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寒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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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苦心教导

    一遇上自家父亲那令人无语的护犊子模样,易淳好只得苦苦诉求道:“爹,到底我不是您亲生的吧?怎么总是向着那混账小子.......”

    老人道:“你是我亲生的不假,可我的小孙儿就不是你亲生的了?”

    易淳好道:“既然都是亲生的,那您为何总是向着他!您想那小混账日后出问题不成?”

    老人道:“你与其有空在这里激我,倒不如仔细想想该如何将我易家的这根幼苗扶正!”

    易淳好哭丧着脸,道:“怎么扶啊?”

    老人道:“每个人走的路子不同,世事难料,并非管教得严了就能有出息的。”

    易淳好道:“那要怎么办?总不能任由他做条掀天棍吧?”

    老人苦口婆心道:“眼下这个世代,与你们年轻时候的那个世代已然不同,你这个做爹的若要教导好他就须自己先往前迈出一步,然后再让他慢慢地跟着迈出一步。”

    易淳好道:“一步一个脚印?”

    老人道:“一步一个脚印。”

    易淳好道:“可,要是他不跟着来呢?”

    老人道:“那你就想办法让他跟着来,虽然这样每一步都会走得无比艰辛,可待有朝一日,当他跟着你走过数之不尽的步子之后,便会有了算不完的充实的历程。”

    易淳好道:“再往后呢?”

    老人道:“再往后,每一步都会是他自己走出来的,那时候你的成就也来了,他的成就也来了,我易家的成就也来了,我们立在这天地间,就真的有了成就。”

    易淳好道:“真的吗?”

    老人道:“真的,你我都知道,他出生时天地震动,突显莫大异像,那便一定有着他的不凡之处,只是暂时尚未显化出来而已,所以咱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耐心。”

    易淳好思索片刻,道:“您说的我何尝不知?只是.....这么走,要走到何时为止?”

    老人道:“我不知道,我甚至都没有去想过!”

    易淳好道:“不去想就选择相信?”

    老人道:“只能选择相信,并且要坚定,只因他是我易皓天的孙儿!”

    易淳好虚咳一声,道:“您说得好像有些道理,咳,那......现在总该让我意思一下吧?不然我这棍子举了半天却是哑火的,多没面子?为人父亲的威严何在?以后还怎么领他走步子?”

    老人脸一撇,手一松,道:“哼!”

    这边一松,那边立马就得手了,易淳好终于一棍子抽在了易寒宇的臀部之上,然后胡乱示威一番,便速速将棍子丢了。

    不快点丢掉棍子不行啊,那自家媳妇已经想要吃人了!

    他本要张口再训斥小儿子一番的,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清贤,把你弟弟带回房间去吧,我看他的确累了。”

    易清贤点点头,善解人意地拖拽着耍泼的易寒宇离席散场。

    望着兄弟两人的背影,易淳好道:“爹,我还是喜欢那个大的,不喜欢那个小的,虽然那个大的非我亲生。”

    老人道:“难道你忘了那个大的是怎么来到我易家的?”

    易淳好道:“我没忘,只是......那个小的为何就这般纨绔呢?会不会也是天生异象的缘故?我只怕他以后不成神,反成魔。”

    老人肯定道:“放心吧,绝对不会成魔!”

    易淳好道:“人犹未变,如何见得?”

    老人道:“因为他也有自己的情怀。”

    易淳好道:“何处是情怀?”

    老人道:“情怀就在他眼前。”

    易淳好道:“他看不见?”

    老人道:“他还太小,没有去看。”

    易淳好道:“所以,他要什么时候才会用心去看?”

    老人道:“不急,总有一天他会看见的!”

    易淳好道:“一定?”

    老人道:“一定!”

