,更是略微有些任性。
当听到马扩这般说,自是心下里不满。
可还不待置喙几句,视线却已顺着马扩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却是河面上和落雨一道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是有人不知何时,乘着小舟,举起了火把。
那火光在黑夜之中犹如萤火,初始时只有三五盏,后又越来越多,连成了一小片。
宁薰儿开始时,满心里想的是不愿王府受辱,即便那章出尘只是朴十年相好,若是被王仁买去了,或也不行。
宁愿毁掉,也不能落人口实。
现下心底下所想,倒是要瞧瞧,那让王仁不住哀嚎,又救下章出尘人的,是否是朴十年本人。
若当真是朴十年,她或还可以高看两眼。
这时又见到火光,宁薰儿虽想向前,可也生生的忍住,不悦道:“马将军,你说不是敌手,难道早已知道那河心中人,是谁不成?
即便如此,以你枢密院亲事官的身份,他们还敢阻拦?“
宁薰儿不过是未经世事的少女,凭的是一腔热忱。
虽然她和马扩年岁相仿,但在处事之道上来说,拍马也追不上。
“郡公主。”
马扩执礼甚恭,回道:
“倒也不是早知道他们是谁,可是……想来在这河面上能够组织得起来这么多人的,非漕帮莫属了。”
“区区一个帮派而已,马将军难道便怕了?”
宁薰儿不以为意。
马扩却说道:
“若是以前的漕帮,那也罢了,成了不了什么气候,但蔡大人被贬谪之后,漕帮已今非昔比,不同往日。
而且,朱氏父子为官家收罗奇石,奇珍……也多仰赖水上营生的漕帮相助。
更何况,官家已下了旨意,让蔡大人回京复命。“
蔡大人,名为蔡京。
也即是朴十年熟知的焦老头。
篾匠的身份,不过是蔡京贬谪期间低调行事,掩藏身份的一个化名而已。
“蔡大人?”
宁薰儿对政事不甚了解,只知个皮毛,便问道:“马将军是说,前龙图阁阁主蔡京又要进京为官,且和漕帮不清不楚么?“
在大夏朝,龙图阁并非只是虚官们的养老之所,而是和殿前司类似的机构,甚至还要强上不少。
不知为何,宁薰儿心下里有着几丝愤怒。
倒也不是轻视蔡京,而是觉得她明明一个郡主,却要在漕帮面前畏手畏脚,说出去不免让王府丢脸,被人笑话。
雨一直下。
芦苇荡前,王仁的嚎叫声时隐时现。
宁薰儿不管马扩,催了车夫,徐徐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