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无神?朕的国师就是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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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宴席之邀,刘半块烧饼

    葛玄语气轻松,但在其他三人听来,他那番话,完全是在自谦。

    ‘寻常’修士无论走哪条路都需要遭受灾难苦厄。

    那…要是先生这样的‘不寻常’修士呢?

    苏霈与李明治下意识对视一眼,将心中葛先生本就超然的地位再次拔高。

    想来,先生就算在方外人士中也是独一档的存在!

    何其有幸啊!

    李明治望向主座的目光越发热切。

    但一转首瞥到身侧时,眼神又暗淡了下去。

    有苏小姐珠玉在侧,他这颗鱼目只将黯淡无光。

    一直留意二人神色的葛玄,自然看出了李明治的郁闷。

    实际上,他这会也在犹豫。

    两人回答得都挺不错,尤其是苏霈,出乎了他的意料。

    李明治也算勉强完成了葛玄当初随口胡诌。

    两人若真想踏上这条路,葛玄帮衬一手也无妨。毕竟二人心性还算过得去。

    可并不是人人都能如他一样。

    他二人能否承担修仙的代价,葛玄也不确定。

    思索好一阵,待盏中热茶失了些温度后才做出决定。

    “李明治。”

    被叫到名字时李明治全身颤抖一瞬,神色庄重作揖道:“先生,治在。”

    葛玄微微摇头:“你的回答还算不错,但,仍达不到与葛某结缘。”

    “…是,先生。”

    尽管心中早有准备,可亲耳听到时李明治还是有些失落。

    努力保持仪态不乱,正要再次行礼时,却听葛玄继续说道。

    “但,你的努力葛某看在眼中。”

    他猛地抬起头,正好对上葛玄那双温润的眼眸。

    “葛某愿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踏入修仙道的机会。但能不能踏入,全看自己。你,可愿意?”

    “治,愿意!愿意!!”

    李明治顿时激动到险些跳起,一张脸上止不住的傻乐。

    葛玄微微颔首:“有这份心很好。不过,这次可要加倍努力了。”

    对李明治,葛玄还是愿意宽厚一些的。

    其虽无出色之处,但那份老牛心性却极为难得。

    待这边安定下来,葛玄又看向了另一侧。

    见苏霈自以为隐藏很好的期待与渴望,葛玄心下一笑。

    “苏小姐可有兴趣争上一争?”

    苏霈眼睛一亮,险些失态。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贝齿轻咬嫩唇,迟疑着说道:

    “学生自是愿意的,但学生终究是女儿身...”

    “不打紧,想做便去做。”

    葛玄摆了摆手。

    他所说的‘机缘’,届时可不分男女老幼。

    至于是什么,葛玄卖了个关子,暂时没说。

    二人稍稍平复情绪,还是难掩心中的天马行空。

    再闲聊时虽语气兴奋却总有些心不在焉。

    干脆结束今日的论道,各自得空去消化此行收获。

    快要散去时,李明治忽地拍的脑门‘啪’一声脆响。

    “哎!与先生、苏小姐交谈甚欢。险些忘了要紧事!”

    在几人好奇注视下,他快步走到门前,挥手招来一人。

    再返身时,手中已经捧着一个造型精致的木盒子。

    打开后从中取出一枚玉牌,恭敬着双手递向葛玄:

    “先生,再过几日便是端午节了。届时百家合欢,父皇屡次嘱咐治,务必要邀请您参加宴会。还望先生能够答应。”

    葛玄看着那薄到透光的玉牌,无声轻笑。

    果然还是来了!

    他早料到弘帝会继续试探,却没想到挑了这么个节日,还是皇室家宴的邀请。

    ‘老皇帝是等不及了?还是打算放任底下皇子争斗…’

    这场宴席恐怕仅是风暴的开头咯。

    扫了眼一脸单纯的李明治,葛玄站起身双手接过,微微作揖。

    “陛下之邀令葛某受宠若惊,自然是去的。还望太子殿下代为谢过陛下好意。”

    “先生客气了。治,这便回去复命。”

    李明治与葛玄边走边聊,每到一处,候在一侧的下人便躬身问好。

    快到门口时葛玄无奈提道:“太子殿下,葛某喜静,这些丫鬟你还是带回去吧。”

    李明治却是不肯的。府邸没个下人怎么行!

