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树林中，孟斧不禁喃喃自语。

    这是真的吗？在这冰冷无情的地方，难道还有人像他一样，心还是热的？除了生死，还有情感，除了对手，还有朋友。他有些茫然却不得不信，毕竟以石碎的武功，实无说谎的必要。

    此后，二人交往渐多，成了真正的朋友。孟斧这才发现，石碎看似孤冷，杀伐凌厉，那只是对外人对敌人，而对朋友却随和的很，极好相处。

    他们时常在一起切磋交流，石碎偶尔会弄些酒肉来，两人便去山谷后，坐在大青石上促膝长谈。虽然孟斧从不饮酒，却不妨碍石碎的兴致，有时他会兴高采烈，滔滔不绝，讲上大半夜，有时又黯然不语，对月独酌，一坐也是大半夜。

    他们从未谈及彼此过往，想来都是不堪回首，但孟斧对他的名字很好奇，因为谷中有传闻，一说因为他练的是碎尸刀，便以此为名。

    二说他之前有个仇家，后来去报仇，用了百余刀将那仇人剁成肉酱，自此改名为石碎。

    为此孟斧曾经问起，他却笑了笑，默然不语，只是那笑容中，有种说不出的落寞伤感。

    至于石碎为何与他交朋友，孟斧不曾问，或许有些事本就无法解释，比如缘分，就像他和涟漪以及鹊儿那样。

    提起两人相识，还要从上次三堂血炼说起，在那之前，他们素无交往，甚至没说过一句话，和陌生人并无分别。

    三堂血炼，乃龙门极重要的一项试炼，是将三处分堂集中在一处执行任务，两年一次，轮换举行。

    而那次东道主便是潜龙谷，另外两处分堂，分别是黑龙山和渊龙峡，地点就在剑竹山。

    其时已然深秋，潜龙谷一片萧索，落叶纷飞，草木凋敝，但那一日却格外热闹，因为谷中先后来了两批黑衫少年，从一龙到四龙，约近百人之数。虽然大家都是默不作声，但好奇兴奋却无可掩饰，毕竟都还年少，天性使然。

    随即当天训练被取消，也禁止挑战比武。后由副堂主韦伤亲自点名，从血炼部挑出四十人，每阶各十人，被带到一处，准备参加这次三堂血炼。

    当时孟斧还是二龙黑衣，涟漪则刚刚绣上一龙，也被选中，鹊儿年纪尚小，不再挑选之列。

    到了傍晚，三堂所有参加试炼的人皆被带到血轮回，整齐的排成三个队列。大殿前方台阶上，分别放了三张木椅，居高临下。

    殿内上百人鸦雀无声，未要多时，三位四龙白衣，从门外迈步而入。当先一位相貌清癯，目光温和，不像是杀手，倒似一位饱读诗书的夫子，正是潜龙谷谷主，‘夜雨霜刀’乔盈画。

    他的左边是位大汉，身高八尺，眉毛极为浓密，加之神色凛然，颇有些不怒自威之意，他便是黑龙山堂主，‘四月十七’洪荒。

    这个名号有些奇怪，那是因为他曾在某年四月十七日遭遇过一次惨败，被人夺了刀去，还被打了一记耳光。此事虽少有人知，但他却毫不避讳，改名号四月十七。此事传开后虽有人嘲笑，但更多的却是佩服，就连那位神秘的龙王也亲自派人给他送了一柄刀来，便是他此刻腰间所配的那把，正所谓知耻而后勇，两年后，他便用这把刀斩杀那人，一雪前耻，之后被升为堂主。

    而右边那位则年轻许多，三十出头的样子，中等身材，脸庞瘦削，虽然其貌不扬，但眼眸中却隐隐闪着寒光，如利剑一般，令人心悸，他便是渊龙峡堂主，‘满江红’萧沉。

    萧沉虽然年轻，但乔盈画和洪荒却没有丝毫小觑，因为他来自三大神殿之一的血身殿。

    三大神殿被称为龙门三大柱石，能被选入的少之又少，无一不是顶尖高手。一次他执行任务，因走漏风声被反杀，他让众人先退，自己独自断后，曲折的岸滩上，他神出鬼没，以一己之力斩杀对方数十人，血流成河，把江水染得一片殷红，自此名声大噪，被称为‘满江红’。

    此刻三人从殿中走上台阶，寒暄几句，各自落座，身为东道主乔盈画居中，洪荒在左，萧沉在右。

    目光在殿内一扫，乔盈画缓缓道：“此次三堂血炼，非平日所能相比，更像一次实际行动。对你们的生存、判断、袭杀和攻防有极为严苛的考验。平常训练都是为了什么？不就为了实战么，学而不用则废，用而不学则滞。你们虽然年少，但都是聪明人，道理也不必多讲。毋庸置疑，身为三堂翘楚，你们都很出色，但俗话说得好，不见高山，不显平地，所以要将你们聚集在一起血炼，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强者，谁才是最后的胜者。”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神色凝重几分，又道：“既是血炼，便意味着伤亡。我不否认，少了你们每一个，都是我三堂的损失，但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们脱胎换骨，浴火重生，从而更加强大，否则固步自封，夜郎自大，最终必将殒落。”

    他声调微扬又接着道：“最后我希望你们全力以赴，各尽其能，为了自己，也为了你们的分堂，奋力拼搏，打倒你面前的对手，站着走下剑竹山，我和洪堂主，萧堂主在这里等着你们，并将记住你们的名字，好不好？”

    “好！”上百人异口同声，齐皆高声道。

    乔盈画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你们远道而来，为了养足气力，试炼定在两日后。这两天你们可以休息，也可以相互观摩，但不可动手，以免生事。不过今晚除外，按照惯例，我们三堂会有一次比武，一龙不参与，从二龙至四龙，三堂各出一人，切磋印证，胜者上，败者下，看谁能站到最后。但须要说明，比武只是你们个人之间的较量，并非分堂有什么高低，亦不在血炼任务之内。不过话虽如此，你们的胜负，毕竟关系到我和洪堂主、萧堂主的颜面，因此对于胜者也会有相应的赏赐，如果他自己有什么需求，也可以说出来，我们会酌情考虑，尽量满足，那下面比武便开始吧。”

    说着他微微一顿，转头向两边望了望，洪荒和萧沉皆道：“客不压主，当然是潜龙谷为先。”

    乔盈画拱了拱手：“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他转过头，向潜龙谷的队列中望去，最终将目光停在了孟斧和夜葬身上，看了两眼缓缓道：“那就先从二龙开始。夜葬，你来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