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
繁体版

第六章 谁是最强

    血轮回外,死一般寂静,黑暗之中,无数目光紧盯着窗内两道兔起鹘落,飘忽不定的身影,血花飞溅,腥气四溢,刀光时隐时现。

    伴着凄厉的破风声,兵刃的撞击声,刀锋的摩擦声,以及不时响起的怒喝嘶吼声,两人如同负伤的野兽在殊死搏杀。

    虽然见惯生死,但众人仍是心惊肉跳,血脉偾张。涟漪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膛不住起伏,哪怕伤口再次撕裂也浑然不觉,只是睁大眼晴死死盯着血轮回。虽然窗后那两道身影模糊不清,但她仍一眼便能分出,哪个是孟斧,哪个是夜葬。

    激斗中,只见一道身影疾步后退,反手一刀,削灭了壁上一支火把,接着第二支、第三支,随着刀光追来,嗤嗤声响,暗器飞出,最后两支火把也应声而灭,瞬间血轮回里一片漆黑。

    “桀桀桀……”几声怪笑传出,那是夜葬。

    清冷的月光洒在窗上,却照不进血轮回,外面的人再也无法看到里面情形。涟漪的心骤然一紧,鹊儿也死死攥住了她,两人的手又湿又冷,巨大的恐惧瞬间涌上心头。

    两人拼命睁大眼睛,想透过漆黑的夜色找到孟斧的身影,却又哪里能够。涟漪脸色发白,身体抖个不停,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衫,鹊儿也是颤栗不止,只死死抓着涟漪的手。

    夜葬,人如其名,最喜欢黑夜杀人,他晚上几乎从不睡觉,他渴望那黑幕下的夜晚,寂静的仿佛一切都已死去,埋葬在黑暗中。残月高挂,如一把冰冷的弯刀悬在世界上方,悬在众生的头顶,就像他的葬月刀。

    站在月下,他会感到恍惚,觉着自己就是黑夜的主宰,可以任意裁决他人的生死,这实在是妙不可言,令他无比沉醉,因此对于黑暗中的搏杀,他自是极为擅长,这一点血炼部尽人皆知。

    想到此,众人摇头轻叹,有的暗自兴奋,有的神色漠然,对于他们而言,谁生谁死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黑暗中极速闪过连环双刀,孟斧眼中彻底失去夜葬的身影。他摒住呼吸,忽然长刀偏转,疾掠而出,一抹森寒从面前闪过,藉着刀锋上那一缕惨淡的月白,他看到了夜葬那张青幽幽满是兴奋的脸,说不出的晦暗阴森,犹如恶魔厉鬼。

    孟斧一掠丈余,立足未稳,刀光又已迫到眼前。当当当,几声密集交击后,夜葬刀背藏身,向上高高一跃,在横梁间闪了两下,再次隐没形踪。

    虽然对方擅长夜战搏杀,但孟斧也不惧,否则他的刀也不会是黑色,他最大的长处,不是攻也不是守,而是没有弱点。只是夜葬修习的诡影身法极擅隐匿,在这漆黑如墨的血轮回中,自然如鱼得水。

    孟斧只能摒气凝神,从极其微弱的呼吸声、脚步声、以及空气波动来判断对方形迹,他灵觉敏锐,刀法攻守兼备,倒也无惧盲杀。

    片刻,轻微波动传来,孟斧蓦然右转,避开一记暗刀,同时刀尖偏斜,向下疾插。

    一道黑影蠕动,如同游鱼贴着地面迅速滑开,孟斧迈步追击,黑影立起身来,挽起一片刀光,弹了开去。

    孟斧紧随其后,忽地夜葬身形骤停,不曾转身反手就是一刀,凌厉狠辣。孟斧举刀格挡,夜葬身体向左倾转,长刀却毫无征兆的从右侧削来,速度极快,甚是诡异。

    这招‘暗渡陈仓’,与方才那招反手刀‘明修栈道’,一虚一实,相互配合,乃葬心刀中极为精妙的连环杀招,至今从未失手。

    孟斧临危不乱,身体猛的拧转后仰,刀锋贴着面颊掠过,寒气逼人,与此同时,嗤的一声,他的刀已刺入了夜葬的左肩。

    两道吼声同时响起,孟斧向前疾挺,夜葬右手死死抓住刀背,嘶吼中,斜阳刀穿透肩胛,‘嗤’的一声,将他钉在了后面石壁上。

    ‘当’,夜葬长刀落地。孟斧贴到他身前,目光冰冷,望着那扭曲狰狞的脸庞,以及愤怒不甘的双眼,缓缓前倾,几乎压在他身上,半晌方一字一顿道:“听清楚,你若再敢伤害涟漪和鹊儿,哪怕是一根头发,我也必杀你!”

    他语声低沉,却凌厉如刀,一点点刺入夜葬的胸膛,言罢抽刀而出,在一道血箭中,转身行去。

    “孟斧,我会杀了你!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我发誓!我发誓……”

    咬牙切齿,嘶哑怨毒之声从身后不断传来,孟斧恍若未闻,大步而去。

    “吱……”血轮回的大门终于被缓缓打开,所有人摒住呼吸,睁大眼睛望去。

    大门内黑漆漆的,片刻一道笔直的身影缓缓走出,走出阴影的笼罩。行到台阶前,他停下脚步,慢慢抬起头,望着天上一轮明月,轻轻闭上了眼睛。

    山风轻拂,吹开他凌乱的黑发,露出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那是孟斧,断水惊风斜阳刀孟斧!自此刻起,他也是血炼部最强三龙黑衣,未来最有潜力的人!

    黑暗深处,望着那张年少的脸庞,众人目光凝重,五味杂陈,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结果,却无可争辩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须臾,黑影一个个消失,走的无声无息,只留下一片死寂。

    对于黑暗中发生的事,孟斧自然清楚,也不理会,他仰着头深深吸了口气,他闻到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不带一丝血腥味,他很喜欢。

    柔和的月光洒在他的头上、脸上、身上,似母亲温柔的手,为他舒展紧皱的眉头,为他擦去满身的血污,为他抚平心头的伤痛。

    孟斧很轻松,他很少这么轻松,可即便如此,他的手也依然不曾离开刀柄,这已成为他的本能。

    片刻他缓缓走下台阶,当步入黑暗的树影下,一道纤细的身影猛扑了过来,扑进他的怀中,死死抱住,颤抖压抑的哭泣也随之传出。那是涟漪,绝望恐惧之后,泪如泉涌的涟漪。

    孟斧缓缓抬起手臂,轻声安慰着,一任她的泪水,在怀中肆意流淌。