    “治知道先生不喜闹事,所以挑选了这批良家女子打理杂事。卖身契留在了库房,先生若真不需要,只管自行处理便是。”

    闲谈之间,已到了分别之际。

    李明治躬身再拜:“治,期待端午佳节与先生同乐。”

    “葛某亦然。”

    送别过后,葛玄在院子里小转一圈回到主厅。

    压手示意苏霈与小丫鬟二人放轻松些。

    “苏小姐,小环。这些日子你们尽管在京城中玩,需要银两可去库房自取。只是葛某会有些繁忙,不能时时作伴。若是想要回去,便同葛某说一声,届时自有人相送。”

    “不敢叨扰,已经劳烦先生费心了。”

    苏霈虽心下好奇,想问先生何时能争机缘,又该做些什么。但见先生眉宇间有思索之色,终是乖巧着没开口。

    葛玄又向小丫鬟说道:“小环,麻烦你帮我将府中下人全招来吧。”

    “好哒~小环这就去。”

    没过多久,九名下仆排成两列赶来。

    挨个垂下头,朝主位行礼。

    “拜见老爷。”

    九人都是妙龄少女,相貌干净,手指细嫩没什么老茧。

    想来李明治为了挑人没少花心思,这些姑娘说不定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只是犯了事家庭中落,才被打为贱籍。

    却见葛玄将一叠盖着官印的纸张轻拍在桌面。

    “都起来吧。来,挨个过来拿走你们的卖身契。”

    女奴们不敢置信地睁大美眸,还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看到彼此的惊讶后,才知道不是错觉。

    被打为贱籍后,她们的身家性命就被那一张薄纸支配。

    就算老爷要打要杀,关起门也没人管得着。就算被告了,进了衙门顶多罚些银子。

    论其性命,恐怕还不如一件物件。

    然而,这位老爷竟要还她们自由?!

    葛玄将契约向前一推:“拿过后,从哪来,到哪去。”

    他不会在此地常住。留这些人只会眼杂。

    至于吃饭作息…他又非是四肢不全,也不习惯被人照顾。

    女奴们目目相觑,齐刷刷跪成一排,带着哭腔连连叩首。

    “老,老爷!就算您让我们离开,奴等也无处可去。还请老爷行行好,留下我们吧!”

    作为贱籍,她们身上均留有无法抹除的印记。

    就算拿回那纸契约,今后仍有可能会被发卖。

    到那时,运气好的能给人做个通房丫鬟。运气差得说不得被卖作军妓,十死无生!

    年纪稍大些的女子扬起脸,泪眼婆娑哀求道。

    “老爷,您行行好!奴们只要能有口饭吃,不敢有其他奢望!”

    “哎…起来吧。”

    葛玄头疼的一挥袖,那群哭诉的女子们惊异感受到一股无法抵抗的柔力将她们托起。

    震惊到一时间甚至忘了悲伤。泪珠蓄满眼眶,又配合那惊愕的神情,颇有些滑稽。怔怔望着这位俊美的神秘老爷。

    葛玄也打量着这群时代的苦命人。

    但是,他却不打算肆意改变时代发展。

    且不说带来的因果足够他身死道消数百回。

    就说变革,那也是层层递进,而非一蹴而就。

    每个时代都有它的特色,若是强行塞入另一种思想与文明成果。于短期看确实有益。可长期看,其实是阉割了一个文明的无限可能!

    装在模具中发展,最终的上限也仅是活成别人的影子。

    在这种只旁观、引导。不强行干涉的自我约束下,葛玄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至少能帮衬这些孩子一把。

    他看向那个相貌最温婉,也是最年长的女子,轻声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奴,奴名‘月伶’。”

    那女子呆滞了一瞬,回过神立马要跪。却被葛玄先一步拦住。

    “不必跪,你家老爷不习惯这套。”

    说完他没等月伶反应过来,将卖身契塞在她手中。

    “你们几个自己分了吧,老爷我懒得拿这些。既然没处去,就先在宅中留着。嗯,月钱照发。至于钱嘛,你看着办,所有开支都从库房里出。”

    葛玄刚刚溜达时早就看过了。库房里的珍宝随便卖一件,都能让寻常人家几辈子吃喝不愁。

    可惜大多是皇宫出来的玩意儿,不好出手。

    只有那几对金麒麟银貔貅,锯成块能当钱花。

    他倒不担心几人会做空他的小库房逃跑。

    若真敢…

    他葛某人平日里只是脾气好,可并非不会发飙。

    简单安排过侍女们后,又向苏霈二人暂时告别。

    “葛某今日有事要做,晚上或许不会回来。二位只管将此处当做自己家。”

    “那小女子送先生…”

    “不必不必。对了,书房里有不少古籍,苏小姐若是感兴趣可以去看看。”

    葛玄摆了摆手,示意月伶等人退下做自己的事。

    在出府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侧颜看向‘如意居’三个大字。

    云淡风轻的慵懒笑意僵了一瞬。

    “如意如意…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如意之事呵。”

    说罢,他背着手向着街区外走去。

    …

    上京城一百零八座街坊中,有大半被划分为上街坊。

    仅有靠近城墙的一部分被划分为下街坊。

    若真有一日被攻破都门,他们便是一道人肉缓冲带!

    最贴近城角处的位置,也被戏称作贫民窟。

    街坊原叫什么名字已无人记得。石门顶被晒干的泥巴涂抹,遮盖了严实。

    本该铺在地上的石板被翘起挖走。永远散发恶臭的发绿污泥铺盖满街道。

    这里与猪圈唯一的区别,是猪肉比较贵。

    街道的犄角旮旯中塞满杂物。淋湿发霉的柴火、不知名的腐烂兽皮、苍蝇乱飞的露天茅厕...

