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王府来人
朴十年从醉梦里醒来,一抹昏暗的光扑在帅气逼人的脸上。
身边秦淮河上的头牌小娘子白鹿侧身软语道:“朴公子,已是寅时了,醒醒。”
十里秦淮,华灯映水,朴十年昨夜和白鹿宿醉饮宴,这会子还有些倦怠。
慵懒中一搭眼瞧见白鹿只穿了薄肚兜凑到自己眼前,便失笑道:“小蹄子,为何要醒醒,莫非你……?”
“咳咳!”
才要出言调戏一番,方听得门外有敲门声,是自家老奴咳了两句,小声喊道:“公子,今儿有神京来的贵人登门,可不敢稍迟了。”
“省得了,省得了。”
朴十年回话时已有些不耐烦翻身坐起,睨了一眼白鹿,一边自顾自穿衣裳,一边又笑讲道:“小蹄子,爷今儿有事,便饶你一次。”
白鹿是秦淮河上出了名的清倌人,不仅人长的美,身段儿出挑,琵琶更是一绝,从也没在闺房里留宿过别人,只朴十年一人而已。
纵然如此,昨夜朴十年和白鹿两人也不过组的是素局,只限于吃酒,吟诗,谈论风月,再没别的越线举动。
这倒不是白鹿不愿,而是朴十年每每都喝醉,倒头便睡。
瞧着朴十年信誓旦旦样子,白鹿抱臂团团一笑,说道:“奴家认识朴公子也有一年余了,从来只听你讲饶一次,饶一次,可下一次又……”
她叹了口气,脸上明显有着不满,更是抱怨道:
“朴公子,近日里城中有传言,说是你和神京忠顺王府里有婚约,这可做得数么,不知道这次神京里来的贵人,又是什么意思?”
朴家,原也是金陵城中的豪富之家,虽和几大簪缨世家还有些差距,但也相距不远了。
只可惜,一年前朴家不知得罪了神京里的哪位贵人,无缘无故被抄没了大部分财产。
除了朴十年之外,家中其他人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好好一个家已是支离破碎,满目疮痍。
而且,如今的朴十年,也已不是本尊,是后世穿越而来。
刚穿越就接手这样的烂摊子,还不知道背后给自家使坏的人是谁,朴十年为了自保,也只能一边暗中查探,一边流连风月自污,低调做人了。
但一个月前,从神京中传来消息,说是自己和忠顺王府长女有婚约,王府会派人前来商谈此事。
时间正是今天。
这个消息,不知为何不胫而走,已闹的满城风雨,各种说辞。
已穿好衣衫,朴十年瞧着白鹿有些隐隐吃醋,楚楚可怜样子,回道:“小蹄子,我一个戴罪之人,哪里敢高攀王府?
即便真的有什么婚约,想来也是退婚罢了。“
这近一年来,朴十年多数时节都是醉宿白鹿这里,两人虽然并没有“琴瑟和鸣”,可也已是“坦诚相待”的至少好友。
听得朴十年这般说,白鹿摇摇的下得床来,凑近了,一边略整了整朴十年的衣衫,一边眸子如秋水,脉脉说道:
“若是王府退婚,那是再好不过的,可若是王府要玉成此事,你又该如何做,况且,你们家在神京……”
朴家被抄之事,一直蹊跷,纵然许多人有许多猜测,可也搞不清楚缘由。
白鹿的担心所在,是神京里的忠顺王府,为何会突然提起婚约之事,还要派人亲自到金陵来,和朴十年商谈。
按理说,朴家已破败,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即便真的有什么婚约,只要王府不提此事,又有谁会提起?
这还是其一了。
其二,朴家先前不过是富商之家,又哪里有资格和忠顺王府联姻,且还是王府长女,这就更让人不解。
白鹿一颗心,有九成都系在朴十年身上,又如何不为他担忧?
又如何不对忠顺王府的所为,抱着警惕,怀疑的心思?
“天可怜见的……”
瞧见白鹿样子,朴十年心中也有所牵动,可他知道,这会子的儿女情长不过是捧场做戏。
眼下最重之事,是搞清楚自家为何被抄了家。
如果不搞清楚此事,自己将一直活在危险之中,不知道何时,也便会没有缘由的被流放,或是杀头。
对别人来讲,忠顺王府提起婚约之事,多是奚落。
可暗自查了许久也没头绪的朴十年自己,却觉得忠顺王府提起婚约之事,或许是查清自家“冤情”的机会。
白鹿还未说完,朴十年已伸出指头来抵在她的唇上,微笑道:“兵来将挡,水来水掩,不管婚约是真是假,忠顺王府又是什么意思,总要见过才知道。”
稍顿了顿,朴十年拿开手指,又叹了口气,已转过头去往门外走,可仍是叮嘱道:“我只愿……只愿此事别牵累到你才好。
往后还是少走动为妙,若当真有什么祸事,你便去竹林海,寻一个独居的老篾匠,他自会帮你。“
吱呀声响起,朴十年已推门而出。
画舫外,晨光熹微,碧水幽幽,一排排徽式建筑近在眼前,如青山画黛。
远处,有吱吱的鸟呜声和缕缕的炊烟升起,更是有早起的学子穿流在岸。
这里本就离着夫子庙和江南贡院没多远,有学子往来,自是常有的事情。
况且,学子们流连十里秦淮,或是像朴十年这般夜宿,更是寻常。
“公子。”
瞧见朴十年望向贡院方向,老奴貂珰瞥了一眼,叹息说道:“若是咱家没有出事,想来公子必能参加今届会试,那会元之名,想必便非公子莫属了。”
貂珰是朴家几十年的老奴了,朴十年继承了前任记忆,自然对他无有不信,便出言安慰道:
“貂叔,人之际遇捉摸不定,说这些做甚,已是过眼烟云,不知那神京忠顺王府派来的人,现下何处,有没有放出什么话儿来?”
“公子说的对,是老奴的不是了。”
貂珰见朴十年如此豁达,谨慎,也不免心中畅慰,指了指河面上停着的一艘乌篷船,说道:
“奴已备好了船,又差人置办了几样醒酒小菜,公子昨夜怕是又喝了许多酒,刚好喝碗醒酒汤。
公子,你先吃着,老奴再和你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