    夜已深,雪在下。

    可是,一切都还不能止住那轮异月的伤痕。

    它还是莫名其妙地挂在天上,它还是在隐隐泛红。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或许,它是为了超越空虚和寂寞的极限。

    又或许,它只是为了观望某座城,某件物,某个人。

    世上会有无数个夜晚,但这样的夜晚就只有一个。

    或许,一个都没有。

    因为没人知道。

    又有风吹过,吹得木摇树晃,叶子沙沙作响,吹得雪花四处飘零,团空搅阵。

    但无论如何,今晚的风都算是平和的。

    因为今晚的风并没有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房间里,易寒宇面朝木榻背朝天,哎呦呦地叫着。

    易清贤则是仔细为弟弟上着药膏。

    四下清闲,话就多了,最亲近的亲人之间,总是喜欢说话的。

    所以,这不能算作唠叨,只能算是人与人之间的怀念。

    呼一口气,易清贤谆谆教导:“寒宇,你可知晓方才其实你错了,差点就把自己逼到了绝境、甚至死亡?”

    易寒宇不屑道:“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吓唬我有用么?爹才不会真的打死我呢。”

    易清贤道:“爹断然不会真的打死你,疼护你还来不及呢,他是恨铁不成钢,被你气晕了头,乱了方寸。”

    易寒宇道:“爹就这样,总是暴脾气,也总是看我不顺眼,大概是看我长得比他帅,所以.....”

    易清贤笑道:“没有的事。”

    易寒宇道:“不管怎样,我今天总算挨打了,我是苦主。”

    易清贤道:“你固然添为苦主,只是,你想过没有?倘若今天娘与爹因你而起闹翻了,从此离家出走,可不是大大的不妙?”

    易寒宇道:“爹才不敢跟娘闹呢,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照样怂,他不经常说娘是母老虎的吗?”

    易清贤道:“母老虎的话就更糟糕了,你想想,只要娘一离开咱们家,那是不是就更加没人制得了爹?”

    易寒宇道:“那我就天天往外头跑,便是从此失踪也有的了,爹打不着我的。”

    易清贤耐心分析道:“此计倒是不错,只不过......翩翩你在外头又得罪了那么些人,他们若是得知我和娘都不在了,而你又不敢回家,势必会寻你雪恨,你说你危险不危险?”

    易寒宇不以为然道:“哥,你少危言耸听,有这个可能吗?再说了,我这不还有爷爷跟着么?”

    易清贤道:“爷爷几岁了?能护你几何?总不能让他老人家护你一辈子吧?所以我这话理是真真有的,如我所料不差,这忽儿爹娘正在外头因你而闹腾!”

    易寒宇略惊,问道:“那......,该当如何?”

    易清贤默了默,道:“一切还得从源头解决,问题无非就是出在两处,一是出在了赵老三那里,一是出在了你口无遮拦向爹索要金币。”

    易寒宇道:“然后?”

    易清贤答:“第一,明日你随我去一趟东郊赵老三家里,给赵老三留些金币权作赔偿,再向人家道个歉,说个软话,便得化解,并且听哥一言,以后似这般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你不要再做了,免得徒惹麻烦。”

    易寒宇道:“再然后?”

    易清贤继续答:“第二,自今日起,不要动不动就向爹索要金币,其实你并不知晓爹很穷,他的金币因你在族中不务劳作,经常被族中长辈们没收。”

    易寒宇托腮思虑良久,道:“如此说来,这两处倒也在理。”

    易清贤道:“可不是么?”

    易寒宇道:“行,我听你的,明天我便随你去一趟赵老三家,给他点赔偿,至于道歉就算了,我堂堂易家少爷,还需给他一个小老头兑软?那我颜面何存?日后还怎么行走江湖?”

    易清贤喃喃道:“不道歉么?.....也罢,反正至少给了赔偿,总算是个好的开始.....”

    易寒宇又道:“另外,哥,你放心,我不会再向爹伸手要金币了,瞧他那穷酸样!以后我只管向你和娘要便是了,行走江湖没金币可不行啊!”

    易清贤手扶额头,苦笑着叹了口气,心里想着:“小祖宗,就你这般在水月城兜来兜去的,跟行走江湖可挂边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