    空气里,恶臭与浓郁的药味混杂。

    不管是多么富饶的地方,都会存在贫困的一角。

    好在这里是上京,定时会来善人煮米粥与馒头散发,少有饿死人的情况。

    除了积德的善人外,只有抓捕逃犯的捕快常来。

    本不会有更高的大人物到这儿。

    直到今天。

    一名身着白衫的男子缓步踏入。落地时不沾污渍,不染灰尘。

    或许,那就是谪仙!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世间一切的污秽无法接触他。

    这位谪仙面带微笑,手中还拿着一张厚实油纸,包裹着冒着白烟的东西。经过时,一股勾人的香味将白日酣睡的懒汉唤醒。

    葛玄此行而来,是为了解一段因果。

    前身为了诱骗脑子不怎么好使的富家公子,特意与人联合在上京城散布消息。

    而他所找的那些人,正在这贫民窟之中!

    过了几个拐角,挤入密集的矮房中。忽然听到一阵打闹声。

    确切来说,是一群孩子在打另一个孩子。

    “哦哦~打傻子玩咯~”

    一个唇上残留鼻涕干结的小孩,捡起石子朝杂物堆中砸去,发出‘噗噗’几声闷响。

    杂物堆中有团黑乎乎的东西,抱着头捂着脸不敢乱动。

    “嘿嘿嘿,瞧这傻子,躲都不会躲呢。”

    “瞧瞧,还是我丢得准!差点就砸到他的眼了。傻子!别乱动啊!”

    他们一边笑一边用力投掷。

    自出生来,便没人教他们善恶。也无力教他们善恶。

    在这种地方,学了‘善’,只会被人欺。

    就像那个挨了打也不反抗的孩子。

    他穿的鼓鼓囊囊,破破烂烂。头发梢还干着不少污泥。

    欺压者插腰得意:“傻子,抬头!”

    那孩子竟真的听话着抬起脸。

    露出一张肉乎乎、脏兮兮的面容。本就扁平的五官被肥肉挤满,下牙还有些地包天。

    长得不好看,一股子傻气。但那双眼睛却极亮,很干净。

    他呲着牙讨笑:“哥,恁打够了没?俺还要给俺娘倒桶子去。”

    “切,这傻子不还手没意思~”

    孩子头眼珠儿一转,将裤腰带解下露出小雀儿。

    “狗儿,来来来~你哥给你点好喝的…”

    那孩子只是笨了些,但也知道抗拒。

    挨打他认了,这种侮辱却不愿受得。

    可另外三个孩子一人拽一胳膊,还有一人掰正他的头,撑起嘴。

    叫嚷道:“杆子,你尿准点啊。可别滋我手上。”

    “知道了知道了,小爷这可是童子尿,大补!放出去,那些官老爷可是求着买哩!”

    无人引导下,孩子的善恶观是混沌的。

    他们可以面无表情地砸碎小鸡仔,也能为夭折的小狗小猫大哭一场。

    但显然,这些孩子均是前者。

    浊黄色的水流向下撒下圆弧。几人咧大了嘴放肆大笑。

    可等了片刻也没听到哗哗的水流声。

    反而…嗅到一股骚臭味儿,嘴中也...

    “yue~好咸..yue——”

    几个孩子跑到一侧大吐特吐,甚至还有人抱着房柱子舔,想要消除嘴里的那股味儿。

    饼脸小胖孩眨巴眨巴小眼睛。还没理解状况,便感到腰间一股提抱感。

    安安静静抱起后还掂了掂重,才放到地上。

    “又胖了啊,小娃娃。”

    小胖孩扭过头。

    阳光下,那张和煦的温润笑脸镀了一层神圣色彩。

    令他那浮肿的眼皮都瞪开了不少。

    激动着就要下跪。

    “仙人,仙人!”

    “起来。”

    葛玄扶起小胖孩,心下还挺复杂的。

    不是他说...但原主真不是个东西。净找单纯的小娃娃骗算什么本事?

    因为这孩子的特殊名字,他颇有印象。

    单姓一个刘,名叫半块烧饼。

    嗯,全名就是‘刘半块烧饼’。

    名字来源也简单。

    烧饼的娘,当初是用半块烧饼把他换来的。

    原主得知此事后,用身上为数不多的钱买来几块烧饼。

    再加上话术,将这小娃娃忽悠得团团转。

    后来又编了几句诗歌传与他,让这小娃娃到处去唱。

    结果嘛…

    咳,还是不揭某位殿下的伤疤了。

    …

    “来,看看仙人给你带来了什么?”

    葛玄笑呵呵地将油纸包递过去。

    温热穿透过纸张,从一个掌心传入另一个掌心。

    掀开后,露出五张热乎乎,飘散着油香味儿的芝麻烧饼。

    “是烧饼!”

    胖娃娃眼睛乐成一条缝,伸着小脏手想要去捏。

    可伸到半空中时,他又急促收了回去。

    不舍地包好递还给葛玄,又一脑门扎入地里。

    声音哽咽道:“仙人…求您,求您救救俺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